第三十九章死亡
在朦胧中被什么东西惊醒的我,只觉得全身冰冷,似乎冬日里掉进了冰窟窿,全身上下在一刹那间被冰冷的水浸湿,冻得只有拼命咬紧牙关,而全身就不听话似的颤抖起来。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我想睁眼,却似乎没有了睁开双眼的力气;我想动动手,动动脚,依然无法动弹……
我突然想到了许许多多,亲人、朋友、同学、老师、武侠……最后,我想到了死——可怕的字眼,却似乎已经变成了事实摆在了我的眼前……
我突然便什么也不想了,都快死了,还想什么呢?
我的眼前什么也没有出现——很多人都说人在将死之际,会看到很多很多东西,比如已故的亲朋好友,他们是来迎接将死之人的;又如神仙妖魔,他们也是来迎接将死之人的,只不过他们各怀心思罢了;还如奇妙的未知世界,五颜六色的一个地方,除了你——还有很多个你的那种世界……我怎么就看不见呢?
我有些遗憾,难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我应该看到一些什么的,哪怕只是些妖魔鬼怪——至少可以长长见识,见识多了,也是好事。
可惜。我心里暗暗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觉得身子轻了一些,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吧我的身子托起,我已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我突然有想到了冷——没有半点儿温度一样的冷,让人全身上下的血液凝固的冷。我热不住深深地皱起眉头,张大了嘴吧准备叫出声来。我十分的用力,所以最后说出了一个字——冷。
这个“冷”字之后,我突然就十分的清醒了,我不仅说出了话,而且还睁开了双眼。
我睁开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群人,高高矮矮的一群人。又是熟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朱教授、罗国庆、夏老师、张灵灵、张素素、玄老、罗燕、罗艳……还有几个人,像是jǐng chá,穿的是zhì fú,jǐng chá们对面,还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这些人哥哥都是满脸的愁容——不,应该更像是悲伤。
眼见得我的朋友们都是这般模样,我便笑了:“你……”我本来打算说出的是“你们都来了”,但只说了一个字,便觉得我的声音十分的小,小到我自己也听不怎么清楚。
我用力地再次开口,声音依然很小,小得连我自己也听不见。我皱皱眉头,复又笑了。我相信我的朋友们可以看懂我的表情——见到他们,我当然十分的开心,更有些兴奋的。
护士xiǎo jiě似乎在为我换药,她的一双手臂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时不时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有些着急,因为看不见我的朋友们,而我的朋友们,大概也看不见我的笑容。他们一定还在为我担心,我的笑容或许会让他们放心不少。
可是我空自着急,我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也无法告诉护士xiǎo jiě,让她别挡住了我的视线。况且我又感觉到了透心般冷,忍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这会儿就算护士xiǎo jiě没有挡住我的视线,我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我的脑海中再次想到了死亡,于是我急忙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个个都满脸泪水,似乎发生什么大事,让他们一个个多伤心至极,忍不住痛哭流涕。特别是玄老,他的妆已经被他的泪水弄得乱七八糟,而他的双手,却似乎抱着我的身子,兀自用力地在拍打我的胸口。
我好生奇怪,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却很快想到了什么——他一定认为我已经死去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呢?
我很想和他说句话,也许这样子他就不会误会我已经死去了。我努力尝试了几次,终于没有成功,最后只好笑一笑了。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我这一笑,突然就十分的疲倦了,似乎只要再有任何一个动作,哪怕是想一想什么东西,也会立刻昏睡过去。
于是完全闭上双目——这也是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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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鸣叫之声似乎格外的让人兴奋,我听到了鸟叫声,立即就睁开了双眼,我还没有死,我很快就确定了这一点。
眼前依然有人,是护士——男护士、女护士各一个,他们正在说着什么。
女护士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位护士xiǎo jiě,这位女护士是位阿姨,四十来岁的样子,染成金huáng sè的短发尚有一些露在护士帽的外面。
男护士可能是个混血儿,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皮肤很白,像俄罗斯人,头发却是黑的,长相上也极像中国人。
我试了试,还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但是我的双眼、双耳还在工作,所以我便静静地听这两位护士在说什么。
我听到的第一句是男护士说的,他的声音很小,我用心听才能勉强听清楚:“梅教授刚刚给他检查过了,后天性贫血症,具体点说,他患的是缺铁性贫血症。不过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在缺铁性贫血症中,还被发现患有早期红细胞再生障碍。据教授讲,他是因为长气缺铁性贫血症引发了红细胞再生障碍。”
我暗暗点点头,终于弄明白了我的病因。不等我细想,女护士已经接道:“经过多为专家的讨论,一直认为病人的身体素质太差,不宜做大的手术。这一点梅教授则不能么说?”
男护士想了想才道:“并非病人的身体素质太差,而是因为他贫血,而一动手术就会流血,太过危险,所以才不宜做大的手术。”
“那么梅教授有没有想到办法给他做手术呢?据说再有一段时间,他的右臂复原的几率就会下降到百分之十。这在医学上就如同宣布了他的右臂已经死亡,对不对?我院院长特意叮嘱过我,务必把这位病人的病情变化情况详细上报,所以请你一定不要对我隐瞒什么。”
“我不会隐瞒什么的,您请放心。”男护士顿了一下,才又接道:“据梅教授私下里对我们几个学生说,病人的右臂中刀受伤时因为刀身碎裂,碎片卡在了病人的骨头中。本来只需要做一次手术,取出碎片就可以了。可惜在检查的时候发现病人贫血,并出现深度昏迷,所以手术中止了。而碎片恰好切断了病人右臂的神经及骨髓,阻碍了神经传递大脑命令,所以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那么他右臂中刀部位是在肱骨上吗?”
“是的。中刀于肱骨骨干,距右肩十厘米。刀身刺穿了肱骨骨干后,穿透了他的整条右臂。”
“好险!是什么人这么歹毒,竟一刀刺穿了他的右臂?”
“这个……”男护士笑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听人说是一对兄妹打架,病人因为劝架才中了一刀。但是病人并不打算把行凶者送上法庭,而且多次告诉他以往的医生,不要追究行凶者的过失。”
“哦——不好意思,岔远了。”女护士也笑笑:“还是说说他现在的状况吧。”
“好的。病人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时,曾多次昏迷、重度昏迷,并且有一次已经被医生下达可病危通知书。不过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强,多次在死亡的边缘重又醒了过来。现在,病人仍处于重度昏迷之中,算起来,自从他在市中心医院昏迷时起,到现在一共过了二十一天,中间没有一次醒来过。对了,在市中心医院时,病人前后一共出现过三次昏迷,其中有两次深度昏迷,时间分别为四天、一天、六天。”
“这一次最为严重,一共昏迷了长达二十一天,对不对?”
“是的。病人的贫血症十分严重,加上受伤时失血过多,虽然得到人体受血极限——一千毫升的外来血液,但依然差一点儿死亡。”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帮忙,我会马上把这些情况告诉院长。”女护士和男护士握了握手:“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这位病人,我马上回来。”
“好,你放心吧。病人现在无法动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男护士笑着如是说。
女护士似乎楞了一下,偏头看我时,惊讶地叫了起来:“他醒过来了,他……”
男护士顺着女护士的手看了我一眼,忽地也大叫起来:“他真的醒了呀!”
女护士急忙一推男护士:“快去告诉梅教授……”
男护士如梦初醒,急忙跑开了。
我勉强笑笑:“谢谢你们……我感觉好多了,不用太担心……”
女护士睁大了双眼:“你倒不是十分的担心自己的病。”顿了一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已经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我又笑笑:“我知道。我的手臂如果不能在最近几天中治好,就会永远的失去知觉,是这样吗?”
“那么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女护士虽然在问我,但她的双目中明显有些许的赞赏:“你被人刺伤了,为什么不追究凶手的责任呢?”
我本不想再说这件事的,但见这位女护士十分的好奇,当下又说道:“他不是故意的,我想他现在也一定在为这件事情自责和后悔,我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
女护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待再说什么,梅教授已经走进来了,她大概是跑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说话之时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金……金仓醒了吗?他……他怎样?”
我应声答道:“我好多了,梅教授。”
梅教授此刻也看到了睁着双眼的我,她睁大了双眼,口气中似乎尽是不信:“你可以说话?”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我感觉好多了,除了不能动,能听能看也能说……”
“快推他到检查室检查。”梅教授不等我说完,已大声对护士们道:“给他做全面检查,尽量在半个小时内完成。”
“好的。”护士们应着梅教授的话,齐齐动手,抬我上轮椅,又推我跑向检查室。
刚到检查室门口,罗国庆夫妇匆匆跑了过来,他见到我,激动地叫了起来:“金仓,你可醒过来了……”顿一下:“你好像好了许多,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我冲他夫妻二人笑笑:“我要做检查去了,一会儿再聊。”
“好!”罗国庆用力拍拍我坐的轮椅:“我等你出来,再和你好好聊聊。”
“你们……”我本想问他们为何会在医院,话到嘴边又改口了:“那好,我们一会儿再聊。”
护士们便推我进入检查室,梅教授随后也进入检查室,她亲自为我做了全面检查,又是抽血化验,又是拍片什么的,忙了足足有一个半小时。这比先前梅教授说的半个小时可足足长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