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来齐实在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这一番冷静的沉思竟然让他对自己的任职前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自己能够对自己前面的连续三任校长藐视于心灵深处,那么,自己的那些下属就会心安理得的臣服于自个儿的脚下?有了这种心理的支使,曾来齐不得不痛下决心:走出自己知识乃至于心灵封闭的小圈子,竭尽自己之所能,找到足以使全校教师心悦诚服的管理模式,然后自己再认真地予以“嫁接”,使之适宜于磨盘山初级中学的实际情况,以求自己这一任校长不至有同于自己的三位前任那样——难堪地落幕去职。
带着疑问的心永远最容易获取智慧的启迪。
回到家里,曾来齐的心里是一丝休假的轻松心情都没有,整个人反倒是耷拉着个脑袋,呆滞着俩目光,浑身乏力,精神萎靡,神情恍惚的捱进家门。
此刻,老娘正和她的儿媳妇儿——曾来齐的老婆打得火热——俩人儿正在为幼儿园给家里的那个小“宝贝疙瘩”授予的一张“好孩子”奖状乐呵得连曾来齐走近都几乎没有发现。
无精打采的曾来齐对于这婆媳二人的火热碰撞也不打扰,一直等到自个儿的老婆离开后,才充满好奇的糗到老娘跟前:“妈,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不?”
老娘睁大惊异的眼睛:“你小子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咋儿个回事儿啊,整得这么庄重,别把你老娘吓着了。”母亲也是一名退休教师,由于和父亲年龄相当,加上女性退休要早几年的政策所致,这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家带孙子好几年了,生性温和而又风趣的她,自来在与曾来齐说话的时候都爱俏上一点儿皮儿的开玩笑,因而母子俩的关系自来就是相当的融洽。
“历来都有一种说法:‘婆媳婆媳一对儿天敌’,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咋看着你们婆媳俩人儿从来就没生过一次矛盾呢?在我的记忆里,你们好像甚至连脸都没红过一次的样子。”曾来齐也不拐弯儿,就那样单刀直入的直扑主题。
“我的个傻儿子哟,你盼着老娘和你老婆斗气呀?那可是我的亲儿媳妇儿,凭啥我要和她成为‘天敌’?你小子今儿个咋啦?不是撞着什么邪了吧?说,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坏水儿?倒出来让老娘瞅瞅!”母亲狐疑而又有些担忧地望着曾来齐。
曾来齐向来在母亲面前都放得开,于是就把自己最近的思考和忧虑详细的告诉了自个儿的母亲。
听完儿子的叙述,母亲的内心那是说不出地高兴——天资“愚钝”的儿子终于真正的“上路儿”了:“儿呀,娘这一辈子自当年县里的‘简师’毕业参加工作,一直就在小学当着一个普通的老师。几十年时间里,在校,我没参与过学校的任何管理以及jiān zhí工作,只是完成自己分内最为简单的教学任务,多少年来,自己与班主任,与校委会成员进行着最为融洽的配合;在家,自从结婚,也没有主持过任何家庭生活的大局,家里一应大事儿都是你爸说了算,我只是做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饭之类的些小之事。不过,回头想想,在学校,我始终与同事关系融洽,粘合着你爸与同事的关系;在家,我和家庭成员关系也是一直非常和谐,可以说几乎就是一贴粘合剂,将家人紧紧地团结在自己的身边。回想起来,这么多年了,无论学校还是社会里的好多人都羡慕我的婚姻,羡慕我的家庭,羡慕我的工作以及生活,其实你也知道,你爸的一生都从事着教育行政管理工作,为人又是相当的严肃,家里的事儿从来就没搭过手;你呢?自小成绩一直都不好,即使我怎样辅导,你也只能是个中下等水平,最终我们还是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让你上了个职高,最后,算是钻个政策的空子吧,勉强把你弄进教师队伍。而且你更加明白,你自小就是非常的淘气,在你读书的时候,可是没有少为家里添堵,可是为了不影响你爸的心情,我都独自给你处理平了,向来没让你父亲知道过;由于你的起点太低,到了你自己应该谈婚论嫁的时候,这好容易分配进磨盘山来的女同事凭我们夫妻俩怎么努力,人家却都不愿嫁你,没办法,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到社会上给你想办法。你说,这儿媳妇是我自个儿亲手挑的,凭啥我要和他过不去?而且我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知道媳妇儿的苦,有道是‘婆婆不忘媳妇时’嘛!回想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样,爱着、忍着、受着、疼着,我就成了周围最幸福,最美满的人了。对于你的学校管理,我实在不能给你tí gòng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有一条我知道,让自己以及被自己管理的对象都成为有幸福感受的人,你的管理就应该算是成功了。”
和母亲推心置腹的一次谈话终于打开了曾来齐的心结——这校长显然是自己要当的,既然是自己选的,还有啥话可说?那就要像母亲爱家人一样,认认真真的把学校里的教师当做自己的亲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不忘本,“婆婆不忘媳妇时”就能凝聚起老师的心,将心比心,或许自己就真的不会向自己的前几任那样灰溜溜的难看的谢幕。
道理虽然弄懂了,可是行动方案如何制定?问题又一次摆上了曾来齐的议事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