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已是时近期末,屈指算来,这上官蜜儿的校长也当的快满一个学期了。有了这接近半年时间的磨砺,他上官蜜儿自觉也修炼得些许官样儿的气质出来。无巧不成书,话说这边的上官蜜儿心里正有展展自己“官样儿”的冲动,那边却有机会自就找shàng mén来:这天正值午休时刻,忽的shǒu jī信息传来——自己那位在县教育局监察室就职的同学发来信息,“周末,裳霓宾馆,同学聚会。特注:不带妻小,qíng rén随便。”
看过信息,上官蜜儿正要作出删除的举动,老婆却一眼相出他的神情异常,于是就乘其不备,一把抢过shǒu jī:“这不是你那监察室的同学贾铮净的来信?同学聚会为什么不准带老婆?呵呵,还特注——qíng rén除外?说说,你准备带谁?而且,我问你,他不是在监察室吗,这些事儿在他那儿还能容忍?而且他自己还是组织者!”说话间,顺手揪住上官蜜儿的耳朵就是一通乱扯,那保持了好几年的娇羞柔弱姿态一时间竟然悉数跑到爪哇国去了。
上官蜜儿连连喊疼,一叠连声求饶不止:“我哪里有什么人可带呀,已经好久了,天天待就在身边儿你还能够不清楚?话说回来,即使真的要带,那也除非是你。”此刻的上官蜜儿只求老婆早一点儿松手,哪里管得着后续的影响,“再者说了,人家现在是领导,什么领导?监察室领导。监察监察,只有被人监督上了你的话,他才能去查,这么严肃的问题岂是你一个女流所能知道?更何况,人家领导的事儿,只有他的领导见着了才会来查,领导见不着谁查、查谁?”
“好哇,我道是哪个儿搞的最近你周周都说进城有事,原来还是你们一班儿人聚合起来干这事儿,这回老娘倒要亲自去看看,看看你们怎个儿来给我收这个场。快,马上回信息:一、准时到会,二、不准告诉我要去的事儿。如此下去的话那还了得——你这校长凳子还没焐热倒让老娘坐了冷板凳了。”
上官蜜儿知道,定然是最近有啥风声传入了老婆的耳朵,看来,这个周末是躲不过去的了——带她去必然招来不必要的是非,不带她去引起更大争端,自己的小日子或许自此就不再会有安宁。更要命的是自己又不敢在她面前说出一句硬话:这次自己的最终出头,如果没有她的全力投入那一切可能就只能又是一次望梅止渴。由是他只得勉强点点头:“带你带你,我啥时候说过不带你的?”
周五下午,上官蜜儿携着夫人磨磨蹭蹭在县城的大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最后,眼看聚会时间即将到点儿,才硬着头皮溜进宾馆,可他刚一跨进包间房门,在场的好几个同学不禁立马愣了愣神:显然,他上官蜜儿这是“违令”了。所幸,召集人贾铮净很快反过神来:“呵呵,还是我们的官儿迷校长组织意识强啊,搞个同学聚会都随身携带着夫人,嫂夫人,请。”
本素是一个热闹的场面,此刻竟然一下清冷下来,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上官蜜儿夫妻身上,像是观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直搞得上官蜜儿浑身僵硬,满脸绯红。也只有时到此刻,那死缠着要到现场查看究竟的校长娘子才意识到自己此举的唐突,不觉也是坐立难安起来。
所幸,大家都是老江湖,而且在场的也没几个能让上官蜜儿的这校长娘子认识的——除开与她男人的那层同学关系,大家原本就基本不是一路人,只要互不干扰,也自然可以相安无事。
这时,本场召集人——县教育局监察室副主任贾铮净适时发出号令:“小伙伴儿们,嗨起来,嗨起来!”于是,一切又恢复如初,气氛终于又一次活跃起来。
待要落座的时候,上官蜜儿竟然发现,与以往同学会相比,自己的座次这回已被召集人向中心推进了三个位子。这一些微的变化竟让上官蜜儿的小心脏急跳好久,一直等到邻座开始敬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严重失态。
或许是由于上官蜜儿的“违令”行为吧,这顿饭吃的就仅仅就只是一顿“饭”,上官蜜儿明显的感到,往日的热烈喧嚣的气氛几乎隐身匿迹得踪迹全无,而且自己竟然还无端的成了在场小伙伴的话题中心,搞得他内心好不难堪。
许是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作祟吧——多年聚会自己都是蹭饭的主儿,临近酒宴的尾声,上官蜜儿主动提出这次聚会由自己埋一次单。
谁料,他的话还未落音,首席位子就立马有声音传来:“我说官儿迷呀,现在在座的怕是排上十天的队也还轮不上你来埋这个单吧?大家都是兄弟,说话自然也无需藏着掖着,你这屁股刚刚挨上一个乡镇初级中学校长的凳子,可能那凳子至今还没有悟出点儿热气儿吧?就今天这数额,对你而言,怕是稍大了一点儿——超出了你的签字权限了吧?要是你那本就不大看好你的教育组组长一不开眼,一个紧追猛打的追问,大家还一起跟着难堪。再者说了,目前,你还属于人事局管的局管干部吧?这没品没级的,也没个什么后续保底儿的保障,哪一天你那乡镇的组长或者镇政府某个领导一个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从他们自己的口袋儿里再掏出一个名单,我们这帮当兄弟的还得为你上奔下忙的,不合算。”说话间,只见他大笔一挥,前台xiǎo jiě就粉着小脸儿甜着嘴唇儿好一通谢谢翩跹而去了。
都是走出社会混迹江湖几十年的老人儿了,自古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想那上官蜜儿本来只是想弥补一下这么多年在同学面前的亏空,不意却遭来如此毫无遮拦的奚落,内心深处那是又羞又悔又恨:“不就春风得意得比人早了那么几天,就这么不给人台阶!”
本来是一个高高兴兴的同学聚会,却因了这连续的两段插曲给上官蜜儿闹得如同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这顿饭下来,他暗暗地咬咬牙:我就不信,自己就混不成一个组织部管的部管干部。
眼看期末kǎo shì就要到了,曾来齐瞅瞅自己的班级,私下里正自考量:这蛰伏也时近一年了,是不是该让孩子露露头?虽说去年自己与原校长有个约定,自己班级如若拿到年级第一就给上报优秀,可人家现在的位子都被抢去半年了,此话自然不可当真。不过,自己这第一届班主任的第一学年的成绩到底该如何处置?确实还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对此,他真的有些惶惑,学校年级综合第一,现在只要自己松松口,那本就不是需要什么努力争取的事儿,可是,自个儿又不能忘了,由于自己的精心安排,班上的成绩期中kǎo shì还是年级垫底儿,如此突兀的就拿到第一,难免不引起什么杂音,更何况初一年级已然是年级第一那后续就再难有提升空间,自己的劳动价值就再也无从体现,如此的话自己也就称不上有个什么长远打算的人了。思虑再三,曾来齐觉得这次最好能考个年级中等水平那才最为恰切。可是这个度是最难于把握的,一来你不明白别班到时候到底能够考出啥样的成绩,二来自己班考到什么程度可保这个名次也是全然不知,更为要命的是,学年期末测试历来都是由县教研室统一组织阅卷,自己对于成绩也就更是难于把握。
不过,自己总算对学校的整体教学水平还是心中有底儿的主儿,更何况就一个老师而言,对于学生的kǎo shì,让成绩差的考出好成绩那是个难,让成绩好的考到可控的成绩那还是有办法的。开考前,曾来齐又是好一番劳心费力的精心运作:第一、部分学生还是充分做好思想工作,让其确保深埋成功;第二、利用自己上报县教研室阅卷老师的权利,做好阅卷人事控制;第三、私下与本班参加阅卷的相关老师进行必要的交流——掌控好自己班级的成绩位次。当然,也考虑了几个年轻老师可能的提问:“怎地就确知那是本班学生”以及“为什么不准冒尖儿”的应对之法。直到阅卷老师临行前,他还对那几位年轻教师严正地晓之以利害:“要是你们让自己班里的成绩于初一就拔尖儿,那么,你们后续的一应努力就成为无价值劳动——彰显不出你工作的能力和水平,而且还可能诱发又一次分班的不必要的纷争与后续转入优秀生源的争取”。当然,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后患,出于保险起见,这话他都是单独的一对一的与那些老师进行沟通的。
有谁知道,一次神圣的期末成绩检测竟然被一所初级中学的教务处副主任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牵着鼻子转悠到他所需要的轨迹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