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自在shàng mén来拜访的时候，赵家已经跟刘家平起平坐啦！只是不同的是，赵家的各方实力依旧在快速上升，而刘家却越发的衰落。我曾跟赵天说过，会有那么一天，枉自在与我们将有那么一次会面的，只是要看是谁找上谁了！”</p>
战叔低声说着，一边在回忆着，“他比我大个七八岁的样子，看的出来，那段时间里他过得不是很好，有些憔悴，脸上倒也停留了不少岁月走过的印记。”</p>
“其实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战叔。”阿晓眉头又再次皱起，“我很好奇，按理说，哪怕赵家抢了刘家的头把交椅，他刘家不一样仍旧在第二位嘛，要券土重来重夺第一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为何他们要那样的焦虑，似乎看到了刘家必将一落千丈，自此便一蹶不振了一样！而更加奇怪的是，最后的事实也确实，刘家衰落的一败涂地。这很让人费解，不知这里边有什么缘由呢？”</p>
听完阿晓的发问，战叔陷入的沉思，良久，“应该说是有规律的原因，也有人性作祟！</p>
科学技术的发展总是这样的，在一段时间内，总会有一个新的、被确立的典范被认可推崇，且取代早先的典范——或者我该用革命这个词。它并不是完美的，但它相对之前的典范能解释更多现象也能预言更多未觉的现象。在确立新典范之后的较长一段时间里，大多数的人都在试图努力的找到它能解释的边界。这也是弯道赶超能成为可能的所在。</p>
没人知道新典范什么时候确立，但我们知道一点，重新确立典范的时候，先发者往往会落后于后发者，究其根本，主要是先发者受益于早先的典范，在早先典范称霸该领域的时候，先发者依凭他占尽先发优势；却同样的带来不好，那便是无法客观的决定何时对它进行割舍，沉没成本作祟！越是先发，越沉迷其中，越无法自拔，壮士断腕说来容易，古来至今又能有几人做得到！而此时，对于后发者来说，选择的范围会比先发者大得多，他也必将押宝在新典范上面，两相比较之下，曾经有先发优势的便在技术变革中淘汰！这……其实也便是贵柔！</p>
而另一面……”说到这里，战叔迟疑了一下，“人性！</p>
可以设想一下，赵天如果对刘威说，坐了头把交椅后，绝不会对刘家有任何的打压清算，换了你是刘威，你会信吗！又或者，你觉得赵天会相信一个曾站立在顶峰上领略过无限美好风光的人会愿意屈居他人之下吗！</p>
当然，对于人性，我们还是要有一些信任的！让我们姑且相信，那两位没有一丝我刚才阴谋论设想出来的想法——尽管在我这样的年纪，知道这个姑且是多么的可笑跟不可能。可我们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他们这些人做的觉得真的只是单纯他们个人的决定嘛？不可能，他们愿意做什么决定，很大程度上是由围绕在他们周围形成的利益组织决定的，因为最终做什么决定将会影响着那些人的利益！</p>
所以不是要刘家死，是他不好不死！”</p>
“受教了，战叔！所以枉……的到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或者说双方都心知对方终将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最终大家要走向什么位置！”</p>
“嗯，枉自在自然不会是来求和或者威胁什么的，其实形势如何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他找我，事实上只是谈了谈对于世界的看法，关于将来，关于我们……”</p>
“关于世界？关于将来”</p>
“是啊，到底什么才是我们想要的世界？是自由、公平、正义的世界？他枉自在不相信这个dá àn，也不相信这是我们最终要的dá àn！我记得问他为什么不相信，他说因为我们足够无耻和不要脸，更加足够的功利！而在那个dá àn描述的世界里，对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丝毫的好处！”</p>
战叔笑着摇了摇头，“他还说，那个看似美好将来的世界，不过是我们在现阶段给所有人的一个虚假梦幻罢了！这种短时间将所有人拢聚一起的手段很高明，他自认不如，可他也笃定假的始终是假的，颠覆现下的世界我们要得到的绝非那个口号中描述的世界……”</p>
“毕竟……你们都是同行，不过我想我是能理解他问你那一刻的想法跟心情的！所以，他说对了，是嘛？”</p>
“对，也……不太对……现在想想，有很多事，一旦开始了，谁也不知道它会走向何方！我们会努力的朝最初设想的方向走去，所以他对了——关于我们的目的；不对的在于——成为什么样的世界，不尽是我们能控制，至少当时是我曾有过的隐忧！</p>
我问了枉自在，不管我们什么样的目的，如今走出来这样，我们还想要回去吗，还回得去吗？</p>
他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难道我们真的头也不回的坚决要告别过往的那个世界了吗？在那个世界里的赵家有哪里比不上其他任何世界里的赵家呢！”</p>
“战叔后面给了他满意的dá àn了嘛？”</p>
“不知道……”</p>
“不知道？”</p>
“这个问题，别说是在当时了，哪怕是现在，我也没法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dá àn来！”战叔感叹道，“还记得我早前跟你提到过的野蛮文明吗？对于他的问题，当时我跟他谈了很久这方面的想法来！”</p>
“文明？海上侵略！”阿晓疑惑。</p>
“在当前发展出来的文明体系有两个，一个在眼前，如你我所见的一样，绝大多数的资源或被门阀氏族所掌控，或被寡头家族所掌控，社会固化、阶级无法流动！这个世界是通过靠血缘关系也好、宗亲姻缘也罢作为纽带而连接在一起，总是用温情脉脉的假象，假仁假义的道德形成社会的桎梏，抹杀掉我们绝大多数人的追求——更别提什么理想、幸福、信仰之类的——虽然，我也不太信，但不能我不信你就抢了本属于我的东西！</p>
于是乎，绝大多数的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早已划定好的框框里，按指定的人生轨迹在黑夜里麻木地被欺压着，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公义，小心翼翼地挣扎以求能适应这难熬的黑夜！</p>
而另一个文明呢，却也是植根与对资源的冷血掠夺、侵占才发展起来的！发展出来诸如律法，如民主选举，如奋斗自我，确实看似美好，却无一不是为了背后对资源血腥掠夺及对掠夺来的脏物的分配才建立起来的！更进一步，也不过是为了对奴役阶级的奴役及欺压罢了！他们所过之处，何处不是白骨累累，战争不断，压迫不断，侵略不断！当下对他们谈及的所有美好，又有哪个背后没有带着血腥与暴力的原罪！</p>
我问枉自在，难不成我们现在构想的将来都比不过那两个毛孔里都带着吃人血腥味的文明吗？”</p>
“震撼，不知枉先生被你说服了没有？”</p>
“我也不确定，他喝了很多赵天送我那年的谷雨前的新茶——也可能是故意的，然后安静的发呆，走的时候，留了两句话给我。”</p>
“还留有话？”</p>
“嗯，第一句是‘也许，你是对的！’，第二句却是‘但不见得会如你所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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