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终将也必将到来的新世界!它不仅仅是你我在这提出的政治愿景而已!我知道,我也很清楚,青云,你提出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刘家所采取的策略;知道是个骗局,骗全天下人的局,骗我们、骗世人!可是又怎样,我愿意相信,我宁愿被这样的虚幻的愿景蒙骗,也好让我可以在无人的深夜,反复无眠之时可以对自己的良心说,我所杀的每个人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利益,也是有为了理想和追求!”</p>
在我记忆里那是大哥惟有的一次喝醉酒,大醉后的他大半个身子压在我后背——喝醉的人真的很重!而他一手搭在阿云的肩上,晃着脑袋发表了上面那一大段话。</p>
在此之前,向来寡言的他也曾私下跟我提起过对于shā rén、对于将来,还有对于阿云的只言片语。我只知道,我这位大哥,其实一直抵触父亲和阿云对所他要求的一切。</p>
“你们赵家应该没什么当枭雄的基因!”到了后来,证明阿云做的这个论断是多么的正确!在当年,记得阿云说,他之所以得出这个断言,是从发布赵家的政治愿景前后,大哥进入你跟阿云的院子的次数的悬殊而有感而发的——所以说大哥喜怒不形于色,并不见得是多么正确的一个评价!</p>
对于这个政治愿景,父亲却说我们应该更现实一些为好。焦虑的他更关心那些被他驱赶的商人们对这愿景的接受程度有多少,又会产生什么反应这些具体相关的事宜。身为老江湖的他,一来深知人性的纷繁巧复,难料好坏,这些商人们会凭一两句无关痛痒的空话,或有或无的概念而无实实在在的利益,便甘愿被赵家驱使吗?这未免难以让人信服!将心比心的考较,到了如他一般年纪的人就绝无可能相信那几句鬼话来。二来,则是一旦这些商人真的接受,甘愿被赵家驱使之后呢,自己又该怎样?要知道关于这一点的焦虑并不第一点少!有句话说的好,人生两种悲剧,一种是得到得不到的;另一种则是得到想得到的!</p>
但你曾跟阿云在私底下找商人交谈过,恰巧那次我也在,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却印象颇深,那商人说,</p>
“被赵家驱逐,在这个年代本就无可厚非;或者说,赵家这么做并没有比其他家族做的更坏!至于理想什么的,虽然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可要说从没有想过要摆脱眼前的这些困窘,那也不是实话,至少时不时闪过一些念头来,当然,不会有你们说的那么清楚明白,所以,没什么理由会拒绝——拒不拒绝都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坏,可我们是商人,我们更讲究投资将来!</p>
但这些都是虚的,说将来都太过遥远了!我们商人本就是颠簸在外的人,富贵险中求,人命与财产本就不安全,而突然得到赵家的庇护并可能改善我们在这世界的地位,只要是不傻的人都不会拒绝这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我们支持都来不及!”</p>
由此看来,这也许是因为父亲做了这辈子最关键的选择——选择阿云,而因此用尽了老天给他一生用来做判断跟选择的能力,才导致的做什么决定都总是搞错!也因此担心了太多不该担心的事来!</p>
不过这也不错,若不然,又怎会有那么多人选择相信‘相信’呢?</p>
那是个美丽而又遗憾的世界!</p>
每每想起在那段岁月里,我总想,我既无张尘对旧世界疯狂痴迷的执念,对新世界无限向往的热情也不比赵龙,更没有像父亲那样的麻木到可以冷静计算各种相关利益的能力!但我很怀念那时,记得多年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如今若是你再以同样的问题问我,我的dá àn还是一样:那是个美丽而又遗憾的世界!</p>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那便是当初你听完我这个dá àn的评价:无论何时,这世界都将会如此美丽而又遗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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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读到这里,陈十七中不能同意里面那些矫情的有些过分的观点,尤其是在看完了赵虎留下的所有资料之后。</p>
陈十七尤其难以同意的是那些人关于那个时代对于那个世界的看法,至少他所知道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真相要比他们所描述的难过,他们确实撬动了这个世界,但并不是想象的那般。</p>
不同于他爷爷那一辈人对于世界充满了焦虑不安却又能宽容待世,在往上一辈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如赵虎说的那么理智,他们反而是充满了茫然无措的立于那个乱世!</p>
那些商人或迫于生计或固有的逐利本性;军人则都是一些刀口上舔血的狠角;这些人总比真正代表这个世界的常人多了些胆气,也见多了些世面;多了些见识,也有多了些追求。</p>
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自由是什么,公平为何物!信仰它们吗?如果它们能让干旱了很久的老天酣畅淋漓的下场大雨,那我们就信仰他们,若不然,信它何用!——而这,才是那个动乱时代里,绝大多数人的状态!说什么淹没在时代的浪潮里,都是假的,因为构成浪潮的他们,本就世世代代如此,何时在历史里翻滚,何时掀起红尘!</p>
如果非要说从那个年代里找出些意义的话,用心找找,还是有些的!至少它让那一辈的人觉察到了自己的缺失——比如他们无法理解那些莫名其妙但看起来好像很高深的概念!他们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了,但至少下一代,不能让他们也遭受到这样痛苦,这样的无知!</p>
虽然他们并不见到,哪怕他们留给了下一代于教育,但在同一世代里的挣扎奋斗的下一代,与他们相比,对应的社会阶层及相应的在社会的位置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改变,甚至,更为没落,不可遏制地滑向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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