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平安听到青年公子嘴巴里又跳出来“大人”,还有“我们的老祖”,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条养了“两千年的牛”,感觉他应该是疯掉了。这样的话题,尹平安自觉没有了继续交谈下去的能力,对“大人”和“我们的老祖”也产生不了任何兴趣,下意识的无视了那条“两千岁的牛”。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青年公子,等待他自己血尽人亡。</p>
青年公子只觉得“六月债,还的快”,自己刚才对青面鬼獒不也是这样做的吗?胜券在握,确实没有理由再冒险的。青年公子没有刺激尹平安上前结束自己的性命,他知道这不会再有意义:因为自己马上就会死亡,丁点翻盘的可能都没有。他扯开上衣,取出一个用金线精心编织的袋子,双手托起,虔诚炽烈的目光注视着金袋。禁不住探头要去亲吻,想起嘴巴上的血,又缩了回去。</p>
“这就是圣物,等我死了,你就拿走吧!”青年公子说完,轻轻地把金袋放到旁边干净的石头上。</p>
“会有人再来找你的,还会有勇士来迎接圣物回归的!”青年公子呢喃着,目中光芒涣散。</p>
尹平安一阵气恼,脱口而出道:“还有人来?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兵,也没有招惹你,真的要没玩没了啦?!”</p>
青年公子闻言,已经涣散的目光竟然光彩起来:“无名小卒?你只是个无名小卒?!”</p>
青年公子大笑:“哈哈哈、、、、、、想不到我列雷夫*夏马尔是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哈哈、、、、、、哈哈、、、、、、”</p>
笑声渐弱,终于,列雷夫*夏马尔带着满腔的不甘闭上了双眼。</p>
尹平安又站了片刻,确定列雷夫*夏马尔已经死去,这才回过头。</p>
青面鬼獒嘴里有尹平安放的半根山参吊着,现在还没有气绝。小黑狗吃饱了奶,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肯睡,在它母亲的身边闻来拱去,不停“呜呜”叫着。青面鬼獒一动都不能动,焦急地望着尹平安。</p>
尹平安走上前,俯身抱起小黑狗,擦了擦它身上的血迹,发现擦不干净,急忙放在了青面鬼獒的脸旁。青面鬼獒从嘴里吐出山参,闻了闻小黑狗,又用鼻子拱了它几下,便伸出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它的头和脸。</p>
尹平安想起父亲临走时,也是这般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轻轻地说:“只是苦了你了,孩子。”</p>
想要大吼,想要大哭,尹平安只觉得胸中有一股郁气,想要发作,又怕惊吓了正生离死别的鬼獒母子。忽然看见一滴泪水从青面鬼獒眼里流出,尹平安死死的攥紧手,又松开,然后把小黑狗抱进怀里,一字一句的说:“我-能-养-它,我-会-养-它!”</p>
青面鬼獒喉间“咕噜噜”一阵响动,接着吐出一颗淡金色的珠子。它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尹平安。一人一獒,仿佛多年的好友,默契十分。尹平安拿起珠子说:“它的。”</p>
青面鬼獒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转过身,抬起头,向着十万大山的方向,沉沉低吼。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浓浓的不舍,又看了小黑狗一眼,便倒地不起,再无声息。</p>
十万大山的一代王者,横尸荒野。</p>
尹平安把珠子放到怀里,抱紧了小黑狗,沉默着站在那里。</p>
珠子上有青面鬼獒的气息,小黑狗闻到母亲的气味,安静地睡着了。</p>
“出来吧!”发了一会呆,尹平安冲着前方的树林叫道。</p>
树林里晃动几下,王大毛背着一张强弓,笑嘻嘻的跳出来。一边走,一边甩着手臂。</p>
“瞄了那么久,拉伤了吧?”尹平安问。</p>
“小子,干的好!”王大毛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只是一点,箭阵放了以后,不应该再出来的啊!躲起来,休息一会,看看热闹多好!”</p>
尹平安摇摇头,笑了笑,没有一点知错的意思。他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杀死一个人。他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只要平静、安稳,就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被人毫无理由的粉碎了。一想到绝对会连累到姐姐,尹平安心中就杀意难平。即使再来一次,他也要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亲手结束那个结束他美好生活的罪魁祸首!</p>
“找个好地方,把它埋了吧。”尹平安指着青面鬼獒说。</p>
“有点良心吧,你看看,你看看老子这手指头,还能干活吗?”王大毛故意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献宝似得把手伸给尹平安看。第一次shā rén,还杀了不止一个,王大毛怕他崩断了心中的那根弦。</p>
尹平安看着王大毛两根已经肿胀淤血的手指,心里感动,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王大毛刚才在暗中一直拉开强弓,瞄准着他周围一切有危险的地方。王大毛说过,在明哨没死前,暗哨永远都不允许出现。</p>
“我累了,要回去睡一会的,这里都是你的了。”尹平安说完,不等王大毛答应,转脸就走。</p>
“唉,活该老子欠你的!”看尹平安走远了,王大毛嘀咕着:“怎么还不吐呢?怎么还没吐呢?”</p>
话没落音,传来一阵“呕呕”声。王大毛蹑手蹑脚的溜过去,看见尹平安蹲在路边,干呕不止,满眼是泪,鼻涕还挂了老长都没来得及去擦。不禁“嘿嘿”奸笑。</p>
尹平安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强忍到离开才吐,还是十分难受。“大人”、“老祖”、“牛”“圣物”“勇士还会来找你”这些话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转个不停。脑海里就像跑进去了一个刺猬,扎的人痛庝不已。</p>
今天杀了那五个人,看似绝了后患,一切都结束了。可谁知“大人”会不会派“勇士”来找自己?“老祖”和“牛”愿意“圣物”落到自己手里?</p>
“大人”、“老祖”、“两千年的牛”,尹平安感觉自己赤身**地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被所有人注视着。 </p>
不管愿不愿意,承不承认,尹平安明白,他以前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每月给姐姐寄了银子和野味,回来后躺在厚厚的松枝上睡觉的惬意。</p>
什么都不管了,尹平安现在只想睡一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