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查房,看病情记录,看医嘱,学习给患者换药,几天后,病情记录甚至医嘱就由实习生写了,带教看看签字就行了,换药如果查房时带教没有特别交待,就和上次一样了,其实,许多医生都喜欢实习生,特别是低级别的医生,否则,这些琐事还不烦死。
终于轮到要进手术室了,科里安排老护士来教怎么穿手术衣和手套等,几次训练后勉强过关了。
明天早上就要进手术室了,妇产科是有手术的,可是没安排进手术室,阿宝只进过门诊和病房检查室,真正的手术室没进过。
第二天上午,阿宝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带教来到手术室,虽然知道只是来观看,还是学着带教洗手消毒,穿手术衣,第一次阿宝居然把手套撑破了,手术室护士虽然没说什么,口罩上的眼神却写明了不满,阿宝有点尴尬,还好不是小波看到。
这台手术是胃部分切除,当手术助手手上闪着亮光的手术刀放在患者皮肤上时,阿宝的头皮不自觉的紧了起来,带教抬头看向实习生们,“确定好位置,长度,下刀要用力适当,果断”,麻利的划开肚子上的皮肤,白色的脂肪露出一点了,小片血渗出来,白的脂肪很快就变成了鲜红,阿宝的心跳加速,口子开大,更多脂肪挤出来,又很快就被染红了,刀子往下,“止血钳”,手术护士递上,棉球擦拭,“渗血太多,快擦”,“还是太多,烧灼一下”,一股肉焦味飘出,真难闻,口开大了,处理腹膜,露出腹腔,手伸进去翻找查看,阿宝的肚子不自觉的收紧,胃露出来了,带教让实习生仔细看看,病变部位已变成了灰败的颜色,就快要穿孔了,切除开始,阿宝觉得自己的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切下的病变部位放在托盘里,一般会给家属看一下,以证明医生的诊断是正确的,当然,也可以不给看,有时切下的病变组织还需要送病理检查,主要是防止恶性病变的可能。
要缝合恢复了,带教抬头严肃的看着实习生们,反复强调腹腔和手术部位一定要清理干净,以利病人的术后康复,防止术后出血和感染等,更要仔细核对,确保手术器械、棉球和棉布等不留在病人身体里,一会儿,原本看着乱七八糟的手术腔渐渐被有序恢复,最后,带教还亲自示范如何缝合皮肤,如何放置引流条,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整齐的覆盖好无菌棉布(现在基本都是用成品抗菌覆膜贴,省事)时,阿宝都觉得腿有点发酸,那医护人员的辛苦疲劳就更不用说了。
出了手术室回到科室都已中午了,带教让阿宝和晓辉跟他走,阿宝不知要干嘛,来到离医院几百米的一家饭店,手术病人的家属正在门口等候,吃完饭要走时,阿宝和晓辉的口袋各被塞了一包香烟,两人给带教,带教不要,带教带他们两个去他家里,就在医院对面小区,有老人在家,坐了一小会儿,两人告辞。
下午4点,带教把阿宝叫到一边,给了他一张处方,让他把白大褂脱了,去住院药房取药送到他家,千万不要和别人说,阿宝在路上看了下处方上的名字和床号,正是带教分管的一位住院患者,药品都是较贵的畅销药了,阿宝只能叹口气了。当时没有医保,只有部分人有公费医疗,而病人只有出院时才知道用了多少钱,具体项目就不清楚了,而有关部门的监管,基本形同虚设,说不好听点,那不就是老子管儿子这回事,所以,医护人员搭车开药非常普遍,有的甚至拿来转卖。当然,实习生们也没白干活,带教对他们也是不错,教的都蛮认真,后来又去了一次饭店,不知其它人怎样。
开始正式上手术台了,开头也就是帮忙拉拉止血钳,擦擦血之类,不过还是很刺激的,和小波还同台了一回,术前两人还聊了一会儿,让阿宝很开心,后来就没同台过了,在手术室还是遇到过几次。
其实每周一的大查房也很重要,可以见识不同病种,聆听主任和其它医生的讲解分析,有时主任还会临场考考实习生,阿宝很怕被考到,还好被问到的那次,回答的还可以,主任还挺满意的,周五下午的科室病案讨论会也很重要,比从书本学习更深刻。
自从来普外后,实习生就每晚一个轮流参与上夜班的值班,没事就帮护士换瓶,péi liáo,做棉签,去食堂取夜宵,好处就是获取护士好感,让她教你打针,输液,说说笑笑的,漫漫长夜里也不会那么无聊了,值班护士一般年纪也不大,只要你不太笨,还是可以相处不错的。
有时会遇到住院病患病情不稳,反复折腾,医生护士就很累了,遇到急诊送来病患,不要多,一晚上三四个,就整夜都不得安宁,医生护士就会骂娘了,这工作是不好干,医生还好点,处理好了,就可以继续休息,而护士只能盯着了,病患和家属心情肯定不会太好,所以,忙的时候,稍微顾不过来点,有时就要受病患和家属的气,只有熬到资格不用值夜班了,就好多了。
阿宝值班时也遇到过这些,一次一位上午刚刚做好手术的病人,晚上9点多出现了病情恶化,药物控制不住,比较重了,只能推到手术室重新开腔手术,他的主治也赶来,和值班医师一起手术,阿宝就打下手了,最后查出是术后内出血,出了手术室都过12点了;还有一次是9点多急诊送来,诊断是胃穿孔,七七八八检查准备完,要手术时都快12点了,手术了一会儿,主刀医师饿得要死,让护士去叫家属快去买吃的,还好车站附近还有夜宵摊在卖小笼包,大家赶忙在门道边轮流让护士喂了几粒,手术完了都凌晨两点多了,说辛苦有时是真的非常辛苦,患者和家属应该尊重医护人员。
这天急诊送来一电击伤患者,来到清创室一看,连医生都有点傻眼了,阿宝更是目瞪口呆,心生恐惧,患者早已休克了,全身焦黑,指端都快炭化光了,散发着焦臭味,这还有救?
送来的人哭着不停的哀求着:“医生快救救他,救救他……”,除了快速输液抗休克等急救治疗,几个医生同时开始清创,大量液体冲洗,很快地上就是水流遍地了……在记录病情时,送来的人说他们是电力施工人员,在检修的高压线突然脱落,当场下面一个工人的头就被切断了,另一个就变这样了,好恐怖。
只剩医务人员时,几个医生都说只是抢救个人道形式罢了,果然,几个小时后病人就走了。那个场景在阿宝脑海中是永远也抹不去,太可怕了。小心用电,远离高压线。
一天下午,阿宝跟带教去内科会诊,完了让阿宝在外面等候,他和人说点事,阿宝看到文亮在给走廊一个病患打针,阿宝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看他打针,消毒完,这家伙对了下位置,一针狠狠扎了下去,病人“唉哟”一声痛呼,阿宝一看,部位偏了,针也扎歪了,只入皮下一点,整个针头都快弯成了鱼钩样,楞了一下,文亮这家伙却“哈哈”大笑起来,老农样的病患只是苦笑了下。
普外的最后两个星期了,实习生终于在一些普通手术中当任第一助手了。阿宝第一次拿手术刀的手有点抖,觉得刀尾有点重,结果第一刀划轻了,只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一条血痕,“用力点”带教指责的口气,下一刀终于对了,手忙脚乱的协助做完了手术,收尾和皮肤缝合还算可以,带教最后还是鼓励了一下,下了手术台,身上有点汗湿湿的。回到宿舍,感觉很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最后一周,这天由阿宝主刀做一个普通阑尾手术,算是主要的实习考核了,头天晚上阿宝把有关的知识看了好几遍,上床睡觉时,闭上眼,模拟想像了两遍手术过程,认为没问题了才迷糊睡着。
戴好手术手套的双手放在手术衣的袋子里,等着护士、麻醉师最后的准备工作,阿宝快速回想了一遍手术过程……开始了,上了手术台,阿宝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沉住气,你行的”,开始,下刀!……在带教老师的指导下,还是顺利的找到了阑尾,手术顺利完成,带教老师给了表扬,下了台,阿宝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错。
过了两天,另一位也做阑尾手术的同学就没有阿宝xìng yùn了,病人较胖,肠系膜好多,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阑尾,做第二助手的阿宝看他紧张的直冒汗,没办法,时间不等人,最后只好由带教来找了,这么好的病例,带教当然不会错过,边做边再次讲解示范了一遍要点,因为有难度,带教也没有责备主刀同学。
这段时间,一些只要局麻,在病房检查室就可以做的普通皮脂腺囊肿之类的小手术,基本都是由实习生来做了,大家都抢着做,有时只好由带教来指定谁做了,带教看过,说完注意事项,就忙其它的去了,连看都懒得来看,如果连这种小毛病也处理不好,就不要混了。
阿宝这一组全部都顺利的完成了普外的实习。
转到骨科了,主任也是大外科的主任,而且外科的好多节课都是他来教的,原本就要叫老师的,大家都格外用心了,基本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科室,没事就搬出书本来看看,看来这种教学模式还是很有道理的。对于阿宝他们来说,骨科就没有普外那么重要了,重点在于诊断和早期处理,手术就是次要了,实习时间也只有15天,不过大家还是很积极的,尽量能多学点了,以后可没什么机会了。
在外科,清创和换药是最多的,有了实习生,医生们可高兴了,大大降低了劳动强度。阿宝手上一位从基层转来的年青病患,因为早期处理不当,伤口反复溃烂感染,在小腿部形成了好大一溃疡,已几乎深可见骨了,阿宝每次看到那些恶心的脓液,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患者始终不同意截肢,阿宝每天给他换药都像小手术,在带教的指导下,经过几天努力,终于有所好转。没想到,这天早上查房时,发现纱布上有暗绿色渗出,回办公室后,带教说应该有绿脓菌等多重感染了,情况不太乐观,这个患者直到阿宝结束骨科实习也没痊愈,后来听说还是截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