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缪斯的步伐出奇地稳,完全没了之前的轻浮。他带着辛德走向民众围着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他们一同并肩站着。辛德比他要高出半个头,他的权杖拄在自己的右边,脸完全被风帽盖住。在任何人看来,他低调而平凡,没有任何雷布家应该有的尊贵气息。他站在这些雷布最上层的权贵里,若不仔细看,他将难以被注意到。
人群中没有任何人在大声议论着这是怎么回事,连窃语也零星而微弱,生怕被卡缪斯听见,瞬间招来横祸。他们都知道卡缪斯即将向所有人发表些什么,这看起来相当严肃和重要。到了最后,他们甚至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站着等候即将到来的演讲。
卡缪斯转头看了辛德一眼,只见辛德微微屈头,卡缪斯便朝着前方踏了出去。
他来到民众面前,一边顺着人墙踱着步,一边发出高昂却带着深深遗憾的声音:
“钢铁之城的庄园主和地主、各行业的商人、那些辛苦劳作的百姓们,还有路过钢堡的旅行者、佣兵、吟游诗人们,甚至包括其他任何关注于钢堡生死存亡的人们,你们都是雷布帝国的子民,我卡缪斯作为雷布第一皇子,在此向所有人深表歉意。在那里,”
卡缪斯指向后边的灰牢,
“到如今已经逝去了无数个无辜生灵,他们可能是你们不曾相识的人,抑或是你们的家人、朋友、挚爱。甚至你们当中还有从那里逃出来的人,他们和我一样亲眼见到了这无比惨痛的一幕!你们现在都知道,我的生父,当今雷布之王塞瑟斯,正是死在了那里!”
卡缪斯放下手,眼神充满了遗憾,他继续说道:
“发生这种事,我们雷布家族事先竟然毫不知情,我再一次深表歉意。我想谁都很清楚那些怪物是赤魂怪,是十年之前将门迪卡萨的莱卡城硬生生变成一座废墟的恐怖恶灵。而今它竟然出现在钢堡,大家肯定很担心钢堡是否也会变成下一座莱卡城。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钢堡绝不可能再受到伤害!已经有数万条生命为此而牺牲,我作为雷布的皇子,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钢堡民众再因此而死亡!你看,”
卡缪斯又指着灰牢,
“这些恶灵已经被我的得力助手囚禁在了灰牢之内,我想已经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帮我们阻止了它们,那就是他,”
卡缪斯指向身后的辛德,
“他是我大雷布的首席宫廷奥术师辛德·耀光大师!他是前洛亚共和国的星术师,一位非常强大的奥术使用者,也是我雷布家族的得力臂膀。有了他,恶灵便无法往钢堡的土地挪出再多一步!”
民众发出了赞扬的欢呼,卡缪斯眼里充满了自豪。
迪伦他们就在卡缪斯附近的人群里。他们身后的人,包括巴林在内都显得相当高兴。看着这一幕,迪伦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倒不如说他相当愤怒。在他看来,卡缪斯要么和怪胎是一伙的,要么他也完全蒙在鼓里。
“疯了!真是疯了!明明这怪胎是个畜生,这件事就是他引起的!而他却正在这儿受到所有人的欣赏!”迪伦愤怒地叫道。由于欢呼声太大,只有凯德注意到了他的话,凯德又是拍着迪伦的肩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迪伦,别说了,让他们搞去吧,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管他们。”
待民众的欢呼波浪渐渐平静下来,卡缪斯露出了悲痛的表情,说道:
“关于我父王,他的死让我和我的家人无比悲痛!父王他一生战功赫赫,推翻了**没落的萨拉格王朝,为全雷布的百姓带来了hé píng与幸福,他的死不应该是现在!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卡缪斯停下来微微啜泣着,人们可以看到他眼角的泪光在闪动。这一幕瞬间又引起了人们的同情。卡缪斯稍稍平静下来,继续说道: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雷布之王,都没办法避免这一结果。父王就我这么一个皇子!我作为雷布第一皇子,在这里向所有人宣誓,我将在回到雷奥帝都后举行加冕仪式,成为新一代雷布王!我将接过父王的重担,在奥术大师辛德·耀光的辅佐之下,继续维持雷布帝国的强大!”
人群又炸出了欢呼,在迪伦看来,卡缪斯继任前的演讲非常成功。待人群又一次平静下来,卡缪斯突然变得生气起来,他带着严肃的语气说道:
“因为这场灾祸,我想大家心里肯定和我一样仇恨。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让这么多钢堡民众无辜地牺牲了?!在这里,我首先向大家控诉两个人——一个是钢堡之主,一个是灰牢之主。”
人群又是一片哗然,卡缪斯接着道:
“这些恶灵的产生,来源于门迪卡萨最可怕的禁咒——释魂咒。释魂咒的施放需要成千上万的尸骨。谁都想不到,这灰牢的地底下竟然堆放了无数奴隶的尸体!”
人群再次哗然,卡缪斯继续道:
“若是没有释魂咒,这种做法自然是什么问题,它甚至还简单高效,不失为一种低廉的尸体处理方法。然而自十年前的那场可怕的灾难发生以来,我们雷布家族便全面不提倡这种做法,钢堡之主和灰牢之主忽略了我们的要求,竟然没有停止这种荒诞的行为!”
人群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他们全把矛头指向了钢堡的统治者。一直以来,钢堡的统治者对底层百姓的剥削就非常严重,如今火上浇油,更是觉得统治者们完全不可饶恕。
趁着这样的气氛,卡缪斯喊了一声:“希尔斯!”
“殿下!”
只见刚才那名前来报到的雷布家臣走了过来,单膝跪下。
卡缪斯宣言道:
“我现在命令你率领五百雷布精英军抓捕钢堡之主和灰牢之主,将他们带过来,我将在此将亲手施行斩首刑,将两位罪大恶极之人斩首示众!”
希尔斯听罢,大喝一声遵命,便策马飞奔离开了广场。
人群的声浪又一次翻滚起来,他们人头开始攒动。卡缪斯的行为给了他们一个印象——卡缪斯将会是一位行为果敢,为民众着想的好君王。
迪伦冷冷看着卡缪斯,说道:
“真是荒谬!要是没有灰牢大会,要是没有一直以来的对我们的使劲压榨,还能有这么多人死在灰牢里?他分明就是想找个替罪羊!那些看台上的人并不是无辜的,因为他们都赞同这样的行为,他们在观赏的正是别人无辜的死亡!他们死得其所!”
迪伦相信明眼之人不会不明白这个事实,凯德自然也是很清楚,然而他却狠狠拍了一下迪伦的背部,骂道:
“迪伦!闭嘴!你就要去布林顿家了,这种话绝对不准当着布林顿家的面说出来!”
“可是……”迪伦看着前方虚情假意的卡缪斯,眼里充满了不甘。他其实早就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失常和错乱的,然而他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就在眼前被明着歪曲。
就在这时,卡缪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高昂,谁都能从中感受到愤怒,他道:
“这两个罪人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人群冷静了下来,除去自身安危,这个问题才是他们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他们都翘首以盼,期待着卡缪斯的“精彩”演讲。
卡缪斯继续控诉道:
“释魂咒是门迪卡萨的咒术,这场灾祸也就只有门迪卡萨的咒术师能引起。近年来我大雷布帝国的审判官受到委任,他们遍布全境,落入各地教堂,深入审查每个行为怪异的人,便是试图找出藏在雷布境内的门迪卡萨咒术师。我可以很负责地向各位保证,在我们雷布家族来到钢堡的前后,钢堡的异教徒审判官早已查清了钢堡的每个外来人,绝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这引发灾祸之人,这个杀害了无数无辜民众和伟大的雷布王之人必定是藏在灰牢的奴隶之中!”
卡缪斯看向了迪伦这边,这里是灰牢奴隶的聚集地。
迪伦身边的人纷纷惊慌起来,而钢堡的民众也是处在一片议论之中,他们看来难以接受卡缪斯如此简单的结论。
“简直是胡扯!”迪伦不屑道。奴隶怎么可能会咒术?会咒术的奴隶还甘愿在这里当奴隶吗?迪伦想着,开始预感到有什么异常。
卡缪斯继续愤怒地解释道:“我知道各位民众不太相信我目前的解释,但我会坚持我的结论,因为这结论是来自于那个拯救了钢堡的奥术大师!”
卡缪斯指向辛德·耀光,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辛德点头致意,缓缓上前,接着卡缪斯道:
“在下作为前洛亚星术师,可以探查出任何使用过咒术的人,而这个人便在那片奴隶之中。”
辛德朝迪伦这边指着。瞬间,迪伦两边的民众嗅到了危险,像是退潮的海涌一般迅速往两边挤开了去。
“这怪胎到底想干什么?”迪伦害怕地看着辛德,他强烈预感到辛德要采取些什么行动了,但他还不太信任自己的预感。
辛德继续解释道:
“我以我的奥术之能,注入我手杖上的这颗奥能石,便可探测出该人的位置,请众人拭目以待。”
辛德说罢,举起权杖,朝着迪伦这边走来。权杖顶端的奥能之石开始发出光芒,在任何人看来,他似乎已经施展出了奥术。
辛德走到一半,突然叫道:“哈!”
只见迪伦身旁的砖石地面突然窜出许多细石柱,它们纷纷向上凌乱刺去。与此同时,周围还爆出了强风,迪伦只感觉到身体一飘,被一股强力的风吹向后方,而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好强的风!迪伦脸部扭曲着,痛感自臀部传来。
待他睁开眼睛,他发现所有奴隶都跟他一样,也被这阵风吹到了后方,除了一个人。
自己原本站着的空地上,他的父亲凯德被许多根细石柱囚禁住。这些细石柱紧紧夹住了凯德的四肢,强行屈下他的腰,夹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头向前架住。
“父亲!”就在所有人鸦雀无声的时候,迪伦一声暴吼,声音之大,传遍了整个广场。
“你们这些混蛋要对他做什么?!”迪伦大吼道,他的脑袋开始嗡地炸裂起来,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全感瞬间崩塌殆尽。
他正想冲到凯德身边,巴林和坎普却死命拉住了他,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迪伦抬着头盯住凯德,身体在拼命挣扎着。他脑海里,只有被囚禁在前方的凯德,他的心像是被巨石压住一样感到窒息。
迪伦的声音传到了爱莎和爱丽丝耳里,爱丽丝原本还抵在爱莎腹部伤心地啜泣着,听到这声音,顿时吃了一惊。她止住哭泣,松开爱莎,转头看向迪伦。
现场这一幕让爱丽丝呆住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爱莎赶紧抓住爱丽丝的肩膀,将其重新投入了怀抱。同样是看着这一幕,爱莎虽然也相当惊讶,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她同时也预感到,又有一件让爱丽丝伤心的事将在所难免。
天空的灰云抹上了一笔重重的黑墨,似乎又要下雨了。裹住灰牢的耀光罩连赤魂怪的声音都隔绝了,广场上虽然聚满了人,却如同空无一人般寂静,只留下迪伦的咆哮在回响。
辛德无视了眼前的迪伦,他缓缓走到凯德面前,看着孤零零一脸无知的凯德,将权杖举起,让奥能石对准了凯德的头。
“你要干什么?!”迪伦停止了挣扎,看见这一幕,他的内心又添上了极度的恐惧,那股恐惧可比自己独自面对死亡时强多了。
权杖的光芒忽然染上了腥红色,甚至比鲜血还要鲜艳。
辛德高声宣言道:
“众人们请看啊!他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请你们相信奥能石,奥能石是不会说谎的!在我施放咒能探测奥术时,一旦奥能石变为红色,就代表着这个人体内有咒能,而颜色越鲜艳,咒能就越多!这一点大家可以向任何知晓咒能探测奥术的人取证,不管这个人是吟游诗人还是旅行者,只要他们了解奥术,便会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一段解释使得众人正在逐渐信任卡缪斯和辛德。
“你说谎!”迪伦又一次嘶吼起来,“你!辛德耀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面对这句控诉,辛德没办法忽视,如果连这句话也忽视,群众将会认为他在刻意回避,为了避免这种不稳定因素,他冷冷问道:
“我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了,我的证据便是任何懂得奥术的人。然而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是罪魁祸首?”
“你这个骗子!你三番两次到灰牢里作祟,这就是证据!”
“我什么时候去过灰牢内部?你可得说清楚了!”辛德高声质问道。
“第一次是灰牢大会开幕第二天,你随同雷布国王一起巡查灰牢,你在食物储藏间的出口施放了移魂咒!”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他们对这一证据感到惊诧。
“放肆,第一我确实陪同陛下巡查过灰牢,这一点我没法反驳,但不足以作为证据。第二你竟敢说我施放了门迪卡萨咒术,我堂堂一洛亚人,体内毫无咒能,连最基础的门迪卡萨低等咒术都很难完成,何来施放的中等咒术移魂咒?要编谎言也得有常识才对!你如此维护这个罪人,又轻易知道移魂咒,看来你的来头也是不小!”
辛德的反驳铿锵有力,让原本起疑的众人又一次站回了他一边。
爱丽丝也是一惊,将手放到胸口,叫了出来:“迪伦他也是……这不可能!”
全场的焦点此时都落在了迪伦身上,旁边的巴林身体颤抖着,劝解道:“迪伦,快别说了,小心连你也要被杀头。”
迪伦不依不挠,依旧毫不畏惧地吼道:“还有!前天晚上,你也到灰牢里来了!“
“具体什么时候?我去干什么了?”辛德掷地有声,看起来早有准备。
“大概是凌晨之前,你召见了我、凯德父亲,还有一个叫比尔的男孩!”
“召见?你可有证据?”辛德高昂地问道。
“灰牢主!就是灰牢主把我们叫过去的!说是你要召见我们!”迪伦反驳道。
就在这时,一阵快马踢踏,人群让开一条道,希尔斯骑着马,拖着钢堡之主冲了进来。
他来到卡缪斯身边,下了马,将钢堡之主拖到了卡缪斯身边,报告道:
“殿下,钢堡之主我已经带过来了。至于灰牢之主,经过打听,他在灾祸产生之前便已进入灰牢,恐怕如今已经死无全尸。”
“你的灰牢主已经死了,怎么作证?”辛德发出强烈的疑问。
“还有比尔!”
“把那个比尔给我叫过来!”辛德吼道。
奴隶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道,只见比尔缩着身子,全身在不断地抽搐着,看起来俨然像个发癫疯的男孩。他一步一步,挪到了迪伦身边。比尔的眼光一直看着地面,从不敢正眼看向辛德。
“比尔,告诉所有人,你前天晚上见过这怪胎,而且还向我们施展了咒术!”迪伦看向比尔,激动地催促道。
在所有人看来,这个男孩显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整个广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自然是吓得不轻。比尔合乎情理地沉默着,像是将迪伦忽略了一般,依旧看着地面。
“比尔!”迪伦怒吼道,这个在他一直以来左护右护的男孩,竟然连这点用都派不上,他顿时对比尔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比尔最后竟然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比尔?”迪伦震惊了,他的仇恨开始扩大。这个男孩,在他看来已经屈服给了权贵,他怕死,怕得要死,所以选择了摇头。
辛德冷笑一声,回头看向卡缪斯,问道:“皇子殿下,在下前天晚上入睡之前,可否出过公馆的宴会厅?”
众人看向卡缪斯,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看向爱莎寻求取证。众人看向爱莎,爱莎也是摇了摇头。
辛德回过头宣示道:“前天晚上雷布家族所在公馆举办了小型宴会,我可是一直待在坐席上,任何相关之人都可作为证据,何来我去过灰牢一说?简直荒诞不经!”
“不!!!”迪伦大吼一声,说道:“我今天就在灰牢的尸骨洞亲眼看到你在施放释魂咒!凯德父亲也看到了!”
“放肆!!!”辛德发出了怒吼,这一怒吼,连爱莎和爱丽丝都心惊胆战,她们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的辛德。
辛德继续吼道:“这里哪位大人都可以证明,我今天从头到尾都在角斗塔的看台上观看比赛!你竟敢如此捏造事实!罪该万死!”
“这不可能……”迪伦呆住了,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甚至到了绝望的边上。因为迪伦觉得,自己在这个怪胎面前毫无胜算,第一次被他束缚时是如此,第二次被他虐待时也是如此,最后一次在尸骨洞尝试阻止他时,也是如此。而现在,迪伦连话都说不过他。
“不……不能这样……不该是这样的……”爱丽丝听着迪伦和辛德的对搏,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像父王的死一样,她无法完全接受,她甚至没办法理解所有的一切。
就在这时,比尔举起了手。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辛德见状,高声蔑视道:“比尔,你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成你改变主意了,要替他说话不成?”
广场的声音又一次如退潮一般消失,全场安静,等待着比尔的回答。
比尔颤抖着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亲眼看见凯德往灰牢的方向去了,就在比赛开始前,他奇怪地跑了出去。还有这两天,我一直觉得凯德非常怪异,他很紧张,有一次我还听到他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地谋划着什么。”
这个证词,让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最大的哗然。不管是民众还是奴隶,这个证词在他们内心打下了最后稳固的一桩,让他们彻底坚信,凯德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只有迪伦彻底呆住了,他本就站在了绝望深渊的边缘,比尔的回答一手将他推入了绝望深渊。
“比尔……你……”迪伦颤抖着声音,眼睛直勾勾盯住比尔,忽然脑袋猛地炸了一声,他想起了什么。
“我明白了……”迪伦身体持续颤抖着,“他……到底……我明白了,当时,他不是虐待你,他是在huì lù你,比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