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的牢房里昏暗寂静。这里毫不透光,无法分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外面传来的其他奴隶低沉的打鼾声在牢房内回响,迪伦根据打鼾的数量,大致可以判断时间的落点。
他一整夜都没睡,只是坐在牢房内,看着疲弱地躺在地上的凯德。迪伦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肩膀上的咒印血红无比。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接受不过来。这一周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完全理解这些事情的真相。咒术孤儿是什么?默菲斯托菲里斯又是什么?还有这咒印的力量,让他收获了很多,却又让他预感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昨晚辛德走后,迪伦爬到凯德身边,发现凯德的呼吸相当均匀,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一会儿,灰牢主便重新回到了休息室,他把凯德打醒了。凯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灰衣男人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他只知道自己走进休息室之后便昏睡过去了,可能只是自己太劳累了,这几天除了灰牢大会,又是暴饮暴食,又是美化街道,所有事情加起来搞得他有些糊涂了。
没事就好,迪伦这么想。然而他还是很不放心,他不清楚那个怪胎为何要对凯德做这样的事情,凯德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奴隶而已。无论怎么想迪伦都毫无头绪。
忽然外边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咔啦声音,麻乱脚步声如汤水灌入盆里,往这边倾泻而来。
迪伦猛地窜起来,冲到门前,透过投放食物的小小窗口看向比尔牢房的门口。
很快比尔和几个卫兵进入了迪伦的视野。
“比尔,你没事吧?”迪伦问道。
“你想死吗?给我滚回去睡觉!”卫兵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比尔?”迪伦毫不在意,又一次发声。
然而比尔的眼神有些呆滞,他并没有往这边看。迪伦感觉他似乎在动摇。
“你怎么了比尔?”迪伦很担心他这个新朋友。
“叫你回去睡觉!狗东西!”一个卫兵朝这里大步走来,拿出剑往窗口戳了过来。
迪伦躲过剑刃,后退了几步。只听比尔被关入牢房,几个卫兵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走道。
待卫兵走后,迪伦重新凑到窗前,朝比尔的牢房叫道:
“比尔?回个话。”
比尔还是默不作声。
“比尔!他们是不是折磨你了?说话!”
这时比尔发声了,他的声音有些怪异,“我没事,迪伦大哥,别管我了。”
“你怎么回事?给我个交代好么?”迪伦对他的回答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没什么的,他只是……带我去见了一位大人,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比尔的声音有些结巴,他顿了顿,继续道:“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迪伦见比尔这样说了,也就没办法再反驳了,他像泄气的气球,转身瘫坐了下来,靠在牢门上,长长叹了口气。
…………
时间来到了上午,太阳高高挂在了钢堡的上空。
迪伦和坎普正在主干道的墙边,往墙上贴着硕大的花圈。
坎普见迪伦的眼神有些迷离,问道:“迪伦,在想什么?没什么精神啊你。”
坎普和迪伦同是门迪卡萨人,自然和迪伦比较谈得来,当然这是坎普自认为的,实际上迪伦压根就没有多少身在门迪卡萨的记忆。
“我在观赏这漂亮的花圈。”迪伦选择避而不答。
“这话一点都不靠谱……”坎普摇动他那憨厚的脸,一手提着许多花圈和一桶糊,一手在墙上刷糊,而后将一个花圈拿起来贴在墙上。他身材较高,负责将花圈贴在墙较高的一行,而迪伦较矮,负责较低的一行。
“怎么没看到比尔,他去哪了?”坎普继而问道。
“他去另外一个街区了。”
“真让人意外,比尔他出来第一个找的可就是你,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一提到昨晚的事,迪伦还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隐隐作痛,他笑道:
“当然没有,他可能突然醒悟了吧,不想老是依靠我,而是想自己一个人学点什么。”
“是啊,可以这么理解。”坎普憨憨地笑了起来。
钢堡的街道,经过昨天雨水的洗刷,建筑变得洁净了一些,街道上今早开始张灯结彩。太阳当空照着,透过地面的水坑,阳光反射起来,让那些彩色花圈看起来异常鲜艳,使得整个钢堡街道变得鲜活起来,这对于常年灰霾的钢堡来说实属难得一见的。
街道上的人比平常要多不少,特别是钢堡的年轻女性——情窦未开的少女、风韵十足的shǎo fù、韵味犹存的成熟妇女,都在钢堡的街道逛着街,有说有笑,然而她们的目的其实并不在逛街。不论是女性还是男性,今天的钢堡人看起来都相当高兴,那是因为,他们即将在下午迎来一个重磅人物,那就是从没来过钢堡的爱玛公爵。
爱玛公爵之所以会这么欢迎,据说是因为他的绝世美貌,拥有让人一见倾心的魔力。还有更多地人说,他的丰功伟绩——解决了十年前的那场差点掀起血腥风雨的大灾难,让他在整个雷布拥有绝对的荣耀,就连雷布国王都要怕他三分,而这才是他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但是有些人认为,爱玛公爵是沾了白蔷薇家族的光,其实没有了白蔷薇家族那些精英女战士的帮助,他也并不能有这样的丰功伟绩。实际上来说,大部分人更愿意认为爱玛公爵是实力派,而不只是徒有美貌的人偶。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从没见过爱玛公爵大人。”
迪伦听到有位少女这么说着,她的心情像是急迫得要把自己献给爱玛公爵一样。
然而迪伦现在才不管什么爱玛公爵,他脑海里还有一大堆疑问没有解决,他瞥了一眼坎普,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坎普,你也是门迪卡萨人吧?”
“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知道默菲斯托菲里斯吗?”
“默菲斯托菲里斯?”坎普停下手中的工作,侧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起来,迪伦也停下来看着他,坎普过了一会儿便询问道:
“你说的是地狱的默菲斯托菲里斯吗?”
“我就是不清楚才问你的。”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在门迪卡萨的时候,听教堂女巫说过,地狱有地狱之王,而地狱之王有两个侍从,分别是彼列和默菲斯托菲里斯,他们是人类在地狱里的鞭挞者,专门惩戒那些堕入地狱的人。”
“那就是说,他们自身并不是作恶多端的人?”迪伦显得有那么一丝高兴。
“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门迪卡萨里教会非常多,有一些教会信奉默菲斯托菲里斯为主神,在这些教会的门徒眼里,默菲斯托菲里斯是一只长着黑色羽翼的邪恶人形猛兽。”
“那些教会到底是什么教会,竟然会信奉一个邪恶猛兽为神明?”
坎普挠了挠脸颊,重新贴起了花圈,他继续道:
“那些大教会应该是没有被承认的教会。”
“那是什么意思?”
坎普又是挠了挠脸颊,思考对他来说比较吃力,他过了片刻才说道:
”门迪卡萨没有雷布帝国那样的首领,只有大宗教协会,人们管它叫大教会,大教会在门迪卡萨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它负责对门迪卡萨的所有教会做管理……之类的事,有些教会可能做的事情不太符合大教会的规章,就不被大教会所承认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说,你说的默菲斯托菲里斯就是那些不被承认的教会所信奉的神明。那默菲斯托菲里斯到底存不存在?”在迪伦的认识里,地狱只存在于雷布帝国的教堂里。
“没有人见过它,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坎普皱着眉头,
“迪伦你纠结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迪伦见找不出dá àn,也就放弃了。但至少他已经知道,默菲斯托菲里斯至少有两种形象,他虽然清楚昨天那个疯子说的并非虚话,但他希望自己两个都不是,或者至少是并不邪恶的那个。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喧闹起来,街区、房子、巷子里不断地涌出人来,向着主干道的两边聚集。由于街道被塞满了人,商铺已无法营业。很快一大队卫兵出现于主干道上,他们疯狂地驱赶着人群,将干道上的人群往街道两边赶。整个主干道就如同鸡窝,受到惊吓的人群就像那些鸡一样跳来跳去,不断被赶到主干道的两边。
“这是干什么?”坎普饶有兴致地往城门方向看去。
迪伦的视线被前面挤在一起的人群给挡住了,坎普由于身材高大,看得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路上的人都被往两边赶呢。”坎普看着这滑稽的场面,憨笑起来。
“是不是有人要来了?”迪伦问道。
“是!好像有人要来了。”坎普叫道。
“谁要来了?”
“是……”坎普瞪大了眼睛,仰起头向远方望去,“城门打开了……是那个爱玛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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