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英豪传》 第三十章：坟前事

    冯延朗、唐赛儿一路跟着明宗夏一伙，到了徐皇冲。这唐赛儿还好，冯延朗却是不大愿意与这些人在一起，虽然也说不出这邹三盛有什么不对，但就是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和蔼可亲的外表下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然而，唐赛儿似乎对他挺有好感，一路上倒把他冷落了许多。</p>

    一路同行的还有明宗夏和他的两个同伴明天、明亮，这主仆三人是他们经过鹤皋峰时遇到的，当时，三人正与独尊山寺的陈谟大师打斗，邹三盛与唐赛儿作了个调停才算罢了。</p>

    于是，明宗夏三人便与大家结伴往僧塔寺而来，只是一路上绝口不提与独尊山寺的纠缠。</p>

    本来，要从鹤皋峰到僧塔寺不用绕这么远的，但是明宗夏坚持要到徐皇冲来一趟，而邹三盛又不嫌麻烦地支持他，主要的是，唐赛儿对其软磨硬泡，冯延朗没奈何只得跟了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撇开大家独行了。</p>

    徐皇冲地处僧塔寺东部，当地人都只道，有条山道往东下了石柱山，便可进入官渡河谷地，沿河而下便可至蕲水、达于长江。只是这山路险阻，少有人行。然而，在这一带，徐皇冲也是个比较大的村落了，东南西北四面通达，且因当年天完皇帝徐寿辉在此短暂停驻，遂有了徐皇冲的名字，叫起来也是很响亮的。</p>

    明宗夏到了徐皇冲后，就没打算立刻离开，只是对明天耳语了几声，明天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只见明天引了一个当地人过来。</p>

    “邹兄、冯兄、唐姑娘，在下来此地还有些要事要办，就先行一步，失陪了，咱们广化寺再见。”</p>

    这家伙竟是要撇开大伙儿单独行动，邹三盛和冯延朗虽知明宗夏有事瞒着大家，但毕竟相交不深，也不好贸然询问，道了声“保重”，看着明宗夏主仆三人跟着那当地人离开。</p>

    “冯兄，在下还想看看那明宗夏到底搞什么鬼？不知你可有兴趣？”邹三盛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p>

    冯延朗虽然也想知道那明宗夏在干什么，却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正想回绝，便听唐赛儿道：“好啊，我们就偷偷跟着他们。”</p>

    “唐姑娘，这样不好吧，我们这样跟着人家？”冯延朗越发地觉得这些人真是太不堪了。</p>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是怕他出事，是吧，邹大哥？”</p>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邹三盛笑着说。</p>

    他们把偷偷跟踪别人说的这么高尚，冯延朗再想拒绝反倒成了不讲义气了。他思索良久，转过弯来，跟着就跟着，他们跟踪明宗夏，我跟着他们就行，他们偷偷跟着，我光明正大地跟着。</p>

    于是，邹三盛将几个随从留在徐皇冲，三人一起尾随明宗夏而去。</p>

    只见，明宗夏在那向导的引领下，往西穿过一片田野。听那向导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个地方风水山叫金线钓鲤鱼，你们要找的那个天子坟啊，就在那钩的位置，听老人们讲，那天子坟以前可不是这模样，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土丘了。”</p>

    “没别的？周围没其他的墓地？”明宗夏有点不相信。</p>

    “应该是没有的，听说这地方在前朝被官军挖过，谁还敢在此下葬啊？”</p>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徐皇帝的墓在哪里？”</p>

    “哎呀……这位官人，你还知道我们这里出了徐皇帝啊，不过他是皇帝，他的墓肯定不会在这里啊。”那向导显得十分高兴。</p>

    明宗夏当然不会再去跟他解释徐寿辉徐皇帝怎么死的，只是，他明明听说徐寿辉的尸首被运回老家安葬了，如果不在这徐皇冲，那又会在哪里？还是先到天子坟去看了再说。</p>

    正往前行，那向导说：“再拐过这个弯，下个坡就到了”。却听山那边隐隐传来阵阵歌声。</p>

    那歌调端的是与众不同。细听之下，才知道是个男的在山上唱歌，只听歌道：</p>

    园子里呀，一只鹿哟，一只鹿哟喂。</p>

    歪歪乱窜撞垮了坝哟，水上天啰喂，水上天。</p>

    石人地上排罗汉啊，</p>

    到处狼烟。</p>

    山上下来，一只虎哟，一只虎哟。</p>

    饮水江边啰喂，</p>

    割了鹿肉啊，</p>

    藏山间啰喂，藏山间。</p>

    看你怎么哦，怎么嗬，找得见啦喂。</p>

    几个人边循着声音往前走，边听，却是都皱起了眉。唐赛儿更是直接道：“这唱的什么歌呀，太难听了，简直是鬼哭狼嚎。”</p>

    “咦？听这声音，应该是河西畈的小张铁匠的，他这歌啊，估计是跟他老子学的。哎，说也怪，他老子老张铁匠铁打得不怎么样，这歌唱的却是一绝，而他这儿子似乎一点儿没学到他老子唱歌的本事，倒是打的一手好铁。”</p>

    明宗夏与冯延朗三人相距不过百十来步，那向导声音中气又足，所说之话竟是全听在了后面三人的耳朵里。</p>

    “呵……还有这回事儿？你说这小张铁匠铁歌唱的不好，怎么还跑这儿来唱歌？”明宗夏也不介意这向导喜欢东拉西扯。</p>

    “好像是听说他老子最近病了吧，以前他老子经常来这儿唱。”</p>

    这话却引起了冯延朗和明宗夏一前一后的思索：“为什么他老子病了他要来代唱呢？难道他在等什么人？”</p>

    “三位爷，这就到了。”那向导的声音中断了二人的思索。邹三盛三人立马闪到了坡后藏起来了。</p>

    只见那田野之侧有一处小山坡，那山坡窄窄的往前延伸，又往东边拐了个弯回来，正是一个鱼钩的形状。</p>

    那向导指着那鱼钩颈处的地方说，这个小土丘传说就是天子坟。</p>

    明宗夏顺着他的手指所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堆似乎经过处理过的乱石堆在一个土丘上，周边有许多桐树，对面的那鱼钩弯曲处正好朝这边抱过来，成为一座案山，一条河从案山那边流过，顺着钩尖方向看去，可以看见河里的水。若从堪舆上看，这里的确不失为一个好穴，但是看眼前这情况，可能真的是像那向导所说，这天子坟已被人破坏过，只留下这些残碑。</p>

    明宗夏盯着那乱石看了一会儿，吩咐明天和明亮搬开石头，却见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冯延朗注意到，山头上的歌声也是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p>

    那向导却是大吃一惊：“咦？怎么这里面还有这么大一个洞，我们都不知道咧！”</p>

    明宗夏吩咐向导继续带路，往洞中挺进。那向导却胆怯起来，怎么也不愿意进去。</p>

    明宗夏大为光火，拔剑要挟。那向导见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一个人突然变得这么恐怖，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地求饶起来：“求大爷饶命啊，我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和三个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吧！”</p>

    明宗夏丝毫不为所动，“既然知道还有这么多人指着你，就应该好好配合，这样兴许能留你一条贱命”</p>

    那向导被逼无奈，颤颤惊惊地往洞口走去。这时候，不知道哪里飞过来一个东西，“咣当”一响，将明宗夏的剑撞开了，一条人影蓦地出现在那向导旁边，定睛一看，撞开明宗夏剑的竟然是一把柴刀，那柴刀此刻已被那人拿在手里，原来，他居然在飞刀撞开明宗夏的剑的同时，欺身过去接了刀又闪了回来，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p>

    明宗夏虎口震痛，心里暗暗吃了一惊。</p>

    “陈大叔，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那人问那向导道。</p>

    “咦？小张师傅，你不是在山上吗，什么时候跑下来的？”</p>

    “我爹正好有事找你，走吧，去我家喝两盅。”那小张铁匠说着拉起老陈就准备走。</p>

    “慢着，小张师傅，这位大哥是我今天请的向导，事儿没办完，恐怕不能先跟你走哇。”明宗夏不甘心就此罢休。</p>

    “我们只是个小老百姓，这摸金校尉的事儿可干不了啊，再说了，你想要摸金也得挑个好时间吧，都被人偷偷瞧见了以后还怎么混啊？”</p>

    “你什么意思？”明宗夏狐疑地看着小张铁匠。</p>

    “哼，你愿意当螳螂，我却还不是那蝉呢。”</p>

    他这分明说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意思不是说还有黄雀在跟着吗？想到这，明宗夏恍然大悟，此时跟着的不是邹三盛还能是谁。</p>

    “出来吧，你们。”</p>

    邹三盛三人知道已经藏不下去了，没想到那小张铁匠那么厉害，只能大大方方溜了出来。卖乖道：“明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三个想着一路上与明兄作伴，承蒙明兄照顾，已是在心里把明兄当朋友了，此时明兄有事，我们又怎能偷偷离开，因此暗中跟着明兄，想着或许能有什么差遣也好随时应承。”</p>

    冯延朗却是深以为耻，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最恨偷偷摸摸做事了。</p>

    “哼，我是这么好骗的么”明宗夏暗道，却又只是回答：“那真是感激肺腑，眼下，我是想进这洞中一探，不知三位可愿同往？”</p>

    邹三盛和唐赛儿自是也想进去的，便齐声说好。</p>

    明宗夏作了个请的姿势，竟是将邹三盛让在了前头。</p>

    邹三盛心知这是被人当先头探子了，但话已说满，不好回头，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不甘心自己的拳头塞了自己的嘴，只得小了心，往洞内走去。</p>

    这时，那小张铁匠却突然道：“这洞里面有古怪，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p>

    唐赛儿最是好奇，道：“有什么古怪？”</p>

    “你们外地人不知道，以前我们这边也有人进去过，但是进去过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第二天离奇死亡了。”所以，乡民才用石头堵了洞口。</p>

    “哼，你这骗人的鬼把戏鬼才会相信，走。”明宗夏根本就不相信，示意邹三盛继续前进。</p>

    小张铁匠摇了摇头，便也跟在后面进了洞，只把老陈留在外面。</p>

    七个人进了洞，却发现刚进去里面就已经不能再走了，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洞而已。</p>

    明宗夏瞧了半天，又在洞壁上摸来摸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能皱着眉头退了出来。</p>

    冯延朗看着明宗夏一脸的不解，又看着邹三盛若有所思，再看那小张铁匠暗暗欢喜，已觉得这事情中自己不知道的太多了，便拉了唐赛儿偷偷道：“唐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再跟你们一起了，准备就此先行一步，不知你作何打算？”</p>

    “噢？你当真要离开？”</p>

    “嗯”</p>

    “那你走呗”</p>

    这下倒让冯延朗吃惊了，之前还一直缠着自己，这下遇到邹三盛立马跟着人家了，真是女人心啊。</p>

    “怎么，舍不得我？”唐赛儿又嬉皮笑脸地道。</p>

    冯延朗却不知说什么。</p>

    “我告诉你，你先不要走，跟着他们有好戏看。”</p>

    冯延朗却不以为然，他可不认为唐赛儿能有这本事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然而，他错了，好戏真的上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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