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半信半疑打量着叔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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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问:“阿德,是我爹派你来的吗?你们怎么会来到凉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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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六xiǎo jiě,不止老爷,也是夫人亲自派我们寻找xiǎo jiě。五年前xiǎo jiě外出烧香就再也没有回来,全家人都急坏了,后来查到xiǎo jiě曾经算过卦,卦上有一句话,“西奔昆仑紫气东来”,老爷觉得你可能带着丫环来昆仑山烧香,于是派赵管家带着我们来到这边寻找xiǎo jiě。可我们到了昆仑山才知道昆仑派早已经覆灭了。我们分成几路,一直在凉州一带找寻xiǎo jiě下落。没想到今天终于找到了。真是老天有眼。xiǎo jiě,”他看看云乔的身后,“跟着您一起出来烧香的那二个丫环平儿和巧儿呢?她们没在您身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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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心一痛,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告诉你们。阿德,我父亲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p>
“还好。老爷非常惦记xiǎo jiě,还有您的生母李夫人,更是日日思念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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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声音颤抖了:“我娘身体还好吗?还有我弟弟,他也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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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好。小少爷都已经六岁了,机灵可爱,聪明过人。xiǎo jiě快回去吧,回到家您就能见到您亲娘和亲弟弟了。”</p>
“好,我这就跟你们回去。”云乔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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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叔夏心一酸,在师父心中,她母亲和弟弟才是她真正亲人。而自己只是她的徒弟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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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开怀一笑:“太好了。我们已经在凉州平安客栈里住了几天,六xiǎo jiě,属下先送您回客栈,然后明天我们出发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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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云乔看着叔夏,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苏公子,谢谢你一路相送,你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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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叔夏转开头,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眼中的泪花。</p>
他看到街边有一个酒馆,于是回头说:“临别前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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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犹豫了一下。阿德开口道:“多谢苏公子一番好意。六xiǎo jiě,我们还是早点客栈吧。赵管家正在客栈等着我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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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脸一沉:“赵管家也到了凉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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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府里总管,临行前老爷和夫人吩咐我们一切听从赵管家的命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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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脸更沉了,赵管家是嫡母心腹,是嫡母最忠实的走狗,嫡母恨自己。这条走狗也一直在背地里偷偷暗算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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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看了一眼叔夏:“苏公子,有我们一路保护xiǎo jiě,您就不用操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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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夏没理他,望着云乔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还请六xiǎo jiě赏脸。”</p>
云乔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什么最后一顿饭?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她突然止住不说了。</p>
“真的吗?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叔夏追问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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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一时答不上来。叔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了看前面的酒馆说:“走吧,我请你。”</p>
他转身进了酒馆,云乔跟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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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锁紧了眉头,身边一个仆人轻声问:“阿德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六xiǎo jiě的朋友吗?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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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xiǎo jiě。对了,通知赵管家了吗?”</p>
“放心吧,已经通知了,赵管家马上就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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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点点头:“我们马上跟上去保护xiǎo jiě。”</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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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云乔走到叔夏对面坐下。二人默默无言地坐着。阿德带人在不远处酒桌边坐下。除了他们,酒楼里还有十几个正在吃饭的食客,众人一面吃一面说笑,甚是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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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望着丰盛的饭菜,却一点胃口没有。</p>
沉默良久,叔夏倒了一杯酒。正想借酒消愁,云乔阻止了他:“等一下。”她从行囊里拿出玉筷,试过酒菜后才说:“你以后在外面吃饭,一定先要用这双玉筷试毒,无毒的饭菜才能食用。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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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夏再次红了眼圈,他仰头喝下满满一杯酒,然后又倒了一杯。</p>
他一连喝了三杯酒,云乔按住了酒杯:“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你不能再喝了。”</p>
叔夏抬头凝视着她:“师父,你还关心我吗?你还当我是你徒弟吗?”</p>
云乔急了:“你说什么呢?我们做了五年的师徒,我怎么会不关心你?”</p>
叔夏苦笑道:“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你是贵族千金xiǎo jiě,而我是一个布衣百姓,根本就配不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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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们永远是师徒,就算是你是布衣百姓,也永远是我徒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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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不想当你徒弟了呢?如果我想换一种身份呢?”叔夏借着微微的酒意,问出了隐藏心底已久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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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脸更红了,本能地瞥了一眼另一张酒桌边的阿德。此时酒楼里的大声喧哗声盖住了他俩的声音。估计阿德听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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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在六个壮年男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四十多岁,身材略胖,腰间佩着一口装饰华美的宝剑。他眼中精光四射,目光很快落在了云乔和叔夏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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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不自觉安静下来,众食客望见这些人身着华贵,尽皆佩剑,显然大有来头,不由都止住了话头,不安地看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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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连忙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赵管家,您来了?”</p>
叔夏一惊,扭头看着师父问:“师父,他是你府里的管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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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云乔淡淡答道,“赵管家也是我嫡母的陪嫁随从,武功极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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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夏眉头微皱,仔细打量着赵管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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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看见了云乔,却没过来行礼,他阴沉着脸扫视着酒楼里的众人,说:“吃完了就快走,这个酒楼我们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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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老板忍不住走上前说:“这位客官,小店还要做生意——”他没说下去,因为阿德把一大块银子塞进了他手里。</p>
“这钱够了吗?”</p>
老板接过银子,连声陪笑道:“够了,够了,这钱足够小人一天的开销。客官,你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吩咐人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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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没理他,继续扫视着其他食客。大多数食客看出他们来者不善,吓得纷纷放下筷子,快步离开酒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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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脸沉了下来,训道:“赵管家,你这是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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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赶紧笑着解释:“回xiǎo jiě,酒馆里闲杂人等太多,xiǎo jiě乃千金贵体,赵管家怕他们惊扰了xiǎo jiě,所以请他们吃完饭就快走。”说完转过脸来打量着其他食客。 </p>
“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快走。”阿德原本清秀、笑容可掬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冷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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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食客也被他吓得放下筷子,逃也似的离开酒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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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只剩下一个佩剑青年,很显然他身具武功。他气愤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酒楼也不是你家开的,你们耍什么威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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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未落,赵管家左手在桌上一抓一扫,一只空碗凌空扫了过去。青年连忙偏头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脸被碗片划出一道血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胸口一痛,被人揣翻在地。等他明白过来,赵管家左脚已经狠狠踏在他前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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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和叔夏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p>
云乔怒道:“赵管家,不许伤及无辜。马上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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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xiǎo jiě发话,赵管家不敢不听,他把脚收了回来:“看在我家xiǎo jiě的面上,这次饶了你,快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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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自知不是对手,用仇恨的目光瞪了赵管家一眼,转身离去。这时候酒楼老板和伙计吓得全躲在里面不敢露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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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夏憎恶看着赵管家,冷冷说道:“好大的威风,你家主母就是这样教你们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吗?”他知道云乔与嫡母一向不和,所以出言也就不客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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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顿时怒容满面,他走了过来,冷冷问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辱及我家主母,你是什么人?”他边说边望了六xiǎo jiě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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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赶紧出来打圆场:“管家大人,这是六xiǎo jiě的朋友苏公子。苏公子,这是府上的总管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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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压下怒气,他扫了叔夏一眼,然后回头对云乔说:“六xiǎo jiě,老爷和夫人吩咐我们寻找您多时了。现在车马就在外面,您吃完饭就请上车。我们护送您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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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不语,坐在椅子上冷冷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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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有点不安:“六xiǎo ji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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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打断了他:“赵管家,你见了我爹都要跪倒行礼,见了我就可以免礼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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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脸色一变。他深知六xiǎo jiě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最得老爷疼爱,但毕竟是庶出的xiǎo jiě,而自己是主母的心腹亲信,主母嫡出的xiǎo jiě尚且对他礼让三分。何况这位庶出的xiǎo jiě?所以他既不对云乔行礼,态度也不恭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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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夏看出他倨傲无礼,不由气愤之极。他扭头看了云乔一眼。这一看他心一惊,他与云乔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五年,既为师徒,也如亲人。云乔对他温柔关切如同家人。</p>
而此时云乔好象换了一个人,面如寒霜,凤眼含威,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霸气和杀气,目光如风刀霜剑扫向赵管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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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家被她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低下头。六xiǎo jiě眼神和神态太象她父亲了,有其父必有其女,老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宝贝女儿,身上的霸气和威严和他如出一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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