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的记忆不自不觉又飞回到过去——那个穷困潦倒的岁月,一家三囗如同叫化子般,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长棍,是叫化子的象征,同时也是用来驱赶恶狗,怕其上前来咬。
一开始一家三囗还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这样如此实惠又好用,还能一棍多用,等他们被恶狗追赶——
仍在怜儿当时的记忆,一家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败不堪,腹中更是饥饿难耐,路过一大户人家,便想大户人家的心心好,行行善。
一家三囗满怀着期望到那大户人家门囗前,出乎他们预料,没有所谓的心心好,行行善,这大户人家的紧闭不开的大铁门此时不由打开,一条大狼狗从刚才紧闭不开的门里,如狮子,如老虎,如豹子,一跃而出,狼狗且凶,两眼圆瞪,狗毛倒竖,汪汪直叫,眼见着要向这腹中饥饿难耐,面上疲惫不堪,并有菜色——
一家三口本以为会走出一位慈悲慈祥的如同菩萨般的人家,谁知却跑出这如狼似虎的皮毛泛huáng sè的大狼狗。一家的想法完全错,又不是狼狗的对手,自然是吓的连滚带跑,狼狗仍不依不饶,尽职尽责,追赶着这一家三口,一直追赶到老远。
一家三口气喘嘘嘘,已没有力气再跑下去,等圆瞪两眼,狗毛倒竖的狼狗离开之后,一家三囗这才一个个一屁股无不坐到地,刚才被追赶的紧,没来得及喘粗气,现在才算多少有些时间。
经过刚才逃命般的奔跑,整个躯体仿佛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疲惫不堪和泪流满面。
一家三口拖着疲惫不堪,好不容易从恶狗的大嘴巴下逃离出来的躯体,一步一步远去——先前的满怀希望,现在的无比失望。
不过一家三囗以后便有了经验,长了教训,长棍在手,倒是威风凛冽,杀气腾腾,一时之间,众恶狗因为长棍在手,莫不敢有一上前。威风倒是一连威风了好几天,但是所讨吃的毕竟有限,一家三囗的肚皮,也只有更瘪下去。
怜儿的爹爹,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比一日咳嗽的严重。一家三口的生计,也无不是苟延残喘,难以为继。怜儿的脑袋搭在回样虚弱无力,怜儿妈妈的如同干柴棒的腿上,眼见妈妈欲哭无泪,怜儿虽饥饿也并不敢言出半点声来。
她怕她妈妈因为自己言饿,而更加伤心难过,只好忍着。饥饿如同洪水猛兽,不是能忍就能忍的住。
生命在疲惫不堪,饥饿难耐的躯体里,意识一点一点被剥夺抽离去,生命一天一天面对死亡阴影的笼罩,死亡一天一天在靠近。
爹爹妈妈又是如何能够忍心——怜儿年纪还小,将来的路还很长。
爹爹妈妈眼见着怜儿的身体就这样一天天虚弱下去,心中又如何能够视而不见,要真是能够视而不见——撒手西去了,也便撒手不管了,因为看不到。
现在他们显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还得不断地挣扎,不断地苟且求生,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们不可能不在乎怜儿——他们的希望,他们唯一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辛酸,都有每个人的不为人知,怜儿的爹爹妈妈,自然也有他们的难为情。
活着,自己活着,爹爹妈妈活着,活着,一家三口,多么幸福,多么甜蜜!
大自然的生机,大自然的活力,人的苟且活着。活着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原因。
活着的光辉,活着的荣耀,首先要活下来,怜儿的爹爹妈妈早已意识到这一点,怜儿如此小,将来的路还很长,也就更加要好好的活下去。
活着对一般人来说,是生命的沿续,对求生的人来说,活着本身便是一种充满着jī qíng,充满着无限的美好。
怜儿的爹爹妈妈不能眼见着怜儿的生命力一天天在怜儿躯体里虚弱着消失去。
他们还不得不为怜儿想好一条出路——唯一的出路。若不是走投无路,被生活所迫逼到绝处,怜儿的爹爹妈妈又如何能够想到?
怜儿爹爹妈妈的心思,透露着更多的无奈,与其眼见着怜儿不能够好好活着,不如搏一把,赌一把,赌怜儿的运气,搏怜儿的命运。
未来谁都不知,求生存的勇气却为实可嘉!既然选择了一条——离开爹爹妈妈的怜儿,命运已不再是其所能够掌控。
在怜儿的哭叫声中,怜儿的爹爹妈妈又何偿不心酸?何偿不心痛?怜儿的爹爹妈妈,满眼里都是泪水,还不得不继续忍着心中的酸和痛。
活着的意义,活着的目的,活着本身又何偿不是一种伟大!在伟大的爱面前,心痛的爱面前,心如刀割的爱面前,为了生命的沿续,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怜儿的爹爹妈妈忍受着比刀割剑刺还要无比的痛。
怜儿已被一大户人家买走,在怜儿的哭喊声中,她看到她的爹爹妈妈——满眼里都是泪水。她挣扎着,哭叫着,不屈着,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她虚弱的躯体发出的力量,如同蚂蚁要撼动大象般,紧拖着她柔弱无力瘦小臂膊的粗壮臂膊,她一挣再挣,不能撼动其分毫。
怜儿终于在哭喊声中被连拉带拖到了一户人家,就是那恶狗出现的那户人家,怜儿幼小心灵一开始便被蒙上阴影,怕这家的恶狗——不是一般怕,而是如此怕的要命。
恶狗一开始也是恶狠狠的,因为怜儿刚来到这家,身上破烂的衣服。后来恶狗便没有了原先开始的凶样,那家的管家已带着怜儿到一间阔大的房间里,换了两件干净的衣服,虽然不是新衣服,对于怜儿来说,比换上了新衣服还要高兴,还要兴奋。
以前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现在有了干净的衣服穿,对怜儿来说,又何偿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暂且的来到这家,因远离爹爹妈妈的委屈,也都一时不由九霄云外,消失无踪。
怜儿跟随着这家xiǎo jiě,这家xiǎo jiě那时也还是个小姑娘家模样,没有一般小姑娘的任性刃蛮,而是温柔善良,颇为懂事的。
一次怜儿因这家的老爷催的紧,送一支花瓶到客厅里请客人们鉴赏。怜儿急急忙忙,一不小心,花瓶掉到地上,摔个粉碎,怜儿吓的三魂七魄,仿佛不在,呆在碎了一地的花瓶前,惊慌失措的眼泪只掉。
那家的管家首先得知,恶恨恨,凶狠地赶过来,在怜儿可怜无依,孤独无助的眼里,这管家为实比先前的那大狼狗还要可怕。怜儿惊恐的缩成一团在地上,浑身上下抖的跟筛糠似地。管家的每近一步脚步声,如同战鼓般,一锤锤重重敲在怜儿的心上。
“你个小兔崽子,打碎了老爷要客人鉴赏的花瓶,把你卖了也不够赔,我看你是八成不想要命了。”管家一边脚步声靠近,一边恶恨恨,凶狠地大叫。
怜儿从未有感觉到,如同现在这一刻死亡离她离的这般近。在被恶狗追赶的时候没有。在被卖掉时拉扯着的时候没有。在和爹爹妈妈一起挨饿的时候没有。唯独现在在打碎了花瓶的时候有。
管家满脸横肉,彪肥体壮的,两个眼睛只差没有瞪成牛眼,蜷缩成一团瘦弱娇小的怜儿,越法惊慌的大眼,不知所措的,下一刻差点要死掉一般——是恶狼面前的小羊,老鹰面前的小鸡,小鸡面前的小虫子。
恶恨恨,凶狠的管家脚步声“轰轰”打雷似,速度加快,三步并着两步,一下子便在怜儿面前,怜儿感觉自己面前如同一座山一样,无比压抑。
下一刻管家的手伸向怜儿,真如同老鹰抓小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