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道说过几天要去帮江尚运货以后,芸娘放下手中的针线用警惕的眼睛盯着陈道,一言不发。
“怎么了”陈道没觉着自己脸上有花。
“你第一次说去帮江公子运货,结果去了猛鬼庙杀土匪;第二次说帮江公子运货,却去破了崔员外一家,这次你又准备去干什么?”芸娘不相信陈道了。
“这次是真的,过两天等新粮食下来,就去。”看着芸娘仍然不相信的眼神,陈道又道“是送到广西桂林府的灌阳县,不远。不信,等我出发时,你跟着一起去?”。说完,拉着芸娘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番大战之后,芸娘躺在陈道的怀里说道“咱家现在有钱、也有地了。帮完江公子,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过日子吧。”。芸娘是典型的小女人,这样富足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全部的理想,她很满意了。不需要再有更多的田产和钱财,更不想陈道有什么差池。
“好。”。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起码要能娶几个小妾,买几个丫环仆人、有一处带花园的大房子。陈道想着。
收割粮食那几日,芸娘的二嫂生了,这次终于是个儿子。老两口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就筹划办满月酒,好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宋大财把粮食送来,陈道和宋大财一起抬了一半进魏家。八百多斤的粮食堆得高高的,就算是陈道的贺礼了。魏家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凭这些粮食,魏家就能吃半年的白米饭了。
在离开之前,陈道还是要找户房司吏打点一番,少交点儿税。这户房司吏姓秦,在县里可是个不小的人物。道县是个中县,又是府县同城,所以没有单独设立粮科。征粮的事情就是户房在管。这钱粮在手,这可是县里的实权人物。若不是见陈道与金师爷相熟,根本不会和陈道出来。
“你看你这税负和劳役的事,要金师爷来打个招呼不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干嘛。”秦司吏微笑着说。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我也不能少了这个孝敬您的机会呀。”说着,陈道递过去一张十两的银票。
在一番推辞之后,秦司吏收下了陈道的十两银子。并且约定陈道的田地和两个妻兄的田地都减半征收。更重要的是,由秦司吏去打点,免掉了陈道和魏家的差役指派。这服役可是个苦差事,有时候甚至会被派到蓟辽去修边墙。很多的农户就是死在了服役的过程中,即便不死在路上,到了兵荒马乱的地方也难以活命。
一切都办妥了之后,陈道接到了江公子的信,出发的日子要到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陈道不想一个人去面对土匪。可是这村里相熟的能有些武艺和胆量的就只有宋三牛了。当初打猎的时候,宋三牛可是敢和陈道一起猎杀野猪的。
“有多少工钱?”宋三牛知道后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十来两银子总有。”陈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十两,实在没有就自己贴吧。
江家米铺后院,江尚、陈道,另有两人。
一人四十来岁,瘦长瘦长的,穿着一件半新的麻布长衫。另一人一身横肉,眉毛有些上挑,挎着一把朴刀。
“这是我的朋友,陈公子。”江尚一指陈道,对另两人说道。又指着那瘦长的人对陈道说“这是我柜上的管事唐应能,那位英雄是顺达车马行的大档头谢大魁。”。
介绍完毕,陈道连忙拱手见礼。那唐管事不冷不热的回了个礼,而那个谢大魁却对着陈道冷哼了一声。
“这次陈公子随两位一起前往灌阳,是受我请托去办点私事。请两位路上多多照顾。”说完向两人一鞠,这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回礼。
“为什么要说我去bàn lǐ私事?”陈道当时没问,等二人走了之后问道。
“的确是要你bàn lǐ私事。”江尚不紧不慢的说。“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道州,举目无亲。虽有银两,但却难以落地生根。于是找了两个熟悉本地、有些人脉的掌柜。一个邢掌柜帮我打理州城各处生意,疏通衙门、联络同行、看顾市井;这一个唐管事则行走四方、购进售出。只是这唐管事有些……”。
走过来把陈道按在椅子上,继续说道“若是小打小闹,让唐管事贪些也不是大事。但如今家父来信,中原糜烂,想着把家业一部牵往道县,这才有了我今日想开创广西之举。你虽是本地人士,但最近才回到道州,又是年轻正当开创事业之时。上次你救怜星之举,我就看出你有勇有谋,是能成大事之人。所以,我才想邀你西进广西,一同赚下万贯家财。我两人是合作,不是雇佣。日后你专司广西之事,若得利润,我们五五分账。”。
当江尚说到万贯家财之时,陈道心里一动。这未来几年将会赤地千里,天下大乱,届时粮米生意可是利润丰厚啊。若是能借这个江尚的东风,自己跟着置下一份大大的产业。等这几年动乱过了,满清坐稳江山,自己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可以,那这次去的目的是……”。
“第一,和都庞岭土匪搭上线。以后这必经之路要在我们自己手上,不能受制于车马行。第二,跟着唐管事一起在灌阳开店,抓住所有的人和事。等在灌阳立足稳定之后,我们就去桂林府。”。
“恐怕他们难以配合。”陈道思索了以后说道。
“你当然不能等他们配合了,你要自己找机会。跟着去的伙计里,有一个叫赵二福的,会帮你的。”。
“我也带了个人来,叫宋三牛,是个猎户。我跟他说这一趟给十两银子。”。
江尚微笑着看了一下陈道,“这个你定就行了。”。
一行人从州城西面出了城门。唐管事带了五个伙计,是到那边开店要用的。车马行来了五辆骡车,装着一百石粮食。每车两个人,加上谢大魁,共十一个。陈道与宋三牛走在中间。因为大家都没有骑马,陈道就把马留在了江尚的院子里。
一路上,那个唐管事一改昨日的冷淡,显得十分热情,拉着陈道述说着生意上的事。陈道估计是江尚安抚了他什么,所以他才改变了态度。而那个谢大魁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只顾指挥着赶路。
因为是绕着山路走,晚上到了仙子脚镇,谢大魁找了家熟悉的客栈让大家歇下了。吃饭的时候,唐管事对陈道说,明日可到文市镇打尖,后日就可到灌阳县了。
第二日,天刚微亮。一行人就开始套车准备出发。陈道也不知道哪个是赵二福,就没有先去找他,准备等到了灌阳再说。
离开仙子脚镇,就到了雷口关。这是进入都庞岭的必经之路。到了关口,陈道看见从山下平地一排城墙一直延伸到山上。山上的城墙有的已经被杂草掩盖了,但是山下平地的城墙还完好无损。整个平地上的城墙只有二十多丈宽,地势最低处,城墙有一丈多高。雷口关设有一座城门,城门上刻着三个大字“雷口关”。虽不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是,若有三五百人守关,只怕千军万马都休想攻破。
过了雷山关,走了二十多里的盘山路。到了午时,谢大魁找了一处平地让大家歇脚,吃点干粮。陈道吃不惯硬面饼子,早上自己在客栈买了几个馒头,就和宋三牛坐在一个石头上吃起了馒头。
“这跟着送货倒是轻松,又不要我们搬抬。还有馒头吃,我家只有农忙和过年节的时候,才吃白米和馒头吃。”宋三牛吃的香喷喷的。
“这次你拿了十两银子,就买几十石米,天天吃白米。”。
“那不行。家里好不容易才把给二哥结亲的钱还清。还要给我攒钱娶媳妇呢。”从刚认识他,他就想着娶媳妇,一直到现在还是不停的提。
突然听到有人喊,“土匪来了”,“有土匪。”
一些伙计们喊了起来。大家有的慌忙找wǔ qì,有的到处乱跑。“别慌,别慌。”谢大魁大声喊道“都别乱动,都别乱动。”。说着,望向着远处的山坡上。只见几个骑马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本来,包围上来的土匪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可是等三个骑马的土匪慢慢过来后,中间那个匪首朝右边一个背着弓箭的匪首点了点头,那个土匪下了马朝着这边走来。走到一圈土匪围着的地方,跟几个土匪说了几乎话。那几个土匪就跟着他继续朝大家走来。
陈道觉得他们好像是朝自己走来,就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怀里的bǐ shǒu上。那个土匪头子一看陈道把手放进了怀里,马上摘下弓准备搭箭。
这时,陈道彻底明白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了。猛的一拉旁边的宋三牛道“跑”,转身就往身后的树林跑去。宋三牛虽不太明白,但还是立即随着陈道跑。刚刚要往下跑进林子,只听身后的宋三牛一声闷哼,身子朝前一倒,朝着山下滚到陈道前面去了。陈道跑上两步正要弯身拉宋三牛,突然背后又斜着射来一箭,射入陈道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