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忻口
陈道一路上在想王员外送行时说的话，“你们都是骑兵，习惯了用刀。可是这里道路坎坷，骑马只能缓行，你们只能下马步战。而土匪们用的多是长枪、钢叉、铁耙等长兵器，你们会吃亏的。这二十杆长枪，送给你们，希望助你们一臂之力。”。
看来，陈员外论文采只是个秀才，可若论兵事，不亚于一个五品千户的水平。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庄主，能在不公开得罪土匪的情况下，尽力相助。
“这应该是他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帮助了。”陈道想。毕竟他要为庄上一千多户人的性命考虑。
这次，开路的是肖百户一行人，毕竟他们是地头蛇，而断后的是陈道的边军。十组士卒在中间，一旦遇到土匪袭击，他们要负责编织铁丝网。陈道则走在中间，毕竟说好了一旦遇袭，大家就由陈道指挥。
“听说周捕头当过在蓟辽那边当过边军？”徐戈看来没受伍刚中什么惩罚，还能兴奋的问话。只是，再没往苏xiǎo jiě马车探头探脑了，估计伍刚中还是训过他了。
“嗯，时间不长。”
“那是蒙古鞑子厉害，还是满洲鞑子厉害？”周捕头沉默下来，脸上的神色凝重而痛苦。陈道没有遇到崇祯二年的后金入寇，可是后世的资料给了他明确的dá àn。
“蒙古鞑子射箭厉害，但是近战，我不输给他们。满洲鞑子箭法虽不如蒙古人，但他们的箭镞更长更重，五十步以内比蒙古人的箭更厉害，能穿透盔甲。而且满洲鞑子，一个个身材魁梧，善持重兵器，作战悍不畏死。我这般身手的，三个才能顶住他们一个。要是……要是大军作战，往往是被他们一冲就溃。”。
陈道听了这话也吃惊了起来，周捕头的身手他是见过的。是他们这一群人里面身手最好的，当初在马上奔驰，一枪就刺穿刺客的脖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这样的身手，也只能三个才能顶住一个后金军士？这后金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大家听了周捕头的话，都是心情沉重的沉默不语。
队伍沿着河流旁的道路走着，左侧是不到两丈的河流，右侧是高低不平的山路。这里并不险要，不适合埋伏，只能强攻。算着路程，陈道心里越来越紧张，仔细的观察道路的情况。
突然，前面肖百户举起手，并停下了马。陈道大喝一声“停下”。中路人马全部停止行进。大家隐约听到脚步声，往右前方看去。可因为不平的山路，什么也看不到。陈道当机立断，指着刚走过的一段河流转弯处道，“迅速到那个土坡布置铁丝网，把马匹牵到后面去。”士卒们紧张的牵着马车朝河流转弯处的土坡而去。
这个土坡离河床一丈多高，离河床面斜坡很陡，另一面比较缓。陈道估算了一下，正面防御长度大概十四五丈左右，九十度弧形的后方长度有十七八丈。整个防御成一个倒三角型，纵深有十一二丈。还好，地形比较利于防守。陈道命令用两辆马车停在两侧，另一辆马车停在中间，每辆马车相隔六丈丈。马车中间再每隔一丈立一根木桩，然后绑铁丝网。
刚刚吩咐完毕，远处已经显现出了几个人人影。陈道一边要大家不要惊慌，一边要王二虎赶快燃起烽火。
等到木桩打下去时，已经看到六七十丈外，有大队人马在集结了。烟火已经燃起，陈道往南方看去，却没看见对面应该燃起的烟火。
土匪们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烟火，知道在发xìn hào。于是不等集结完毕，立刻开始了攻击。没有章法、没有配合，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阮捕头带五组士卒跟我守住左侧，周捕头带五组士卒和肖百户守住右侧，以中间的马车为分界。四名马快中间救援。”说完，陈道回过头去看看后面，“苏大哥、伍大哥警戒侧后。”看到毕竟土匪没有章法，猛冲过来，陈道估计土匪不会包抄后面。
“看，烟火。”肖百户一直注意着烽火，呼喊道。这时大家都看到了南面七八里的地方升起了烟火。陈道高声喊道，“大家坚持半个时辰，援军就会到了。”。
大家都很紧张，包括陈道自己和几个边军。毕竟人数差距太大，还是心理没底。眼看土匪就到了三十步左右了，那边肖百户几个弩手们已经发射了弩箭。六枝弩箭过去，只倒下了两三个人。土匪更加快速的跑过来，这时所有的弓箭手开始射击，十几支箭矢飞过去，土匪一下倒下去一片。还没等土匪跑几步，又是十几支箭矢飞过去。等这批箭矢击中目标，弩箭又发射过去，这一次后面的伍刚中和苏武也发射了弩箭。看来先前说好的两段击，大家都紧张得忘了。这时对面突然射过来四五支箭矢，王二虎身材高大，一下就被射中前胸。“他娘的，土匪也有弓箭？”王二虎一边拔出弓箭、一边喊道。里面一层锁子甲、外面一层棉甲，他并没有被射伤。
“大家小心他们的弓箭，特别是没有棉甲的人。”陈道低着头高喊着，又射出去一箭。土匪止步于前方二十步左右时，受到gōng nǔ射杀的人多了起来。土匪并开始犹豫和后退。在弩箭又一波的发射后，土匪哄的一声往后跑，有的甚至丢下兵器，抱着头跑。
“胜了，胜了。”大家呼喊起来。
“搞什么铁丝网，就土匪这群乌合之众，几箭过去就打垮了。”
“就是，爷的刀还没开荤呢。”几个卫所士卒嘀咕着。就连最为担心的苏武都不再皱着眉头。苏xiǎo jiě在几个护卫盾牌的遮挡下，倒是看不到表情。只有徐戈守卫在苏xiǎo jiě身边，偷偷的看了看苏xiǎo jiě。只见苏xiǎo jiě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是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莲儿已经身子在发抖了。看到徐戈看过来，莲儿下意识的拿眼睛瞪了徐戈一眼，徐戈吓得连忙把头侧向另一面。伍刚中看着自己外甥的表现，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阮捕头心情也不错，难得的面露笑容。只有陈道和周捕头表情依然严肃。
陈道要士卒们把剩下的两根木桩，在苏xiǎo jiě前面一丈的地方竖起来，间隔两丈，中间拉起铁丝网。算是有了第二条防线。剩下的一辆马车，拦在苏xiǎo jiě身后，防止后面有冷箭射过来。刚才已经证明了对方有弓箭手。
“不止一百五六十人。”陈道爬上马车顶，远远望去。
看着前面二三十步处的土匪shēn yín，周捕头说“射死射伤的三十人左右，剩下的只怕还有近两百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大家又都安静下来。气氛重又紧张了起来。
这时，好像对方一个骑马的人砍了两个人的脑袋，并且在准备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土匪分为四队向前压了过来。前面两队每队二十人左右，后面两队每队三十人左右。前面两队都拿着盾牌、木板甚至是大锅，还有一把短兵器。后面两队都拿的是长兵器，连竹枪都有。这次土匪没有一开始就跑，而是列着队形大步走过来。
陈道知道这次弓箭是挡不住他们了，“所有人，会用枪的都用枪，不会用枪的再用刀。”陈道喊道，因为隔着铁丝网，长兵器占据着很大优势。
这时众人收起了心思，大多数都拿起了长枪，周捕头两人一组的训练算是白费了。可是大家都没有经验，包括陈道和几名边军。以往打土匪都是官军人多，追着土匪打。而与蒙古人的几次遭遇，又都是小规模的。像这样的阵仗，没遇到过。
土匪越靠越近，陈道这次又跟卫所军士提出了弩箭两段射的要求。卫所军士们口头答应了，但是一打起来，紧张了能不能做到还存在疑问。
这次到了三十步左右时，陈道喊了一声“射”。所有的gōng nǔ都射了出去，土匪倒下没有上次那么多，而且并没有停顿，加速冲了过来。在弓箭射了四拨，弩箭射了两拨后，土匪冲到了铁丝网前。
在看清拦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后，土匪大多数直接拿刀砍，拿长兵器的反而冲不上前来。阮捕头带着十人，周捕头带着十人，各守住左右两段共十几丈的正面，一时没什么问题。而土匪砍不断铁丝，反而被长枪一个个刺穿。有的土匪想爬过来，可铁丝是软的，又有尖刺。很多都被挂住，成了活靶子。
这时，徐靖突然喊起来“后面有人上来了。”只见土坡后面爬上来六名土匪，当先一人拿着一把长柄朴刀。
伍刚中丢下手中弩箭对徐戈说，“你和徐靖留下，其余跟我上。”说完也不理徐戈，提起一把朴刀冲了出去。苏武正好上了一支弩箭，朝着一个刚爬上来的土匪射过去，正中目标。然后也拿起一把朴刀和另外两名护卫冲了上去。这时苏xiǎo jiě身边只有徐靖和徐戈两个护卫了。
两队人马迎了上去，伍刚中一刀劈中一个土匪的肩部，砍下了这个土匪的右臂。苏武灵巧一些，就地一滚，刀刺入一个土匪腹部。另一个护卫也砍伤了一名土匪。而那个拿长柄朴刀的土匪，一刀劈向一个护卫。护卫拿刀一挡，只觉得一股大力压下来，朴刀直接劈中了他的左肩。幸亏他拿刀挡了一下，里面又穿了锁子甲，手臂才没被砍断。这个土匪的朴刀被卡住，一时也抽不出来，一脚把这个护卫踢开。反手拔出一把短刀，向苏xiǎo jiě冲过去。这时已经有另两名土匪朝苏xiǎo jiě冲了过去，徐靖迎了上去，与他们打斗起来。伍刚中和苏武想回来救援，从土坡后面又爬上来四个土匪，缠住了他们和另一个护卫。
徐靖武功也不弱，仗着锁子甲用身子侧面挨了一个土匪一刀，杀死了另一名土匪。这时眼看拿短刀的土匪就要接近苏xiǎo jiě了，徐戈身子发抖的拔出一把宝剑守在苏xiǎo jiě身前。徐靖一着急，卖了个空挡给面前的土匪，土匪一刀刺向徐靖。徐靖也不闪躲，同样一刀刺过去。土匪大吃一惊，心慌之下，手就慢了些，被徐靖一刀刺穿胸膛，而自己的刀却刺入徐靖腹部不深。徐靖来不及拔出刀子，跑过来抱住了拿短刀逼近苏xiǎo jiě的土匪。那土匪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刺入徐靖肋部。徐靖毫不松手大喊道“少爷，刺他、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