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静静看着三人,熊蓬熊野互相看看,熊蓬说道,“弟子出身贫寒,当初只是想吃饱肚子。后来蒙师父不弃,这些年努力修炼,为人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徐海觉得这话好熟悉,有点教务主任迎新讲话的意思。果然,熊力大声说话了。
“都是虚言!我把你大师伯的话转赠给你,胸无大志!蓬,什么是巫?沟通天地,顺天应人,这才是巫。我六师兄为人豁达,当初看你勤勤恳恳,方才给你机会,却不是把你看作奴仆。你心中自卑,一直谨言慎行,在同伴中却又人缘极佳,为人豁达。你把精神关注到这些外事上,难怪大巫初期就难有寸进。你可明白?”熊力突然放大音量,餐厅顿时嗡嗡作响。徐海也感到耳边一个旱雷,顿时精神一震。
熊蓬冷汗直流。脑海瞬间闪现这些年的往事,顿时明悟自己那些言行的最隐秘的驱动,的确是忘了修炼的根本。这些年来人缘不错,却也从未得到任何助益。师父顾及自己的面子,委婉说过多次,自己却没有明白。今日师叔毫不留情,让自己无地自容,却也真的明白,自己这是本末倒置!
“多谢师叔点醒,熊蓬知错。”熊蓬不顾及形象礼法,跪在地上磕头。
熊力一声不吭,冷眼看着熊蓬。“咚咚咚”熊蓬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好像脱掉一层冬衣,脸上带着泪水冷汗,却是笑起来。“终于明白昨日之非,今后定当勇猛精进。”
熊力看着他的眼神冷笑道,“倒是真的明白三分,可惜还是磕头了。你的路还长,何时明白磕头是外物,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巫’。”说完不再理会熊蓬,熊蓬一愣,随即笑起来,拿衣袖擦擦脸庞,坐在一边端起茶水就喝。
徐海也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看到熊蓬的做派,心里也在可惜。
师父说他明白三分,指的是他能够知道过去错了,那么剩下的七分----巫是什么-----却要自己去领悟了。
巫是什么?徐海也不清楚。按师父的说法,沟通天地,顺天应人,这个定义跟皇帝自称‘天子’的定义没有什么不同,与引神入体的‘外神具象化’一脉相承,都是首先承认外神存在,把自己归化到外神麾下,还是入世法的范围。
不过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自然能得到一部分人族敬仰,进而得到香火愿力。香火愿力足够强,甚至天地会影响天地,真的降下护佑,让这样的巫一帆风顺。这样的巫也定然实力强大,而且有一种身后‘有依托’的踏实感觉,让他更加自信、自强。
可以说,这种做法跟道门一些因假成真的法门很类似,而区别在于,道门的‘假’多数指的都是关乎个人的,比如《内景经》体内诸神,这个神最初不存在,但是修士最后可以修炼出这个神,而且高阶修士都可以成功。而巫术的‘假’,指的多数关于别人,比如巫神,他是所有人的神。她是否存在没人知道,但是后人修炼有成,真的会成为巫神。
徐海不知道地球上古的巫是怎样的,但是道门跟这个世界的巫术竟然都有‘假’这个手段,让他认识到,无论什么修炼,到了某种层次,都会出现共通之处。
由此及彼,徐海顿时想到自己的引神入体……
徐海盯着熊蓬神游天外,熊力眼角也盯着熊蓬。看他微笑、饮水的做派,这才露出笑容,看向熊野。
熊野的满脸冷汗,大胡子都湿嗒嗒的,惊恐地看着熊力转头对准他。
“你倒是真惶恐,可惜资质欠佳,好在是心底脸上表里如一。你心神没有内耗,欠缺的是灵光一闪,今后多跟你熊蓬师兄起居。你师父不缺你这个随从,人家夫妻和睦,你与其在哪里碍眼,不如跟你熊蓬师兄同住。”熊力说道。
熊野顿时轻松下来,闻言眉花眼笑,“我也觉得师父居处狭小,诸多不便。只是舍不得师父,现在明白了,回去就跟师父提及。”
“嘿嘿,你这个家伙真会顺杆爬。这次大比,我代你师父考教你灵识运用,你不要以为逃出生天。灵识不过关,你干脆跟老夫来南荒锻打,反正你师父只顾着甜甜蜜蜜,也没心思教你。到了南荒,老夫也不惩罚你,只需每日象你师弟今日一样精疲力竭就好。你可听清楚了。”熊力怎么会不明白这家伙的打算,这番话一说,熊野顿时冷汗又出来了,脸色也不好了。
其实熊野年岁跟熊力相差不大,只是辈份在这里,加上偷懒的想法被一语道破,顿时觉得无处藏身。
“这次回去,把我的话跟你们同门说清楚,一句话也不许改,让他们也改改那些小家子气。咱们平门子弟,缺的不是资质资材,缺的是心性。老夫这些年反复思量,平门子弟真的不如世家?不是!只要心性改变,不骄不躁,平门照样大把人才。这才是巫的根本。你们大师伯未必不知,或者不舍家门,或者专意偷懒,反正不愿平门子弟入门。他倒是忘了,祖师也是平门子弟。”熊力喝了口茶,也不再多说。
“时间差不多了,都去早课。”说完大步走出,冒雨来到山顶雨棚,开始早课。
“恭喜两位师兄,今后功力大进可期,到时别忘了照顾小弟。”徐海笑嘻嘻地说道,眼神紧盯着他们的反应。
“真的没想到,今日得到这般惊吓。”熊野说道,抹抹头上的虚汗。徐海心底好笑,这位真是表里如一。
“二十年,你师兄我二十年都是自以为是,这次没有白来。想起师父力排众议,非要让我们两个来南荒,想来就是给我们机会。师弟,今后要多提醒师兄。我骨子里的自卑不是那么好除去的,野师弟,你也要帮忙。”熊藤眼神清亮,丝毫没有承认缺失的不安。
徐海暗叹一声,藤师兄的控制能力太强,却是不知道如何才是表里如一。不能正确认识自己,心、神、行内耗,走弯路也就是必然的。师父说他路还长,指的也包括这个吧。
三人在山腰完成早课,吃过早饭,各自回去休整。徐海准备好礼物,来到主帐。
“师父,您看还缺什么。”地上三堆礼品,除了褐糖、药粉,还有荒南特产的鱼干、肉干。
“这些无关紧要。荒果,你接下来有何打算?”熊力问道,大比最好还是巫士,徐海顿悟半天还是巫武九级,这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他不知道,徐海一直抗拒引神入体。按照经验,没有这一步,巫力就缺乏精神,巫力再多也升不上十级。
徐海也是一怔,没想到是否这么在意大比。他的经脉混一完成,但是肉身混一还没有到达皮部,真元再多也不够用。没有真元,他的巫力精神更加不会显现,许多巫术无法学习,这的确是个问题。《原道混一期》共享真元,但是到下一层就应该分开了,法身力身各有神通,倘若力身不能进阶,到真的会拖后腿。
“弟子引神入体刚刚入门,争取早日成功。距离大比还有五年半,路上需要一年,我争取四年升到巫武圆满,至于引火入体,这得看机缘。圣王城那帮人不至于非要让我熔炼金属吧。”徐海也是无奈,即使苗道人分化火焰,师父就在身边,他总不能一觉醒来就完成引火入体吧。
“你有打算就好,除了早晚课和每日锻打,为师不限你huó dòng。今日午餐给你两位师兄送行,下午把兵器送给大巫,你就开始闭关修炼。白金数量稀少,你也不能接定制,一切以大比为要。”
“是,师父”
“还有,我打算把极限锻打说给你两位师伯,你看看有何补充?”说着递给徐海一块玉书。
玉书中罗列很多判断极限的方法,以及熊力当初的感受,强调了力竭程度控制,需要强化灵识。
“弟子看来很完善了,初次应用只需多加小心便可。”
“那好,你去吧。力争出发前升至伍佰锻,百阵锻。”
“是,师父。”
徐海退出主帐,心里也在琢磨如何引神入体,空灵子混元碑也在同步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