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主’,‘少帮主’。灵远想着突然间拥有的称号怔怔出神。比起少帮主,灵远更喜欢忠义堂主,因为这是自己辛辛苦苦赢来的,自然格外珍惜。
‘但如果不是因为卓铭志看到了那封信,这个堂主的位置还会是我的吗?’恐怕多半不会吧。胡思乱想间,灵远突然一怔。虽然证明了卓铭志是自己的父亲无疑,但想到他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将他当成帮主。“卓令远”灵远喃喃的在口中重复着这个新名字。又想起了远在黄家村的母亲‘临走之前她还对父亲念念不忘,想必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吧。’想到这里,灵远提起笔,准备写封信向她报喜。然而笔到指尖却又犹豫起来。母亲现在有了阿虎叔,身份跟父亲也是天差地远,然而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
“如果有一天你能遇到他,你帮阿姨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黄家村的阿芳!”母亲的话犹在耳边。‘是啊,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黄家村的阿芳?’灵远放下笔,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问清楚。想到这里,灵远忽然急切起来,起身直奔卓铭志的书房而去,却是扑了个空,卓铭志一早已经出去了。
一连几天,都未见到卓铭志的身影,这天灵远练功回来突然内急,等不得回到东阁楼,便去了后院的茅房,刚蹲下不久,便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
“少帮主最近很不正常啊,听说天天都喝得烂醉。”
“哪个少帮主?”
“自然是刘成斌啊。”
“人家正主来了,他要是跟没事人一样才奇怪了。”
“说的也是,不过少帮主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说他会就这么甘心让人骑在头上?”
“你一口一个少帮主,都弄乱了。”
“那怎么办?”
“以后咱俩说话,那个就叫前少帮主,不就明白了。”
“还是你聪明,那你倒是说说,这少帮主和前少帮主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那人嘿嘿一笑继续说道:“不管有没有事,跟咱也没关系,看着热闹就是了。”
“说的是,可别让咱们失望啊。”
“好了,别说了,要是让少帮主听到就惨了。”
“怕什么,听说东阁楼的茅厕不光干净,而且都是坐着拉屎,你要是少帮主会跑到这来蹲坑?”
“说的也是,说不定还有měi nǚ擦屁股。”
接着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灵远知道刘成斌最近有意躲着自己,而自己也为了避免尴尬有意无意的不去见他,然而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出了茅厕,灵远直奔以前常去的那间小酒馆,果然见到了自斟自饮的刘成斌。
灵远径自做到刘成斌的对面。刘成斌抬头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默默给灵远倒了一杯酒。灵远见刘成斌神色如常,丝毫不见醉意,跟那两人所说却是并不相符。
“我敬你一杯。”灵远抬起酒杯,认真的说道。
两人上次喝酒还是谈笑风生,互相取笑,亲密无间。何曾想过会有如此严肃的一天?两人之间看似并未发生什么,但内心的疏远却是不能回避的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假装亲密?灵远显然不是这种人。
“灵远兄太客气了。你刚刚升任堂主,又找到了亲生父亲,我应该恭喜你才对,这杯我敬你。”
“谢谢你仍然以灵远相称,这几天被人叫做少帮主,真的不习惯。”
“我不叫你少帮主,是因为我相信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我们本该成为很好的朋友。只是造化弄人。”刘成斌话说到一半不再继续,抬手将一杯酒灌入肚肠。
“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灵远说完将酒一口干掉。
“或许吧。”刘成斌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少帮主有一个也就够了。”
灵远闻言不再说话,心中也只能是无奈。
“我这几日每天饮酒作乐,若是放在从前,定然要遭到帮主的训斥。但是现在却少了这份担心。”刘成斌笑了笑:“这样也挺好,不用每天活得那么累,你会发现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你真的这么想?”灵远看刘成斌的神情,不由信了几分。
“我不愿意跟你争风吃醋,就只好这么想了。”刘成斌说着哈哈一笑,气氛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刘兄心胸如此豁达,实在让人佩服。”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高尚,其实少帮主这个称呼虽然风光,但你要为之牺牲的也一样很多。得失之间其实很难说清。”
不待灵远说话,刘成斌站起身来招了招手。灵远顺着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怯生生的朝两人走来。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刘成斌问道。
“没有。”灵远一脸问号。
“也难怪,你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的。”刘成斌拉着女孩的手坐下,这才接着说道:“帮中人大都知道,她叫秋雨,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只是她家境一般,帮主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灵远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当一个听众了。
“她虽然是个普通女子,但是善良贤惠,比那些大家闺秀却要强上百倍。”
灵远闻言,拿眼去打量那女孩,只见女孩长相不差,但气质一般,在自己面前略显拘谨,听了刘成斌的夸奖却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脸色微红,乖乖的坐在那。
“有这么好的女孩在身边,十个少帮主我也不换。哈哈”刘成斌说着旁若无人的将秋雨揽在怀里,却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灵远知道,刘成斌这时再去求卓铭志答应他们在一起,多半能够成功。只是看着刘成斌高兴的样子,灵远却还是觉得别扭,虽然替他高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也只是善意的笑了笑。
“她等了我一年,我怎么忍心让她失望?男人就应该不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失望不是吗?”刘成斌说完大有深意的看了灵远一眼。
“刘兄这话是。。。”灵远心虚的问道。
刘成斌向后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听说汪大xiǎo jiě最近日子不好过啊!”
“她怎么了?”灵远的话冲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么关心她的!
刘成斌却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汪大xiǎo jiě在茶馆一坐半个月,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公子哥自告奋勇,却都铩羽而归。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子跟她默默对坐了半日,之后便再没见她在茶馆出现。而据旁观者说,那日的汪大xiǎo jiě很是不同。”刘成斌阁下话题,抬起酒杯:“来,喝酒。”
灵远也不多话,一口干了,急着问道:“然后呢?”
“后来自然是越传越离谱,现在大家都说汪大xiǎo jiě那天被人拒绝了,所以没有脸面再出来,而汪廷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躲在家里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传出多少难听的话了。”
灵远紧抿嘴唇,眉头紧皱,想不到几天未出来,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这叫一个女子如何承受?心疼不知不觉间蔓延开来。
见灵远没吱声,刘成斌继续说道:“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不是吗?”
灵远闻言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多谢。”灵远站起身,朝刘成斌一抱拳:“这便告辞,多保重。”却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一夜无眠,终于下了决心。第二天天刚亮,灵远便穿戴整齐,叫过章宁,低声吩咐几句。章宁听罢,顿时眼睛放光,笑着说道:“堂主魄力非常人能及,属下佩服。”
“我也犹豫了好久,行了别说了,再说我又要下不了决心了!”
“堂主放心,咱们忠义堂弟兄一定全力支持你。”
“恩。这就去吧。”
“好,堂主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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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府对面的茶馆随着汪廷芳的离去,又回复了往日的模样。小二拆下窗板,敞开大门,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老板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汪府的大门。
“老板,这么多天过去了,汪大xiǎo jiě看样子不会再来了。”
“乌鸦嘴,你怎么知道汪大xiǎo jiě就一定不来了。好好干你的活。”老板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知道小二所言不假,恋恋不舍得看了汪府最后一眼,转身准备进屋去了。
小二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在意:“老板,有客人来了。”
大家暗恼老板趁机敛财,所以汪廷芳走后,生意冷淡,比起之前更有不如,这么早就有客人那可是好久没有的事了。老板亲自上前,热情的招呼道:“客官早啊,里面请。”
“老板,我要跟你打个商量。”来人却并不急着进去喝茶。
“哦,什么事,客官不妨说说看。”
“我有一个条幅,想要挂在茶馆二楼。”
“客官这要求可真是新鲜,我开茶馆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却不知客官的条幅写些什么?”
“待条幅挂上,自然清楚。”
“客官,我们这二楼正好面对汪大人的府邸,府里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您若是写些不该写的,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这条幅还真跟汪府有点关系,不过你放心,我就在茶馆坐着,有麻烦也落不到你头上。”
老板还要说什么,却被小二拉了拉衣袖。老板知道小二有话要说,便告了个罪,走到了一边。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老板,你看这位公子像不像汪大xiǎo jiě最后在咱们茶楼那天来的那个人。”
老板闻言,回头仔细看了看:“还真有点像。”
“没错,就是他,我那天跟他说了好一会,印象很深,老板,我看他可能是冲着汪大xiǎo jiě来的,说不定咱们又能赚上一笔!”
老板眼睛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不再理会小二,径直走到灵远跟前:“客官,挂条幅这事有点困难啊。”
“每天五十个铜板。”
“这个。。。”
“不同意算了。”灵远掉头欲走。
“客官留步。”老板急忙说道:“五十个铜板,可不许反悔。”
“这是今天的。”灵远掏出五十个铜板交到老板手上,径直上楼去了。
不多时,章宁带着几个忠义堂兄弟,扛着一匹卷起的条幅,出现在茶馆门口。灵远在二楼点了点头,章宁也不多话,大喊一声:“兄弟们,干活。”
两个汉子一跃,稳稳站上了二楼房檐,下面的人将条幅扔上去,两人将条幅拉开,只见那条幅足有丈长,白底的条幅上,龙飞凤舞的嵌了一行红字:“请汪大xiǎo jiě茶馆一见——卓令远。”
第一缕阳光射进了汪廷芳的闺房,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xiǎo jiě,xiǎo jiě,快起来,出事啦。”
“小红,你又吵什么,着火了还是发水了?”
“哎呀,xiǎo jiě,真是的大事啊,快开门啊。”
“来啦。”汪廷芳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拖鞋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的啪嗒声,房门这才打开。
“xiǎo jiě,快来看。”小红迫不及待的拉着汪廷芳来到窗边。伸手一指。汪廷芳顺着小红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条幅映入眼帘。
“xiǎo jiě,喜欢你的公子哥倒是不少,却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xiǎo jiě的魅力真是天下无敌啊。只是不知道这个卓令远又是谁家的公子啊。”小红笑嘻嘻的说道。
“打水,我要洗脸梳妆。”
“啊,xiǎo jiě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最近汪廷芳懒得一塌糊涂,常常脸都不洗就跑去吃饭,这么一说小红倒颇是意外。“你不是真要去吧?”说话间,却见汪廷芳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流成了行!
“卓令远,卓令远”小红喃喃嘀咕两声。“啊!卓令远,不就是以前的灵远嘛!”
一阵忙碌过后,汪廷芳打扮完毕,镜中的邋遢女孩再次变成了绝代佳人。小红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咱们大xiǎo jiě嘛。”
汪廷芳毫不在意:“走,去吃早饭。”
“xiǎo jiě,要是让老爷看到你可就别想出门啦!”
“谁说我要出门了?”
“那灵远公子。。。你又梳妆打扮。。。”
“我想打扮就打扮,关他什么事。”汪廷芳说完,一溜烟走了。
小红愣了一下,低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伤了xiǎo jiě的心,这下你有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