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风住在北边的房间里。这里原是并排的三个房间,青砖绿瓦,暗墙明窗。房间坐北朝南,屋后不远就是北面山谷,持首峰在对面与峰来峰相峙而立。两峰相隔不远,对面树林掩映处,屋舍依稀可见。前日肖林易为胥风安排房间之时,一则因此间确实还有间空房,二则三人都是年纪相仿之人,正好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想来三人也都是愿意的。因此胥风与凌霄、夏穆杰二人就住在一起了。此时,在通往北边房间的小路上,三人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聊着各自的家乡风物。不知不觉,回到房间已经是日落西山,暮色渐临。
晚上无事,三人各自回到房间修习功法。
胥风阖上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见后窗还开着,心里自语到:“今早走的匆忙,居然都忘了关窗,还好没什么重要东西!”透过窗户望去,榕树叶子被晚风吹动,传来哗哗响声,远处的天空乌云渐渐汇集起来,今晚似乎有一场雨呢!胥风踌躇一会儿后便走到桌前坐下,闲着无事,于是倒了一杯茶在杯子里,翻开上午肖林易给的纳缺第一层修习法门看了起来。
只见里面开篇便写到: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万法归宗。
胥风读罢,沉思一阵,不甚明白,于是翻到下一页。
纳缺之境,修习实难,意在以纳天地之炁以充身之所缺。天残地缺,人身体魄亦然,自有人类,与众不同。半盈半缺乃天地之道,万物无出其右者,于灵炁一道亦然。人之始生,所聚之气只半盈之态,自有余地,是以吾等得以窥天地之法,充实自身,发己之潜能,尽人身之奥妙。夫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欲满先空、欲多先少、欲大先小、欲盈则亏。是故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万法循序渐进,自有定则。
读罢,胥风似乎心有所感,但仍是朦朦胧胧,不甚明白。胥风随即往后继续翻去,皆是各种不同修习法门的详细介绍。不一会儿翻阅完毕,忽又想起母亲传授自己的来,与书中所记既不相同却又相同,一时之间不明所以。沉思一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儿将书册翻了七八遍,书中内容记了个十之**后便坐到床上自行打坐起来。胥风毕竟是有根底的人,不一会儿便即入定,如置身虚无之境,茫茫环宇唯余自身,一边感悟周遭灵炁,一边回忆刚才所学。他一会儿心思刚才所见,一会儿体悟扶余部长老所授,一会儿转思母亲所教,如此往复交错,所学各家从脑海中一一闪现,如树藤缠绕,如乱麻纠葛,逐渐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这时胥风已然物我两忘,根本无从分辨,他自己也没多大感觉,于是想到某处就练习某处,再不顾其他。如此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醒来已是深夜。屋外雨打山石,房檐上垂下的雨滴滴答作响,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胥风就着窗外的微弱亮光,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好像经过刚才的打坐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自叹到:“如此多心法,岂是我能一下领悟的,真真是痴心妄想!”窗外雨势不大,想来不一会儿就会停了。胥风摇摇头,哂笑一声,倒头和衣而睡。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胥风梳洗完毕,记着昨日与凌霄和夏穆杰的约定,往修竹林中走来。凌霄、夏穆杰二人早已到了多时,正互相对练,见胥风走了过来便停下来。
“感觉怎样?早上出门见你睡得很死,就没叫你了。昨晚练功到很晚吧?”,刚才还在与夏穆杰斗得激烈异常的凌霄突然停下大气不喘的说到。
胥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似有什么不快之事扰乱心绪,若不是昨日与他们约定,估计也不会走到这里来了。
“要不我们三一起练练?”凌霄见胥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提议说到。
胥风仍旧摇头不理,只是笑笑,自个儿向竹林深处走去。凌霄向着夏穆杰使一个眼色,随即一掌向着胥风后背打过去。这一下来的太快,胥风根本没料到凌霄会突然出手,等意识到掌风习习而来,堪堪避开时候已经晚了。凌霄的掌劲从胥风右肩擦过,火辣辣的生疼。没想到凌霄来真的。胥风摸了摸右肩,没怎么受伤,知道凌霄虽然来真的,却也没真用全力,只是激自己而已。胥风刚定身站稳,凌霄一个连环掌又袭来,这次正面相对,凌霄见胥风有了些状态便使上了七分力道。胥风后退一步,一手格一掌,随即一招穿花手再化去两掌,如此便破了凌霄尚未使完的连环七掌。这些技巧都是他母亲交给他的,敌人太强大时可以用来化力卸炁,虽然练得不是很熟,但凌霄也只刚进入‘次御’境界不久,加之只用了七分力道,因此胥风虽然有些吃力,但还不至落于下风。不过刚刚那几下在凌霄和夏穆杰的眼里却完全不一样了,凌霄见胥风轻描淡写、毫不费力的便破了自己的攻势,血气一下便涌了上来。
这一下,凌霄的‘斗志’被胥风给激发了出来,随即又进了三招,都使上了十分力道,这一下胥风知道难以招架,但却还是勉强与之战了下来,不过已是左支右绌,形容狼狈。胥风被逼退了好几步,但凌霄也没伤着他。虽然胥风也已突破了‘悟己’顶层,进入‘次御’境界,但远没有凌霄好强争斗,因此也没什么实战经验。而凌霄则不同,性子有些激烈,争强好胜,所以经验丰富,这才在势头上压过胥风一头。
凌霄见胥风只一味防守不攻,心里渐渐的生出火气来,只道是胥风看不起他,于是便再次挥拳过来。这次更是调动了体内十分灵炁,招招进逼,接连使了二十几招,几乎使出了自己最厉害的本事。这样的攻势也逼着胥风使尽浑身解数,堪堪与之匹敌。只见胥风展开灵动身法,游走在凌霄拳脚空隙之间,间或进上一两险招,在最紧要的时刻以攻为守将胥风逼开。
如此斗了有半个时辰,两人满头大汗,胥风渐渐不支,身上已被凌霄击中多处,震荡体内灵炁,只觉胸口渐渐沉重,行动迟缓,而凌霄则是越战越勇,完全忘了自己是在与对方切磋,似乎与自己交手的就是自己头号大敌一般。胥风忽然慢的一步,凌霄手捏剑诀,直向胥风胸口刺来。这一下胥风知道躲不过,若被击中,自己非受内伤不可。想到此处,胥风凝结全身灵炁于胸前,正准备抵受凌霄这全力一击时,旁边突然击来一掌打在凌霄手腕上,将凌霄这雷霆之势震开一旁去了。
“穆杰?”说话的是凌霄,刚才那一下正是夏穆杰打过来的。夏穆杰正欲说话,这时一声“胥风哥哥”传来,引得三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正往这边小步跑来。
来人正是吕妫。
通往这修竹林只有一条小路,路边山石夹道,而这竹林却是处在一处平地上。因此吕妫刚出来便看到刚刚凌霄捏着剑诀刺向胥风一幕。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傻愣在原地,直到夏穆杰震开凌霄,危机解除她才缓过神,急急的向这边跑来。
“胥风哥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吕妫拉着胥风的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住的问到。
凌霄和夏穆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看傻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倒是胥风在一旁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说到:“好啦,吕妫,我没事,你别担心。话说你怎么来了?”
“这个你先不管,刚刚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干嘛欺负你?咱不怕他,我们联手,就不信了,独眼龙都被我们打跑了,还怕他!”吕妫有些气急的说着,一边向凌霄投去一个凌厉的眼神,一边摆出起手式,站在胥风与凌霄中间,欲与凌霄一搏。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凌霄呆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夏穆杰看着吕妫,暗道‘不妙’,而胥风则在背后哭笑不得。这一瞬,只听得竹林洗漱作响,时间仿若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