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缴械了。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丝毫准备。
张庆做得很露骨,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后,他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甚至我都没发现他和王道德以及老包交流,就直接走到我旁边,居高临下让我把枪给他,由他保管。
王道德在旁边拿着照明灯,将我笼罩,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也不能轻举妄动。
我没犹豫,将放在身边冰面上的枪,用手指头一推,甩给了他们。
老包一脚踩住了滑动的枪,这个景象让我很难受,这三个家伙什么时候如此默契了呢,而且步调惊人一致。
“你别多想,咱们还是兄弟,不过我们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们也当兄弟。”张庆让我起身,借着扶我的时机,和王道德一起搜我身,看我身上还有什么wǔ qì,这些家伙也害怕我孤注一掷。
我没有任何反抗,我知道那是徒劳的,别说我wǔ qì不如他们,就算大家现在都没有wǔ qì,我也打不过他们三个啊。
“这样对大家都好,你千万别多想。”这是老包在安慰我,这家伙也觉得有点过分,而且幻想着将来回国,不至于遭到我血腥的报复。
“你也可以多想,如果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王道德阴阳怪气将灯从我脸上挪开。
我苦笑了一下,“我可以坐下来吗?”
“你坐着吧,咱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张庆没有为难我,也坐到了我旁边,我们的烟早就抽完了,现在都身上难受,如果这个时候递根烟,气氛会缓和不少。
“除非靠到冬季,这里的海水结冰。”王道德很不乐观地分析道,但确实是唯一一种可能。
“休息会。”张庆拍了拍我的肩膀,“冼伟,今天,我头一回感觉——能跟你平起平坐的交流。”
“开玩笑呢吧?”我呵呵冷笑一声,这像是明目张胆讽刺我。
张庆料到了我的反应,他也干笑了几声,没想到老包也和他有同感,“这么多年,你一直居高临下,我们都需要仰着脖子看你,如今我终于可以居高临下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牛逼就是有本钱啊,朋友都是你的垫脚石,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王道德酸溜溜说道。
“你太自信了。”张庆继续推心置腹和我说道。
“你们也很自信啊?”
“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如你。”张庆这话很谦虚,我这么多年对他很忌惮,说话早已没了当年的默契随意。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当了律师,有了钱,就不把朋友当人了呢?”老包抒发着自己的情感。
“别整没用的,以前我也哈拉你,从来没心慈手软过。”
“那不一样,以前咱们是一样的,现在你牛逼了,再这么做,那就是欺负人了。”老包的逻辑我实在不敢恭维,这家伙这么多年在我这也没吃什么亏,反而让我倒过几次霉。
“冼伟——大律师,那永远都是牛逼分子,怕过谁啊?”王道德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带着冷嘲热讽——原来我认为是外强中干,现在却感觉是狗仗人势。
“咱们兄弟四个齐心,一定能度过难关。”张庆洗脑的本事不错,这时候还不忘做我思想工作。但是我压根信不过他,补给不够时,他绝对会吃人肉。
“咱们三个齐心就足够了,冼伟大律师就免了,咱们一直被他当狗腿子看待。”王道德说完,张庆连忙笑着制止他,“冼伟现在已经成了三胖子,咱们不能再当头给一棒子了。”
这是赵本山小品里的台词,老包和王道德都笑了,我陪着干笑了一声,实际一点也没感觉他是开玩笑,就是肆无忌惮地侮辱我。
老子就算成了三胖子,也绝对不能允许你没事就给我一棒子。
想归想,我现在连自杀都没有办法,除了投海自尽,不过我还惧怕海里那未知的生物,被那东西咬一口,生不如死的感觉更他妈的吓人。
张庆分了食物,四个人继续没事聊天——未来聊起来没有任何意义,谁知道有没有未来啊。大家还是回忆当年那些事,我反正也想开了,配合着他们一起回忆,时不时纠正一下,毕竟这些家伙说出的事情版本和我记忆中不太一样,尤其责任划分方面。
我也没有因为丢失了wǔ qì,而丧失了正义的立场,依旧嘴不饶人,实在争论不休被他们围攻的时候,我就不说了,让他们有本事开枪打死我,反正老子宁可死,也不能让他们获得丝毫嘴上的便宜。
说白了,就是让我给他们道歉。忏悔当年都是我的毛病,他们永远都是完美无瑕。
“操!,你是地下党啊?”张庆笑道,“王道德和老包以前都恨不得拿你的肉当下酒菜,都这时候了,你还敢这么惹他们?”
“他俩——”我想骂他们是狗阑子,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选择了一下词汇,“没出息就是因为不会自我检讨,做啥事都认为自己没毛病,永远都不能换位思考。”
“你会换位思考,你他妈的一个案子赚一万,你给我五百,你咋想的,你真他妈的以为我是要饭的啊?”
“你认为应该给你多少?”我反问王道德。
“咋说也得一千两千啊?”王道德说的义愤填膺,眼眶子都红了。老包一副十分公平的嘴脸附和,“一千两千不多,都是兄弟,你留个八千九千不错了。”
“你值这个钱吗?”我冷笑着反问。
“我他妈的再不济也比一个力工强吧?”王道德嗓门特别激动,“你有本事找力工去啊,你找我干什么啊?”
“我找你是抬举你,你以为我非得找你帮忙吗?”
“你别吹牛逼,你找谁不得花钱搭人情啊?再说,你能找谁啊?你周围还有人吗?谁现在还跟你玩啊?”王道德说这话的时候,自信心爆棚。
“你说的就跟我他妈的离开你之后,一分钱都赚不到似的。”我哈哈大笑,不想再跟他理论,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把自己看的很高,我非说他低,那势必水火不容。
“那不好说。”王道德十分得意。
“这个事情,我说句公道话。”张庆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但是我也有兄弟跟着我混口饭吃,我想问的是,这个事情如果缺少了王道德,能不能办成,冼伟能不能赚到这笔钱?”
王道德没有回答,让我来说。
“你看这些年离开他,我混到蒙古国放羊了吗?”我说话依旧尖酸刻薄。
“你他妈的才放羊呢?老子是在开矿山。”
“别吹牛逼了,你能不能改改你这臭毛病,就会往脸上贴金,要脸不要?开矿石,你都不如那石头值钱!”
“道德——你如果这个案子没有冼伟,你能不能赚到500元?”张庆直接了当问道。
王道德自知当年没有我这个平台,他一分钱都赚不到,但是也会诡辩,“我后来离开他,单干,每年也能赚十多万。”
“谁离开谁,都饿不死。”老包没听出他的诡辩,再次附和。
“你一辈子都是个傻逼命——”黑暗中,我十分无奈,“你自己啥智商不知道啊?总认为自己一口就能吃个胖子,你是那个料吗?如果不是老子带你出来,一点点积攒经验和信心,不断的鼓励你,你现在还穿着脏兮兮的工服在化工厂当叉车司机呢!”
王道德气的直嘎巴嘴,理屈词穷,但还不甘心,于是苍白地反驳道:“那也是因为我有这个价值。”
我们吵吵闹闹就过了一天,谁也无法说服谁,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在这三有限的时间里,我们这边死了四个人,下一步到底谁死,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