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千辛万苦才从盆地里漂浮了上来，并且利用那艘被破坏的冲锋舟在海面上得以暂时栖身。
我们回头再看那片神奇的盆地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压根没存在过一般。
北极的风依旧刺骨，大海上没有任何遮挡，那艘跑掉的冲锋舟已经没有了踪迹，我们衣服全湿了，而且正一点点结冰变成盔甲，死亡对于我们，只剩下了时间的问题。
我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呆滞，这是低温带来的反应。其他人大部分也是如此，只有闻革，才贤以及小曾还具备一些战斗力，不断在呼喊着口号，让我们振作起来。
我听见了小曾的提醒，于是艰难地抱住了托娅，老包和王道德也都跟着抱了过来，王道德嘴唇煞白，还不忘嘎巴嘴，我知道他在抱怨骂娘。
我感受到薄冰块因为外力挤压爆裂的声音，我们几个人抱在一起，但是依旧感受不到温暖，我在想，千万不要和那两傻瓜冻在一起，将来人家发现我们尸体时，搞不清到底谁和托娅是一对。
闻革等人用力挥舞着冲锋枪，用窄窄的枪托划着冲锋舟，虽然小岛消失了，但是暗流旋涡依旧存在。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前方一公里处海水开始翻滚，一个黑魆魆的大家伙从海底冒了出来。
“对方有潜水艇。”才贤大声喊道，这个对方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谁。
正在我们惊慌失措之时，小曾站起来看了一下，说这是自己人，于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拥抱的人开始松开彼此，一起手脚并用，向那面划去。
这是一艘俄罗斯的军用潜艇，虽然没有标明国籍，不过小曾在这方面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哪国货。
被接进潜水艇时，我们走路都变得机械了，冰碴子基本都能划伤皮肤，如果它晚出来一天，我们肯定都得被冻死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说着流利中文的俄罗斯海军上校，还有一个穿着夹克四十多岁的中国人。他们分别和小曾握手，显然很熟悉。
我们被带去换衣服，小曾以及闻革则被他们领到一个房间单独交流情报。
我们被统一安排进了一个八人仓铺的水兵间。每个人发了一套水兵服，大小都不合身，不过现在没有精力挑剔这些，大家饿的都是前胸贴后背，目前最关心的就是食物。
吃饭的时候，闻革和小曾回来了，他们的身材也都是中国人标准的身高，套上宽大的俄军水兵服，都显得十分滑稽，不过索性潜艇空间很局促，我们这身材正好游刃有余。
“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小曾开诚布公，没有着急吃饭，而我们都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注意身体，别伤到胃。”小曾撸起袖子看向才贤，“你的腿包扎好了吧？”
“没什么事，处理完了。”才贤放下碗，抹了一把嘴，子弹没有伤到骨头。
“和我们交火的人——不是海盗。”小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说道。
“傻子都知道，咱们都是穷鬼，海盗至于费这么大周折吗？”王道德说道。
“我们去的盆地——应该可以说是未知文明的一个所在地。”小曾这话又是多此一举，我们早就知道了。
“现在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是继续探险，还是回家。”小曾说完，闻革也停下了掰着面包的手，看向我们，当然主要是看向我。
“我们无所谓，挺刺激的，之后不是还有奖金吗？”王道德和老包相视一笑，全然忘记了曾经的狼狈以及抱怨。
他们现在生活和事业基本都一事无成，如果成功了，没准被中科院十四局录用成正式职工，那可就风光了。
我咽了口吐沫，“托娅回去吧，我可以留下来。”
“小师哥，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托娅马上抗议。她叫我小师哥十分自然，老包和王道德再次默契地互视一笑，显示了他们对我泡妞手段的不屑。
“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我很坚决，我个人的生命无所谓，本身这么多年也享受的差不多了，但是托娅没必要跟着冒险，她一个女人，文也不行，武也不能，带着反而更多牵挂羁绊。
“不，我必须参加。”托娅固执地看我，眼神比我还坚决。
“她要参加，我就不参加。”我这里最在乎的就是托娅，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必须参加，你要是不参加，我恨你一辈子。”托娅放下了刀叉，手用力地按在我的腿上，就差直接掐了，“你要是为我好，就让我和你在一起。”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有意外。”我的眼眶一下红了，现在的托娅外貌实际很不堪，脸上冻得都蜕皮了，但在我心里依旧是美好的，我不希望这张脸继续饱受风霜的蹂躏，继续经历生死的煎熬。
“真感动啊！”王道德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爱情故事啊。”
我当然能听出他口气中的含沙射影，这小子讽刺之意明显，我咬着嘴唇骂道：“别逼持，小心我击沉你。”
“我也没说你，你激动什么啊？”这是王道德一贯的套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小子幸亏没考上律师资格，否则这套路定会祸害更多的当事人。
我气得想声明如果王道德参加，我就不参加，但是转念一想，这九死一生的买卖必须让他参加，万一被打死了，我在流下几滴怀念的泪水之后，幸灾乐祸的心理或许更强烈，因此警告道，“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小心哪天给你撕烂了。”
“某些人还是管好自己的多情吧。”王道德呵呵干笑了两声，看向老包，“你看咱们哥俩就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老包顿时会意地笑了，一点阶级立场都没有——其实他早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山头。
我脸色十分难看，如果不是因为托娅在，我反击王道德的素材比西湖水都多，能把他埋汰的跳河自尽。
当然也包括老包腌臜龌龊的事迹。
交往了这么多年，谁屁股底下干净啊？
但是狗咬我，我要是咬狗，又不符合我现在外星人后代的高贵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