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转过身,用手在旁边的一块方形石板上轻扣了扣,反手一旋,只听得轻微的摩擦声,随即又是一声巨响,左边的一道青石闸门打开了,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曲折回环,两壁上装着昏暗的火把,点点的火光将甬道照亮,影子摇摇晃晃,像鬼怪张牙舞爪要吞噬一切一样。
南烛走在前面,脚步不轻不缓,很是悠闲。月清梦与他隔了一小段距离,冷冷地盯着南烛挺拔的身影,神色复杂。
时间仿佛静止,只听得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拐过几个暗角,却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不久后眼前逐渐有了光亮,明晃晃的白光从上倾泻下来,月清梦抬眼望了望,南烛将手附在右边的一块圆石上一转,一声闷响,石门打开,出口是一个密室,里面机械转动之声传入月清梦的耳中,里面还站着许多墨家弟子,最前面的是盗跖和大铁锤,所有rén miàn带惊异地盯着南烛和他身后的陌生女子。
“南烛,这是?”盗跖眼珠一转,上前几步偏着头望向月清梦。
“这是我未过门的细君。”南烛微微侧身,向右后退了一步,左手向后伸出,抬眼淡淡的看着满脸疑惑的月清梦。
“啊?什么?”大铁锤挠了挠头,不解的望向旁边的盗跖。
“细君是妻子的意思。”盗跖收了收因惊愕而下垂的下巴,心中暗道:“南烛什么时候有个未婚妻了?先前也没有听说过啊。”
“啊!?那不是误会了吗,我还以为是谁私闯禁地呢!”大铁锤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尴尬地朝南烛笑了笑。
“细君,怎么不说话?”南烛转身走到月清梦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问道。
“我叫月清梦。”月清梦的手暗自用力想要挣脱,却仍然被南烛抓得紧紧的,她轻瞥了南烛一眼,淡淡说道。
“哦哦,清梦姑娘啊,我是墨家的盗王之王盗跖哟。”盗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盯着南烛的手,又指了指旁边的大铁锤和众人笑道:“这是墨家锻造部的统领大铁锤,这些都是墨家的弟兄,既然你是南烛的朋友,那自然也是墨家的朋友。”
“嗯。”月清梦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方才想是细君找寻在下心切,才进了机关城,误入墨家禁地,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南烛转过身,松开月清梦的手,向盗跖这边一揖道。
“这有啥,咱们都是朋友嘛!”大铁锤上前用那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南烛的肩膀,憨厚地笑道。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墨家的弟兄带你们去休息吧,禁地里怎么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盗跖说完便笑着招手让一名墨家弟子带南烛和月清梦去客房。
墨家长廊
“有劳了,在下还想到处走走,就不麻烦小兄弟你了。”南烛朝身后的一个墨家弟子拱了拱手,微笑道。
“没什么麻烦的,南烛先生请便。”那名墨家弟子笑着挠了挠头,朝南烛鞠了一躬,便转身而去。
南烛笑了笑,拉着月清梦的手便向一处拐角而去,月清梦狠狠地蹬了南烛一眼,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僻静的暗道,月清梦停了脚步,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南烛感受到她停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却没有松开手。
“握够了没”月清梦冷笑一声,抬眼望了望南烛一脸无辜的表情,冰冷道。
“细君怎么这样说”南烛松开了手,轻笑道。
“谁是你的细君一代剑客就是这个样子”月清梦颇有些嘲讽地笑笑。
“你我的佩剑,青冥紫霜。”南烛看了月清梦的佩剑一眼,淡淡说道。
“那又如何”月清梦抬头望着南烛,嘴角微扬。
“你来墨家的目的……”南烛忽然身子向前一倾,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与你无关。”月清梦头微向右一偏,眼神瞥着另一边道。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一个楚国公主怎么会待在流沙。”南烛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听此,月清梦脸色微变,却没有理会。绕过南烛向前走去。
“若你还想在机关城探查,可以多待几日,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南烛好像很正经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哦”月清梦偏过头狐疑地望着南烛俊俏的脸,饶有趣味地问道。
公输家
晨曦浅露,天边被染成绯红。阳光照在草堂前的白色没骨花上,绿叶叶端长而尖,全缘微波,叶缘密生白色骨质细齿,叶面深绿,泛着淡淡的水光,露水从叶尖滑到地面的细草上。
草堂之中,几间草屋,一个篱笆小院,篱笆上缠绕着紫色的小花。草地上铺了参差不齐的怪形石板,弯弯曲曲地将几个屋子连接起来。
院中站了一个身型颀长的男子,一袭青衫加身,内着米白色长袍,衣上绘锦,左肩上挂着淡蓝色的玉质饰品,末端坠着白穗儿和碧色珠子;一头及腰的浅灰色长发,简单地用白色发带挽起,垂落了些下来,末端用丝线系着;俊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双清澈的棕色眸子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男子微微摇着手中有着墨色桑字式样的绸扇。温和阳光从林间树叶的缝隙中穿过,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就沐浴在晨光里,宁静自然,只依稀听得虫鸣的声音,场景煞是好看。
他,是桑榆。
“子桑。”一声略显沧桑的男音从堂前传来。
桑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位紫衣老者,白纹绿边紫袍,如桃核一般的脑袋,光突突的宽大额头上布满了皱纹;白色稀少的胡子,左半边脑袋上有着绛色折纹,左手是铜色机关手,在长长的衣裳下是两只机关脚;右手拿着一把机关伞,脸上带着不明的笑。
“师父。”桑榆一和折扇,向前方缓步而去,微风吹过,他浅灰色的长发被轻轻卷起,肩上的玉饰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嗯,进去说话。”老者轻应一声,从堂前走进了院子里,躬着背,步子稳健。
桑榆听此,转过身在原地等到那老者走到他前面才跟在后面,走进了屋里。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桑榆走进屋里,在团垫上跪坐下来,对面的老者将机关伞放下,伸手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
“听说师父要和流沙合作对付墨家”桑榆轻声问道。
“怎么”老者眉尖一挑,有些好笑地盯着桑榆。
“为秦国伤害六国义士,可对得起被秦国铁骑害死的六国百姓”桑榆颇有些质问的口气,嘴角微扬。
“你别忘了,你能安全活到现在,是为师一直帮你掩护身份。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时局变,只有依靠秦国这棵大树,才能让墨家知道我公输家霸道机关术的厉害。”老者说得眼角微颤,颇有些不加掩饰的自傲。
这老者便是鲁班的后代,霸道机关术的新一代掌门人公输仇。
桑榆冷哼一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为师给流沙的赤练女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在机关蛇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你便再将它改改。”公输仇径自拿出一个赤色方形机关盒,递给了桑榆。
桑榆迟疑了一下,眼睛盯着那方块愣愣地接过,嘴角扯起一抹淡笑道:“我知道了。”
公输仇满意地用手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点了点头道:“子桑你要知道,如今是秦国的天下,天下之大,却没有弱者的容身之地。”
“嗯。”桑榆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中暗道:“大梁城无数军民的性命终有一日我会一一讨回。”
“我还有一份大礼要准备送给卫庄大人,先走了。”公输仇拿起机关伞,起身缓缓向外走去。桑榆转过头,看着公输仇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从窗口伸进来的青色花藤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阳光照在地上,光影参差。
桑榆呆坐了一会儿,一下子躺到地上,身子成“大”字摆着,右手单指转着那个方块,速度极快,他就盯着方块眼睛也不眨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桑榆直接把那方块甩到了院子里去,“咔咔咔”几声,方块几个转动折和就变成了一条机关赤练蛇,在不大的院子里穿梭,机关蛇的身子一节节的错开,发出了很大的响动。
桑榆用手撩了撩额前的长发,一摇折扇,悠闲地向外走去,他靠着门框,半眯着眼睛瞥了那机关蛇一眼,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道:“还差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