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从树林枝叶的缝隙洒下来,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水波粼粼。
大树下半躺着一个男子,身上受了重伤,血迹沾了衣衫。他的旁边有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少年,正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用一片荷叶取水,双手捧着。
少年一身黄绿色粗布衫,白色的腰封系一条深蓝色束带,手腕处有着深蓝护套。他一头棕发,颈上戴着一块半环状玉佩,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他缓缓走到树下,将男子扶起来喂了些水。
“大叔!大叔!”少年眨了眨眼睛,欣喜地望着微微睁开双眼的男子。
男子的身旁放着一把长剑,靠近剑柄处刻着“渊虹”,他睁眼望了望少年,淡淡安慰道:“天明,我没事。”
“咻!”只听到一声利箭破风的响动,一支箭翎迅速向天明飞过来。
盖聂脸色一沉,一手将天明推到一边,天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盖聂,这时那箭翎已经刺进了盖聂的胸口,天明顿时脸上布满了讶异,失声叫道:“大叔!”
盖聂仍面色平静,微微皱了皱眉,用手按住胸口的箭,望了望另一头的树丛道:“出来吧。”
一个黑衣女shā shǒu从树丛中走了出来,黑色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手中握着几支箭翎。
“大叔,我来保护你!”天明跑到盖聂身旁捡起渊虹挡在他面前,双手握剑,语气坚定道。
盖聂身上的伤口在那箭翎的刺激下更加疼痛,他脸上却依旧平静,看着天明挡在面前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欣慰。
黑衣女shā shǒu直接一个旋身将手中的箭翎全部向天明掷了过去,一道道破风之势向天明倾倒过来。天明看着迎面而来的箭翎,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得奇形怪状,嘴里骂骂咧咧道:“这么多啊!好快!”
天明胡乱挥着长剑在身前一阵乱砍,道还误打误撞地将箭翎砍断了不少。天明虽没有强劲的内力,可那名剑渊虹所过之处带起的剑气已足以将那箭翎轻松斩断。
那shā shǒu见此,立马一个踏步向天明冲了过来,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柄bǐ shǒu,刃上泛着寒光。她一下子跃起来,猛地用bǐ shǒu向天明的脑袋刺去,天明脸上有些慌张,只得拿剑挡在头顶,抬眼望了那shā shǒu一眼,心中愤愤道:“怎么这么厉害啊!手好疼,快握不住了。”
只见那shā shǒu反手用bǐ shǒu将长剑猛地一挑,那渊虹直接就脱手而去,落到地上发出“铛”的声响,天明也疼得缩回了手。紧接着,那shā shǒu拿着bǐ shǒu直直向天明的脖颈处刺来,天明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被什么吓着了一样,竟紧紧闭着双眼,双手挡在身前,将头别了过去。
“噗!”突然那shā shǒu动作停滞下来,一口鲜血正好喷到天明的脸上。天明感觉到有什么腥味的液体喷到了脸上,还听到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便连忙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胸口已经被长剑划出一道大口子的shā shǒu。那shā shǒu正捂着胸口的剑伤,眼角抽搐,冷冷地瞪了天明身后一眼,眼中透着一丝惊异与不甘。旋即她脚掌一蹬,直接冲进了密林之中,迅速离去。
此时盖聂已站起身靠在树干上,右手伸出,左手捂着胸口,表情有些痛苦,而在天明身前则落着那把渊虹。
“大叔!”天明见盖聂已经站立不住,正欲倾倒,立马跑到他身前,想要将盖聂的身子接住。然后只听得一声闷响,盖聂的身子直接将天明的小身板压倒在地,天明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转了转,脸上挂着有些吃痛的无奈。
帝国三川郡
魏宫遗迹
残阳似血,昏黄的日光照在一片凌乱的废墟上,四周平坦开阔,树木凋零,杂草丛生。
“盖聂叛逃一事,你有什么想法?”南烛站在一根倾倒的大柱梁上,淡淡看了看眼前伤痕累累的旧王宫,缓缓问道。
“没什么想法啊?关我什么事?他逃他的,我逃我的。”桑榆折扇一打,脸上带着无所谓的淡笑,眼角上扬,右手上的各色扳指在残阳下放着异彩。
南烛看桑榆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现在的桑榆,脸上的笑意总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那笑容是凝在脸上一般。南烛轻轻叹了口气,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起来,好似看到了当年繁华的王宫。
公元前225年
那年新郑叛乱,嬴政下令王翦之子王贲领十万大军讨伐新郑之韩、赵叛军。
兵乱结束后,王贲并未返回咸阳,而是在新郑驻扎了下来。
那时的大梁城下了好几场大雪,雪花飘飞,天水一白。积雪有二尺多厚,寒风阵阵,连街上的行人也很少。
桑榆站在一座高楼的屋顶上,身披雪白貂裘,折扇轻合握在手中,望着不远处新郑驻扎的秦军,眉头轻蹙,脸上带着一丝隐晦的慌乱。
“怎么了?”身后传来南烛的轻问声,声音温软。
“王贲驻扎新郑,表面上只是为平定战后的不安定因素。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攻破大梁城。”桑榆一本正经地说道,呼出的气流一下子冷却下来,呈现出诡异的白色。
“新郑和大梁几乎近在咫尺,若如今秦军趁雪势而攻,必然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南烛轻声叹道,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哀伤。
“就算没有措手不及,魏军也无反击之力。”桑榆冷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几日后
雪势稍停
王贲领十万秦军踏着齐膝深的大雪突然出现在魏国边境,莽莽雪原之中,神情悠闲的魏军被吓得目瞪口呆,只听得王贲一声大喝,十万铁骑向魏军而来,只是片刻,那些惊魂未定的魏兵便已作了刀下亡魂。
战事传到王城之中,举朝慌乱。
魏宫大殿
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魏王假,神色慌张。一身玄色银纹袍,也随着微微颤抖的身子轻轻抖动,样子极其滑稽。
“愚儿,此事你可有良策?”魏王假偏过头,一脸急切地望向右侧的桑榆,脸上满是期盼。
“禀父王,大梁城地势低洼,城墙颇高,城池的守防设施也很完善。如今我们已失了先机,再与之抗衡只会徒增伤亡,士气大损。到不如将所有守军撤回城内,同时增加后续补给,据城死守。如今天降暴雪,秦军又在异乡,若连攻未果必然锐气有损,兵士生怨,到时我们养精蓄锐才可有与之一战的机会。”桑榆微微上前一步行礼,语气淡漠。
“那西北防城上的守军也?”魏王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却还是带着一丝疑惑,开口询问道。
“也撤回大梁。”桑榆言辞决绝,不容置疑。
魏王听此,眉头微舒,大手一扬直接下令各地守军撤回大梁城。
因此,王贲的十万大军轻松迅速地占领了魏国其它地区,兵围大梁城。
然而果然如桑榆所料,王贲围城三个月却未攻下大梁,魏秦两军均有伤亡。
王贲将消息传到咸阳,请示嬴政。
几天后
奔腾咆哮的大水从北面的济水河灌进了大梁城。
百姓与朝官、魏军全部被困,城内一片慌乱。
水灾困扰了大梁城三个月
大片的土地房屋都被淹灭,粮草也被冲毁或浸泡腐烂,城中断粮,军心涣散。此时的桑榆站在城墙之上,愣愣地看着城中百姓的尸体被水浸泡地发白。
“快走吧,不少城墙也被摧毁,魏王无奈,已准备献城投降。我们已经败了。”南烛走上前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望着那城中惨烈的局面,脸上带着哀伤。
“是我太自以为是。”桑榆低着头,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指甲嵌进了掌心。
“快走吧。”南烛再次催促了一声,便拉起桑榆,脚尖轻点城头直直向城外飞去。
城外的秦军只看到一个白影从城墙边掠过。
“放箭!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走!”一个军官装的兵士骑在马上,见此便大喝一声扬手示意放箭。
站在前排的弓箭手排列成阵,放出无数的箭矢向南烛和桑榆袭来。
南烛旋身将桑榆揽住,白衣翻飞,他右手一伸,剑刃出鞘,青色的寒光乍现,那长剑直直挡在南烛的背后,箭矢飞来,与长剑碰撞出火花,剑刃却硬生生地将箭头撞断。
桑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南烛,眼角微润。忽然一支箭矢划过剑刃向南烛的后背袭来,桑榆眉头一皱,右手将折扇一掷,一支银刺冲出扇面向箭矢而去。“铛!”的一声,银刺与箭矢碰撞出清脆的响动,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桑榆眉头才微微舒展,一伸手收回了折扇。
只是片刻,南烛轻踏在空中回旋的剑刃,纵身揽住桑榆向右侧一跃,便窜进了密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