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森读书》 （一）妈妈那年的爱情

    01

    今天刚好看了《最完美的离婚sp》，里面光生写了封信给结夏，“和你结婚后我懂得了许多事，洗手台上并排着的牙刷，被窝中碰到的脚，不知何时消失的冰箱中的布丁，先上楼梯，和在你的后面上楼梯。恋爱总有一天会变成生活，生活会变成喜悦。”

    我的父母的婚姻就像光生和结夏这样，最普通，最琐碎，有时候谈不上令人满意，但却是细水长流。

    02

    我家是典型的农村家庭，父母经人介绍成婚。

    这是他俩的一见钟情。

    到现在父亲都完全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妈时的情景，据我爸的回忆，当时他老远就看到井边有个姑娘，穿着那种城里姑娘特别时髦的衣服，绑着两条辫子。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好漂亮，简直像是仙女一般。

    据母亲的回忆，她打完水回家，和外婆站在窗口，老远就看到亲戚来了，后面跟了个男孩。我妈说，她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一身墨绿色类似军装一样的衣服，很阳光很精神，手里提着一个竹的书篮。妈妈当时就问我外婆说，那边那个长的很不错的男孩是谁啊？

    他们在第三次见面时登记结婚。

    结婚就是拿个结婚证，惟一的庆祝方式是去照相馆照了个合影。

    父亲提了个挎包戴着军帽，母亲捧了一束塑料花，穿着手纳布鞋。那合影看着挺像一对，很有夫妻像。细看之下，两人的微笑，还有眉眼的温柔和青涩，都很相似。所以我一直觉得，在没认识之前就有夫妻像的，才是真正的夫妻像。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一张全家福。是夏天，父亲穿着白衬衣，母亲穿着花衬衣，站在家门口的树荫下，前面是6岁的我和4岁的弟弟。

    他们已为人父人母，但看上去依然年轻而青涩。父亲站得笔直端正，母亲在旁边灿烂地笑，我俩在地上玩泥巴。

    我经常翻看这张相片，我老以为我轻轻地伸一伸手，就能与他们同样的心情站在那时光里。

    03

    二十年多年来生活平平淡淡真真。每次妈妈回忆起婚后生活，很少言及感情，只有从不经意间漏出的些许细节，才能窥见他们年轻时候爱情的细腻与美好。

    刚结婚那会，爸爸还在家务农，俩人商量好家务分工，爸爸负责做饭，妈妈负责洗衣服。每次做好饭，爸爸站到村口，撮起嘴巴吹一声清越嘹亮的口哨，妈妈就从地里回来吃饭了。后来爸爸为了生计外出学徒，从此家里的饭大都由妈妈煮，爸爸也没再吹过口哨。

    前几年的某个春日，我和妈妈在茶山上边摘着茶叶边念着家常。彼时爸爸在镇上开修车铺，白天都不在家，我和妈妈都有shǒu jī，他平时有事都打diàn huà。那天他突然有事回家，没带家门钥匙，又不知道妈妈在哪块地里，许是一时兴致，也没打diàn huà，就站在村口啸了一声。啸声传到茶山上，其实已经有点轻了，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我就完全没注意到。

    但妈妈忽然顿住手中动作，然后满眼温柔地笑起来:“你爸喊我呢。”

    04

    婚后的第一个10年，关键词只有一个：穷。除了本来就很穷以外，从父母家分家出来，一切都得重新置办。不是夸张，那时候连把椅子都没得坐。好在父亲有手艺，椅子可以自己做，一切能自己做的全部自己动手。

    后来父亲外出打工，节俭过度哪怕在有班车的情况下也要省钱走路回家的父亲，对母亲却是很大方。他在城里打工回家时，不仅会给辫子买母亲最爱吃的饼，还常给她买新衣服。并且，主动毫无保留地把在城里挣的钱，一分不少的交给母亲打理。

    我无法想象父亲母亲当年是怎样一路走过来的，原谅我没有办法用我拙劣的文笔去还原那时他们所经历过的风雨。

    上面那么长的一段描述，没有丝毫浪漫的成分在里面。我却可以想像：那是1995年，他们的窗外是漫天飞雪，银蛇蜡像。室内的他们虽才刚刚结束了疲惫的一天，却面带温暖地架起炉灶，烧起在里集市淘到的锅，锅中红汤滚滚，烫着周末买好的菜。

    那时的他们，定如少年般地畅想着未来。爱唱歌的妈妈说不定还哼着歌。

    05

    后来听我爸说，“也许你妈嫁给我是她的福气，很少有我这么聪明又有责任感的人。但是，那么多年，你妈从来没要求我给她什么富贵的生活，看别人有钱也从来不眼红，对这个家尽心尽力，虽然笨点，但是善良。能娶你妈，也是我的福气。”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所谓白头偕老，并没有那么高深，只是在温柔的时光里，慢慢彼此习惯。所有的久处不厌，都是因为彼此的用心。风风雨雨这些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陪伴与懂得。而所谓的吵架都已变为爱情的调料，因为一旦感情的天空真的下起雨来，他们首先想到的，都是为对方送伞。看着父母的婚姻，想到的不是爱情如何，而是理解与忍耐，在彼此的心田上，摇曳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