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大牢到现在，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用，既然现在进出自由了，且辛想着还是回家看看吧。之前早已给家里书信报过平安，不过离开这么久，说起来，还是比较想家的。</p>
覃都统听且辛说要回去探望家人，也没有阻止，只是吩咐随从去取了些吃用、盘缠。</p>
离家越来越近，且辛有些激动起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过，村落还是老样子，石墙木屋，还有路边时常出现的断枝败叶。青青的石板路，带着些许忧愁延伸到远方。</p>
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还是那熟悉的景象。母亲正在收拾着满地的落叶，看到且辛进来，惊喜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喃喃地说道：“辛儿回来了，辛儿回来了……”说着举起衣袖擦了擦眼泪。</p>
“娘，你别哭啊，我这好好的回来了，你看，比以前还结实呢。”</p>
屋里有人走了出来，正是陈秀，看到且辛回来了，也是高兴的喊道：“且辛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书信上不是说不能离开军营吗？”</p>
且辛过去握住她的小手说道：“将军特许我回来的，陈秀，真是多亏你照顾我娘，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p>
陈秀只是红着脸，低声说道：“我去弄点吃的。”</p>
且辛取下肩头的包袱，递给她。“这是覃都统让我带回来的。”</p>
陈秀接过包袱，往屋里去了。</p>
大娘拍了拍且辛的肩膀，说道：“辛儿啊，你在军队是不是很辛苦啊？看你都晒黑了。”</p>
且辛扶着大娘到屋里坐了下来，说道：“娘，就是平时要操练什么的，免不了要晒黑一些，不过没事的，军队里吃的用的都不要钱，都统和将军对我也挺好的，现在我还有官职呢，副都统，虽然也就是给覃都统打杂，不过好歹是个官职嘛。”</p>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说着又流泪了。</p>
“你看说着说着又哭了。”</p>
陈秀在一旁说道：“从你去了北营，大娘哭了好多回，不过今天是高兴的。”</p>
大娘连连点头：“是啊，本来坐着囚车去的，现在平安回来了，还有了官职，我这心里高兴。这次回来，能在家里呆多久啊？”</p>
“估计明天就得回去，不过不用担心，我现在进出自由，随时可以回来的。对了，我还得去看看师傅，说不定叫他一起过来吃晚饭呢。”</p>
“那你快去快回吧，我这边饭菜做好了要凉的。”陈秀说道。</p>
且辛向二人告别，来到铁匠铺，见门开着，便高声喊道：“老铁匠，老铁匠，你家小铁匠回来了！”</p>
陈铁匠走了出来，看到且辛，也颇为高兴，将围腰取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且辛说道：“走，去院子里坐坐，屋里太暗了。”</p>
“师傅，我还以为你把铁匠铺给关了呢。”</p>
“和关了差不多，就是一些老主顾有时候会过来，不好驳了脸面。我现在也不去送了，他们都自己来拿。”</p>
“我觉得你还是搬到氏族里去住好一些吧，这山脚下什么都没有，你年纪又大了，一个人多不安全？”</p>
陈铁匠笑了笑，说道：“我还没你说的那么老，再说这边也住习惯了，晚上不听到这山里的虫叫啊，都睡不着了。跟师傅说说，在军营里怎么样，上次你捎书信过来，说当上副都统了？”</p>
且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说是副都统，就是给我们都统打打杂了，平时还是跟士兵一起训练的多，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结实了很多？”</p>
“是啊，对了，这个射箭啊口诀啊什么的，没落下吧？”</p>
“你呀，每次都说这个，没落下，而且我还学了新的东西呢，要不要给你看看呀！”</p>
陈铁匠脸色变了一变，问道：“学了新东西？”</p>
“是啊，将军亲自教我的，连珠箭。”</p>
陈铁匠脸色一缓。“哦，连珠箭啊？好的，给我看看吧。”</p>
且辛去屋内取了把弓箭过来，得意地说道：“这可比你教的厉害多了，认真看啊。”说罢连续三箭射出，羽箭首尾相连，“叮叮叮”三响，几乎是同时射中院内大树之上。</p>
“怎么样，不错吧？将军说我已经跟他相差无几了。”</p>
陈铁匠站了起来，说道：“还行。”</p>
且辛做了个鬼脸，“还行？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啊？”</p>
陈铁匠也不说话，接过弓箭，取了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弦上，“嗖”的一声三支羽箭同时飞出，也是一字排开，射中树干。</p>
且辛惊呆了，指了指师傅，又指了指大树，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同时射三支箭，难道是将军说的齐发箭？”</p>
陈铁匠放下长弓，缓缓说道：“你们将军还跟你说了些什么？”</p>
“我想想啊……好像什么以气为弓、以气为盾什么的。师傅，你怎么会这齐发箭的？”</p>
“这些都是粗浅的技法，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基础扎实了，再学这些很容易，无非就是同时掌握三支羽箭的力度和去向，待会我跟你说说窍门，你多练练就行了。对了，我那把黑色长弓，你去取来。”</p>
待且辛将长弓取出，陈铁匠说：“你试试能不能拉开。”</p>
且辛双臂用力，缓缓的将长弓拉开，直至满弦，对陈铁匠说道：“我说过我现在比以前力气大多了嘛，每天在军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p>
陈铁匠点了点头。“我老了，很难打开这把长弓，以后就送给你吧。师傅知道你为人善良，不会乱用它，只不过平时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弄丢了。”</p>
且辛面露喜色。“以前碰都不让我碰的，真的给我了？你放心吧，我睡觉都带着它，总行了吧？快，跟我说说这齐发箭要怎么练。”</p>
师徒二人好像又回到且辛刚来铁匠铺的日子，师傅手把手的教，徒弟认真地学，在落日的余辉里，是那么的温馨从容。待传授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寒鸦归巢了。</p>
且辛不顾陈铁匠推辞，拉着他来到家中，陈秀和大娘已经准备好饭菜，在屋里等着了。大娘看到陈铁匠进来，赶紧起身行礼。“请到上位坐，这家中破败，陈老担待着点。”</p>
陈铁匠回礼道：“哪里哪里，本来不想来的，且辛这孩子一定要让我过来，多有打扰了。”</p>
“有什么打扰的，陈老能过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几年之前若不是陈老收这孩子做徒弟，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混日子了。就是家里一些粗茶淡饭，怠慢了。”</p>
且辛看他二人都很客气，笑道：“娘，你不用跟师傅那么客气，赶紧吃饭了，我可是饿死了。”</p>
陈秀说道：“是啊，都坐下来吃饭吧，都凉了。”</p>
四人围着长案坐下，饭菜还算丰盛，且辛带回来不少食材，加上陈秀手巧，且辛都有些流口水了。</p>
等吃完晚饭，将陈铁匠送回铁匠铺，已经是半夜时分。</p>
第二天一早，且辛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军营中去。大娘说道：“辛儿，陈秀这半年来常到家中，帮我做事，陪我说话，你可知道她的心意？”</p>
且辛想了想，说道：“陈秀心肠好呗。”</p>
大娘笑着说：“傻儿子，陈秀对你有意，难道看不出来吗？”</p>
“娘，你就别瞎想了。”</p>
“今天要是不着急回去，先去一趟陈秀家，至少要登门表示一下感谢嘛，带点礼物过去。”</p>
且辛点了点头。</p>
到了陈秀家，被告知她去了鱼市，且辛马不停蹄，来到鱼市，今天人不是很多，他四下张望，不多时就看到陈秀，被几个人围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
且辛走上前喊了一声，陈秀看到他，赶紧跑了过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p>
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人似乎是带头的，阴阳怪气的说道：“mèi mèi别躲啊，我又不吃你，就是看你顺眼，想交个朋友嘛。”说完伸手似乎想拉陈秀的衣袖，根本无视站在一旁的且辛。</p>
陈秀看到他过来，赶紧往后躲。且辛伸手拦在陈秀前面，说道：“你想做什么？”</p>
“你敢拦着我？”那人眼睛一瞪，身后的家丁马上围上来，恶狠狠的说道：“这是当今君上的公子且俊殿下，龙虎军副将军，你赶紧滚开，不然小命不保。”</p>
“君上的公子就能乱来了？”且辛依然拦在陈秀前面，几名家丁上前想推开他，却是纹丝不动。</p>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且俊见此人不同一般，也不敢贸然上前，一名家丁小声说道：“殿下，这鱼市人多眼杂，君上说过要注意氏族内的名声，而且我们有要事要办，要不先饶他一命？”</p>
且俊看了看周围，指着且辛说道：“行，你等着，我饶不了你。”说完带着家丁悻悻的走了。</p>
陈秀脸都吓白了，且辛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p>
“我没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他又回来了。”</p>
“回来又怎样，难道我怕他不成！”</p>
陈秀却不再争辩，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回走。</p>
“且辛哥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有事吗？”</p>
“哦，也没什么事，我要回军营了，特地跟你来告别。说起来，刚才那个混蛋就是龙虎军的副将，有这样的将军，也不知道我能在那个军队呆多久。”</p>
陈秀似乎有些内疚，说道：“今天都怪我，要是我不去鱼市，就不会给你惹麻烦了。”</p>
且辛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的，他估计都不认识我，再说了，我会怕他么！”</p>
陈秀看看且辛，也微微的笑了。到了陈秀家中，且辛看时候不早，告辞往军营去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