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研究防盗系统……)
虽然省运动会没有多少观众, 但高水平运动员聚集一堂,本身就自带气场。这有些像武侠小说里写的武林大会, 起眼的、不起眼的、霸气侧漏的、藏巧于拙的,所有人都在观察对手。
段宇成走入会场,立马觉得皮肤收紧, 好像肌肉密度都增加了。
他以前参加的都是市级的中学生比赛, 与省运会的强度根本没法比。放眼望去,场上没有一个泛泛之辈,高手们的气场相互冲击,轻而易举摧毁了那些缺乏自信的运动员。
他深呼吸,清晨的空气弥漫着令人振奋的凉意。
“怎么样?”罗娜来到段宇成身边, “紧张吗?”
段宇成说:“不紧张。”
罗娜说:“别吹牛啊, 第一次参加这个级别的比赛,不紧张?”她望向赛道,比赛还没开始,场地上只有稀疏的几名工作人员。棕红色的跑道在晨光之中显出一种沉静气质。罗娜从小就喜欢闻塑胶赛道的味道,像是某种怪癖。
忽然间手被握住了。
段宇成毫无征兆地拉着她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
罗娜看向他:“你干嘛?”
段宇成说:“你看我紧张吗?”
她这才意识到手掌贴着的正好是他心脏的位置。
经年累月的苦练,换来一副钢筋铁骨般的躯体, 隔着薄薄的胸腔, 他的心脏一下下规律而有力地跳动着。罗娜抬头, 段宇成眸色晶亮, 目光如炬, 安静的外表下锋芒毕露。
她忽然很期待他的比赛。
百米报名人数众多, 赛程紧凑, 今天进行的是小组赛。罗娜送段宇成去做准备,回来无意间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江天。
两小时后是跳高资格赛,高明硕在给刘杉做最后的赛前指导,江天则独自一人坐在看台上,离大家远远的。
罗娜走过去,江天也没发现她,她碰碰他,江天像触电一样猛弹起来。
“罗教……”
“放松点。”
江天嘴唇发干,毫无血色。罗娜看得心里着急,又不敢多说什么再给他压力。
“你就按照平常训练来比。”
江天机械地点头,罗娜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她的话。
不远处走来一人,戴玉霞步伐沉稳,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大山。今天本来没有铅球比赛,但她还是跟队一起来了,她对罗娜说:“我在这看着他,百米马上开始了,您去忙吧。”
罗娜对戴玉霞很放心,她是铅球队队长,也是整个田径女队的核心人物,她的心理素质就像她的体型一样稳如泰山。
罗娜走后,戴玉霞坐在江天身边。她跟江天两人一个细长像签子,一个圆胖像包子,并排坐着属实有些滑稽。
戴玉霞抱着手臂,像个老干部一样说:“真这么怕就别比了。”
江天埋着头,声音低哑。
“滚远点,死胖子……”
戴玉霞一个如来神掌就推了过去。
16米52的国家一级铅球运动员水平不是开玩笑的,这一掌直接将江天从座位上掀翻了。
“我操!”江天大骂一声稳住身体,“你下手有没有轻重!受伤了怎么比赛!?”
戴玉霞很胖,脸上肉多,把眼睛挤得细细的,平日笑起来像大佛,不笑的时候看着甚是可怕。
“胆都吓破了,还比什么赛?”
“你胆才被吓破了!”
戴玉霞哼笑,“你要照照镜子吗?”
江天牙关紧咬。
为了做职业运动员,戴玉霞以前念体校时曾改过一次年龄,她的实际年龄比证件上的要大三岁,其实已经二十五了,只比罗娜小两岁。
戴玉霞与江天从小认识,在一个小区长大。两人小时都因为体型问题被其他孩子欺负过,江天被欺负了总是默不作声忍着,而戴玉霞则会去讨回公道。久而久之两人熟了,戴玉霞一直以大姐的姿态对待江天。
江天气哼哼地坐回椅子里,戴玉霞说:“你别总闷着头。”
江天低声道:“你少管我。”
戴玉霞深知江天这个状态根本比不了赛,她有心分散他的注意,指着一处说:“哎,你看那边,有个大měi nǚ。”
江天到底只是个二十冒头的毛头小伙,听到“měi nǚ”反射性抬头。
戴玉霞没撒谎,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过道里,真的站着一位měi nǚ。她看着二十几岁的模样,虽已是秋天,还是穿了一条超短的黑色紧身连衣裙,上身有一条蕾丝外搭,侧面看是完美的s曲线。她染着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烫成波浪,衬得头特别小,皮肤白得惊人。
她拎着一款虽然叫不出牌子但一看就很高级的包,脚踏尖细的高跟鞋,来到看台最前面的位置,手撑着扶栏往外望,脖颈又细又长。
场上进行的是百米的第一轮比赛。
段宇成在第三组,在休息区准备,第一组的人跑完,赛场传来惊呼,第一名的体大学生跑出10秒68的成绩。消息传到后面,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运动员下场备战,教练不能跟着,罗娜和吴泽只能在看台上跟其他队员一起看比赛。罗娜瞪着计时板上的数字,惊道:“不是吧……小组赛就能跑出这种成绩?”
下面那个体大学生似乎也没料到成绩会这么好,愣住半秒,才兴奋地捏紧拳头。
第二组成绩中规中矩,第一名只有11秒32。
轮到第三组,段宇成分在第七道,这个道次不是很理想。
罗娜一直觉得自己看比赛的心态挺好的,可在赛道上看到段宇成的一刻,不知怎么忽然心跳加速了,手心里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小成加油!”
身边的助威声打断了她的紧张,她转头,看到一个杂志模特一样的美人。她用力冲段宇成挥手,声音甜腻动人。
吴泽也被这位měi nǚ吸引,在罗娜耳边小声问:“谁啊?”
罗娜摇头,“不知道。”
“各就位——”
裁判一声口令,罗娜的心再次捏紧。
真没道理,她心想,自己看过的比赛数不胜数,现在只是一个省运会的百米小组赛竟然会让她紧张到呼吸困难。她心跳得太快,以至于都没有听清裁判接下来的口令,只有清晰的一声鸣枪,让她瞬间汗毛竖立。
好在这种揪心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五秒,段宇成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优势,一路领先到最后。他为了节省体力,没有全力冲刺,最终成绩是11秒12。
吴泽跟罗娜不同,他看段宇成的比赛松松懒懒,一点紧张感也没有,见他跑完,淡淡评价:“还不错。”
罗娜松了一口气。
吴泽又说:“如果他能保持这枪的状态,进决赛没问题。”
罗娜手肘碰碰他,吴泽斜眼。
“怎么样,我给你推荐的人。”
吴泽看她有点嘚瑟的表情,叼着烟,嗤笑道:“凑合用呗。”
身边那位měi nǚ自段宇成闯线后就一直维持着高度兴奋的状态,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上蹿下跳,尖叫欢呼。
吴泽扫她一眼,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跑进奥运a标了。”
“小成!小成这边!”
段宇成听见美人的呼唤,走来看台下,皱眉道:“妈,你怎么来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包括罗娜在内,田径队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叫了声:“妈——”
段宇成有点不好意思,仰头冲罗娜说:“你等我一下。”
段宇成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直接晋级了半决赛,他的归队受到了热烈欢迎。美人妈冲过去给段宇成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开始段宇成喊妈的时候罗娜还觉得有可能不是亲生的,但他们一抱在一起,瞬间像复刻了一样。这母子俩其实长得很像,头都很小,肤色巨白,眉眼十分精细。
众目睽睽之下,段宇成被抱得窘迫羞臊,他把美人妈推开。“你干什么……我队友都在这呢。”他带美人妈来到罗娜面前,介绍道:“妈,这位是我主教练。”
吴泽一脸懵逼。
段宇成马上反应过来,又说:“啊,还有这位,他也是我的教练。”
美人妈还没从段宇成拿第一的事件中清醒过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冲罗娜和吴泽说:“教练,我儿子刚刚拿了第一,你们看到没?”
吴泽面带绅士微笑。
“嗯,看到了。”
队友们都在笑,段宇成脸红如麻小,说:“这只是小组赛,你没看到第一组那个10秒68的吗?”
美人妈一脸天真地看着他,“谁呀?”她眼睛一眨,茂密的假睫毛忽闪忽闪,像翻飞的蝴蝶。吴泽被美貌yòu huò,竟史无前例地夸奖起段宇成来。“没谁,那都不重要,都没你儿子强。”美人妈很受用,伸出指头戳戳吴泽,精美的水晶指甲反射着明亮的光泽。
段宇成听吴泽的夸奖,听得心惊胆战。
罗娜悄悄观察,美人妈白皙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可以说是吹弹可破,完全就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她挪到段宇成身边,小声问:“真不是姐姐?”
段宇成摇头。
“亲妈?”
“嗯。”
罗娜思索片刻,又问:“你们家是吸血鬼家族吗?”
段宇成哭笑不得。
“什么啊,我妈就是保养得好,她都三十六了。”
罗娜在心里做了个加减法,惊道:“那你妈十七岁就——”
八卦还没聊完,余光里戴玉霞跑了过来,罗娜看她神情,心里一沉。
戴玉霞拉罗娜到一旁,罗娜抢先问:“江天怎么了?”
“不是江天。”戴玉霞跑得满头是汗,说话一喘一喘,“是刘杉,他热身伤到了!”
下午终于出了结果——骨头没事,右脚右侧脚面韧带轻微撕裂,软组织损伤。庆幸的是段宇成经验丰富,除了今天那不知深浅的一跳外,初期的处理还算及时到位。
医生安排了理疗和中药外敷,并嘱咐段宇成养伤期间避免过度行走,注意休息。
“我不能动了吗?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啊。”段宇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罗娜在后面敲他的头以示警告。
“你可以适当做一点无负重的关节运动,循序渐进锻炼,不能急,以免影响韧带愈合。”医生慢条斯理地给他讲解,“要多吃富含蛋白质及含钙的食物,还有蔬菜水果,少吃酸辣刺激性食物。看你身体素质比较好,伤势也不严重,好好养的话三周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oh my god……”段宇成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要我休息三周?三周?三——”
“闭嘴!”罗娜忍无可忍,段宇成封上话匣子。
自从刚刚在楼道里把话说开,段宇成又恢复成之前没心没肺的欢脱模样,看完病就想直接回学校,被罗娜拎着后脖颈押进理疗室。
等待医生期间,段宇成收到施茵发来的短信,她告诉他今天所有比赛都结束了。
“跳高江天2米12第一,刘杉2米03第二,你要是不弃权的话,2米的成绩就拿第三名了。”
段宇成躺在病床上,一个大写的歪嘴。
第三……
第三有什么用。
施茵发消息:“我们院超惨的,很少有人进决赛。”
段宇成回复:“对不起,我要是没受伤,100米和400米还有跳高应该都能拿名次。”
施茵:“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责任。”
聊了一会运动会的事,施茵问段宇成现在在哪,段宇成回答在医院。施茵问具体地址,说想来看望他。
段宇成握着shǒu jī,偷偷看向一旁。罗娜在病房门口,从刚才就一直在打diàn huà,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段宇成回复施茵。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不一会罗娜打完diàn huà回来,段宇成收起shǒu jī,精神满满地看着她。
罗娜问:“饿了没,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泡面就行。”
“真好养。”
罗娜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对段宇成说:“你给家里打个diàn huà,把情况跟家人说一声。”
段宇成说:“千万别,我妈特喜欢小题大做,告诉她会磨蹭死我。”
罗娜笑笑,“随你吧。”
罗娜在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了几样家常菜,段宇成饿了一天,狼吞虎咽吃了三盒米饭。罗娜坐在病床旁看他吃完,说:“我有事先回去了,我叫人来陪你,做完治疗再给你送回学校。”
段宇成噎了满嘴的糖醋里脊,干瞪眼。
“钕、唔……钕呀组啊?”
“咽下再说话。”
“你要走啊?”
“嗯,学校那边要整理成绩,明天还有一天比赛。我已经叫人来了,晚上会送你回学校,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
罗娜走了,段宇成冲那一去不回的身影幽幽挥手。
二十来分钟后,罗娜叫的人来了。
吴泽身穿黑色衬衫短裤,脚踏人字拖,肌肉精壮结实,活脱脱一个下界视察的**老大。他打着哈欠进病房,扫了一圈,拎着凳子来到段宇成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