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快要接近,我坐着堂叔的小轿车行驶在山路上。离家几年,这里总算是改变了一些,三年前从镇上到我们村子里都是狭窄的土路,现在水泥路铺到了村委会,只是这水泥路比以前的土路还更小了,我堂叔的车行驶在水泥路上,四个轮子几乎刚好到了边线。我们这里又是山区,整条路弯弯曲曲的就像是一条未拉直的绳子随意摆乱着一般,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各个山头山腰山脚,像是一条无头无尾的小径。
我和堂叔一路缓慢的行走,一边随便聊些我在上海的工作和他这边的工作。一路上久不久就有摩托车经过,摩托车一来,我们都得小心翼翼的靠边一点点,然后让摩托车过去,实在是路窄的地方,也只好让摩托车退后退后退到路边的草丛里。宽敞一点的地方就只能委屈摩托车让他们从土路上绕过。
车颠颠簸簸地继续行驶着,我们遇上相对而来的一辆货车,货车上散乱摆放着一些桌子凳子,不好让货车退后了,所以我和堂叔小心谨慎地以蚂蚁的步伐退后着,最后实在还是不行,我下车看着路做手势让堂叔渐渐退后,退后,退后到有一块草坪的地方,打了无数次方向盘才退到路边好让货车经过。
天渐渐暗了,黄昏之中,这条公路感觉像小径的现在像一条渠道了。叔叔的手在方向盘上一直左打右打,这公路,不超过百米就有一道弯,所以我也一直分不清楚我们前面的路在哪里,这才是真正的走一步算一步。我们的心里还要疙瘩着会不会有相对而来的摩托车,所以每个拐弯处叔叔都格外小心,几乎每隔两分钟就要按长达三十秒的喇叭,只有这样才安心的绕过弯,直线行走两分钟后又遇上弯路又得按,一路上都是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的喇叭声的陪伴下颠颠簸簸。
在某一个拐弯处,我们按喇叭的同时相对也按喇叭,五六辆摩托车骑过来。他们估计是听到qì chē喇叭声。唝,,,,的一声急刹在我们车前,后面灰尘滚滚而来,就像烧了一推垃圾时候升起的浓烟。紧接着一辆摩托车踩着刹车但还是冲出滚滚浓烟一头窜进路边草丛里车翻了个身,人倒没事,因为我听见他“操**蛋”的一声就起来了。我从车窗看出去,滚滚尘土里模模糊糊看见几个蓬头垢面,满身灰尘的孩子,估计十二三岁吧!人站起来跟摩托车差不多高。一个一个的衣衫褴褛,皮肤黝黑,好似多久没有洗过脸,刷过牙。有的就穿了一件破旧的t恤,有的就穿了一件肮脏而没有扣子的衬衫,露着肚皮。已经过去多久了,在我还十岁那年这里就这样了,如今还是这样一副光景。那时候我家并没有给我们买摩托车,当十二三岁的朋友们都骑着摩托车飞奔在山路上时候我也曾经羡慕过,嫉妒过。也非常憎恨爸爸妈妈不像其他家庭的爸爸妈妈一样给我们买摩托车。当其他朋友骑着摩托车飞奔的时候,我几乎都只能在家里干活或者看书。
今天,我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几个小孩子说着一些比大人还大的粗话走过去,“哈哈,,,,叫你别飙别飙飙翻了吧!”“操**蛋,死了没有,哈哈,,,”然后看见他一个人把车扶起来,坐上车去,脚短的还踩不到地面,但还是一个脚踩着地一个脚放在车上,从草丛里又窜出来轰,,,的一声又飞驰而去了,我想油门应该轰最大了。后面几个也在原地轰了几下油门,估计是摆给我们看的。然后也一个跟着一个轰轰飞驰去,一边大喊着,哦,,,,,,,
消失在山路上。
我和堂叔缓慢的继续前行,我们回来到回我们村子的岔路口,从这岔路口就是一条土路了,这条土路就跟十几年前的旧模样,甚至还更糟糕,路面坑坑洼洼,杂草丛生,不说路边就路的中间都长了很多杂草,以一个货车的四个轮子为标准,路的两边还算光秃着,多像一个拉长的变色龙脊背,一绿一红。这会儿天色已黑了下来,土路的两边是松树丛林,密密麻麻的,差不多高出车身一米多的地方两侧的松树就交错在一起,抬头不见夜空,这会儿更像一个地洞了。堂叔开着车灯不停的打着方向盘,我被车颠簸的左右互动上下不定。堂叔说“这路不经常开过,估计人家看都不敢看”我说“我们不急,可以慢慢开”心里有点发凉。就像行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像diàn yǐng里逃出幽林的jeep。这山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这样了,不仅道路狭窄,路面上还到处都是碎石。车每前进一步就想要翻车似的颠来倒去,我坐在里面手紧紧握着手把,头部和屁股一直摇摆不定,一下子撞了一下车门一下子又撞了椅子,把五脏六腑都颠簸的翻江倒海,还好我不晕车,要不然我估计车还没到人早倒下了。
一路就这样回来了,回到家,见到父母,见到爷爷奶奶。奶奶躺在床上,爷爷一个人陪着她,我回到奶奶身边忍不住泪流满面,拉着奶奶的手问问病情,奶奶摸着我的头叫我别哭,突然之间感觉时间倒流,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小时候不管是我生病了还是我受伤了,奶奶都会这样抚摸我的头叫我别哭,这是我生命中最亲近最温暖的抚摸,也是岁月里最温馨的记忆。奶奶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她说是因为有个阴阳师给她解除了痛苦,说这几天家里天天退鬼,杀了好多鸡和鸭,才使得病魔渐渐消失,奶奶非常感谢阴阳师,她坚信都是阴阳师驱走了病魔,她告诉我她的病是来自‘红石壁’的。
(红石壁是我们这里传说的魔鬼居住地方,除了红石壁还有很多很多地方。小时候听说红石避里有个长了八只眼睛的魔王,说他的每一个眼睛都有我们吃饭用的桌子那么大,而且还是正方形眼睛,能洞察四面八方,能洞悉千山万水,传说他最厉害的莫过于能生火海,所以著称红石壁,红石壁听说对外界永远都是敞开大门的,而且入门口非常豪华,人看见了会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走进去,然而却永远没有出口。传闻那里有很多的护卫,护卫们能千变万化,可以变成树木也可以变成飞禽走兽,经常在石壁一带以鸟的形式飞行高空巡逻,以蛇的形式侦查地面,以鸭的形式游行水面。听闻要是飞鸟飞过此地,只要它们的影子落到红石壁上就会自投罗网,也听说行人只要被红石壁的任何一个护卫看到就会病魔缠身,甚至死亡。于此相对的还有一个‘绿石壁’一邪一正,传闻绿石壁最厉害的就是能生水海,所以红石壁一直怕绿石壁,但平时他们互不往来,互不干涉,除非万不得已)
按奶奶的说法,她既然得了万恶的红石壁的邪那么必须找个阴阳师来帮助她,阴阳师是唯一能够让灵魂去到绿石壁的人。之所以杀鸡杀鸭目的就为了让阴阳师去绿石壁那里送人情,让阴阳师去求绿石壁的人到红石壁把我奶奶的灵魂解救回来,让我奶奶脱离病魔手掌。奶奶说后续还有很多次的行礼要送,就是说后续还有好多次的杀鸡杀鸭。
我们这里依旧还相信迷信,但是有时候还真的也会莫名的好起来,有些医院根本查不出病情,有些医生根本治不好的病,经阴阳师已退鬼人就恢复健康,这也不是我瞎编乱造,而是我确实见过,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红石壁绿石壁,但阴阳师的祈祷可能真的会带来好运,好比你在教堂祈求安福,避开了灾难一般。所以我也不想去干涉或者去解释太多,这是老祖宗一直流传下来的信仰,好比我们崇拜上帝,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愚蠢行为,杀几只鸡鸭或者杀几头小猪来祈福驱魔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都是为了求得心灵一份安宁,为了求得精神一栋支柱,是是非非不必追根问底。所以我也不反对迷信,不管怎么样,奶奶身体好一些就是对的,医学也好迷信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