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祖祠。
这里,是九州皇族的根基。
一座恢宏的殿宇,共有九百九十九阶石梯直通殿宇,高得只可仰望。
历经千万年,每堵朱墙、每片金瓦,不停翻修,也难掩其内沧桑恒古的气息,宛如洪荒巨兽匍匐于皇宫之后,俯瞰着百亩广场。
这天,禁卫军将皇宫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只要和皇族挨边的大事小事,都是九州国一等一的大事,更别谈流落人间的皇子认祖归宗,普天之下,万众瞩目。
“炎州太守司马炎觐见!”
“雷州太守上官星觐见!”
“魂州太守慕容英觐见!”
“丞相大人凌左觐见!”
……
加上云州影木九州众强齐聚临天殿。
“微尘参见陛下!”
面对大殿之上端坐的深沉男子,齐齐折下了腰。
云皇轻轻抬手,刚毅的面孔不怒自威,隐隐之中藏有常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身红袍的司马炎拱手说道。
云皇自嗓子眼之中淡然崩出了一个字。“说。”
司马炎说道“陛下一生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乃苍生大幸,眼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人心思安,这是万世不拔之基业。但,皇族子嗣认祖归宗实乃大事,若是皇子认祖不成,定是天下一大笑话,到时有损皇族威严啊!”
为表忠诚,大臣们的上奏千篇一律,都会大夸皇帝的雄才伟略,才会直奔重点。
“臣赞同司马太守所说。”雷州太守上官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当初听闻方妃出游雷州,不幸遇害,为此臣深感痛心。不过,有人亲眼所见,十皇子确切死于乱臣贼子的刀下,如今一个市井小二敢妄称天炀皇子,其心定是不轨。”
说得语重心长,令得一旁的丞相大人微微挂起了笑容,也走出了文武百官的队列,面对高堂恭敬拱手。
“陛下,臣附议,司马太守、上官太守所说并无道理。臣听说,那陆十方在回宫之前,曾是京城之外一肉坊头,肆意调整肉价,扰乱市场平衡,对巨贾、官宦等一缕十倍价格售卖,此乃黑心。不仅如此,臣还听说,他乃十字匪的头目,无恶不作,此等贼子若是成长起来定是一方祸患,其心可诛啊!”
十字匪一出,满堂哗然,低头窃窃私语。
凌左又道“皇族宗祠乃皇族根基、我朝禁地,岂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市井小二轻易跨入。再则,臣怀疑,那市井小二,定是不甘屈于我朝统领的种族所派来的细作,觊觎我朝至宝,还请陛下三思!”
他是太子爷的舅舅,理当为外甥扫平障碍。
“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丞相凌左,背地的名字叫做“凌半朝”,他一开口,文武百官大半附议。
端坐龙椅的云皇见百官低头,微微皱下了剑眉。身为皇帝,也不会一意孤行,凡事都得掂量天下人的眼光。恣意妄为的,那才是昏君。
影木微微瞧得云皇的眉头,轻咳一声,拱手恭敬道。“臣抗议!”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一个差池,恐会导致整个天下的失误。在众多附议之中,这是唯一一个抗议的声音。
看到他,凌左微微皱眉,影木可是经常和云皇厮混在一起。
高坐龙椅的云皇眉头微松。
“第一,臣抗议司马太守所奏。”影木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固然英明神武,造福江山,若是让天下人得知陛下子嗣流落于民间而不闻不问,这也是一大笑话。况且臣并不认为十皇子会认祖失败。”
司马炎皱眉道“那陆十方所醒魂武并非皇族传承魂武龙吟枪,你又怎么确定他一定是十皇子,再则,十六年前方妃出巡遇害,连带十皇子的尸体也被上官太守送回了京城,天炀皇子已死,有凭有据!”
影木轻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司马太守说到这倒是提醒了我,说不定也提醒了吾皇。”
说到这,影木悄悄瞟向了云皇阴沉的脸。继续道“这也是我抗议的第二点,甚至臣还要弹劾雷州太守上官星!”
弹劾,从一向不闻朝事的云州太守影木口中说出的确有些刺耳,令得目光齐齐落在了雷州太守上官星的身上。
上官星首先朝着云皇恭敬一拜,虚眯着眼望着影木:“臣之忠臣天地可鉴,影太守,你又为何弹劾我?!”
影木轻笑,不以为然的道“十六年前,上官星刚刚即位雷州太守,奉圣上命令,调查方皇妃遇害一事,却寥寥结案,固然将方皇妃的尸体送回了京城,但不见得十皇子的尸体就是真,为此皇族族老施用秘法,才知那婴儿的尸体并非天炀皇子本身!吾皇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十皇子尚在人间,身临危险。但心里日夜思念着方皇妃子嗣,暗地之中寻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上官星表情大变。
影木冷哼,拱手面向云皇道“臣弹劾上官星,十六年前上官星不过即位雷州太守几天,就犯下欺君罔上之罪,随意从民间找来一个小孩儿尸体企图狸猫换太子,此罪当诛九族!”
“影木!你……你胡说八道!”上官星双目躲闪,呼吸急促,在云皇深邃的瞳孔下瑟瑟发抖,双膝一弯,膝盖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陛下!我上官星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替陛下镇守雷州十余载,忠诚之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可言!”
朝堂之上,云皇的目光直逼上官星,静默不语却比说话更加可怕。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替上官星说话。
影木冷笑,启口又道“皇家族老可以作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皇家族老,绝不会有人敢拿族老两字开玩笑,这无疑已经是给上官星下达了审判。
“你,还有什么可说?”
宽阔的大殿之内其实冷了几分,云皇虎目深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嘴里吐出寥寥寒气。
上官星身形一阵,萎靡无力的坐在咯地上,随即眼中一狠,咬起了牙,冉冉站起,再看向云皇时,眼中没了恭敬,而是忌惮,拱手道
“陛下,十六年前的狸猫换太子的确是我所做,与我族人无关,请求陛下饶他们一条生路。”
估计,这是上官星最后一次的臣子之礼。
“不行。”
云皇自牙缝之中冷冷的崩出两个字眼。“你,已经没有和朕谈判的资格了。”
自他话音落下,殿外禁卫军纷纷涌进,长枪直指上官星。
坐镇江山几十载,开拓盛世,云皇的手段自然狠辣才能镇住无数肖小。
上官星身形猛然一震,双目之中有些血丝,眼神若九幽爬出的魔鬼,狠狠瞪着云皇。
“陆云,我为你陆家镇守江山,不念功劳也得念苦劳,可怜我上官星曾与你是发小之交,为你犬马,助你夺下至尊宝座,而你如今一点情面也不留!”
“哼,我上官星的头,岂能卑微落在一群禁卫军的刀下!”
上官星仰天长啸,浑身气势升腾,天地元气迅速涌入了他的体内,身形在突然之间变得臃肿,脸色憋得痛苦、血红!
“自爆么?”云皇眼色之中孤傲,高高挂起的嘴角勾勒出了不屑。
天武境的自爆,能量这座殿宇移成平地,文武百官面露恐惧,不禁后退了两步。
“云儿,此等乱臣贼子,交于老夫,害我孙儿颠沛流离十六年,定要从他身上找回利息,以震肖小!”
云皇耳边轻轻回响一个沙哑的声音,令得他面色变得恭敬,掌心的脉力隐退。
吼!
临天殿之外,一声嘹亮的龙吟刺透耳膜,直击殿内众人的灵魂。
“乱臣贼子,岂能让你如此容易的死去!”
天空中一阵震颤!
“是族老!”影木、凌左等百官面色齐齐一震!抬起目光崇敬的望向殿外。
只见天边一条金龙升腾,狰狞睥睨的龙目落在了痛苦臃肿的上官星身上。
吼!金龙仰天一声狂妄,俯冲而来!
噗嗤!
金龙刺穿了上官星的身体,金龙消散,乃是一柄五纹金色长枪贯穿了他的心脏,枪头直入红毯之下,令得地面龟裂,上官星几多不甘心的跪在了地上,歪头看向了就近的凌左。“丞……丞相……救……”
“该死!”文武百官都被这五纹龙吟枪震得后背发凉,凌左也不例外,狠狠的咬着牙,望着上官星求助的眼神,掌心澎湃脉力猛然一震。
“乱臣贼子,当诛!”凌左一声猛喝,一道能量波落在了上官星的身上。
砰!
上官星身形炸裂,漫天血雾之中带着点滴血肉!
雷州太守陨落,令得朝堂震惊的五纹龙吟枪化作了缥缈的魂魄力量,随风直荡,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朝堂变得寂静,百官眼睁睁望着禁卫军们快速打扫干净了模糊血肉、森白骨头、腥臭内脏,抬上香料为大殿清除了腥味,换上了干净的红毯。一切,就好似从未发生,龙椅之上的男子一言不发,眼睛也未曾眨过。
影木瞥了一眼凌左,这厮下手真快,转而拱手面向云皇。“臣继续抗议!”
无数双目光再一次落向了影木。
“臣抗议的是丞相大人的其心可诛,陆十方天赋惊人,所醒魂武乃是七品巅峰,虽是市井出生,却不失皇家傲气,肉坊规矩并非丞相大人所说的那么苛刻,对于穷苦人家,肉价更是低得可怜,此乃近民心!”影木道。
凌左皱眉,朝堂之上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抗议过他了。
“众所周知,十字匪并非无恶不作,也非一般匪徒可比,专做黑吃黑,从未打家劫舍,所以臣并不认为十字匪做错过什么。”影木又道。
“自古以来,无论钱财、机缘,有实力的人得之,在黑吃黑之上,十字匪更是帮助了我朝剿匪、打压罪恶。而且我九州举行大型剿匪多次,却从未抓到过、见过十字匪中的一人,可见其头目的率人之能,这种人若是放在战场之上,作用可就大得多了。”
“所以,臣认为,应该给陆十方一个认祖的机会,他有着极大的可能是十皇子,就算不是,我九州国囊括天下有才之士,为何又容不下一个天赋异禀的陆十方?”
影木话音落下,一时间,百官窃窃私语,好似是这个道理,但又觉得他是在胡扯。
云皇多看了一眼得意的影木,见没人说话,就连丞相也死死低着脑袋,嘴角轻轻挂起。道“既然没人抗议影太守,那便移驾祖祠!”
呜!天空传来号角奏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