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戌时，离弶准备安寝，忽然一支飞镖划破窗纸，钉在桌案上，飞镖上还插着一块绢布。打开一看，绢布上赫然写着“间歇湖有异，速来。巫使莫秦留”的字样。九黎十巫与座下巫使联络都有不同方式，巫咸用银针，巫真用古勋，巫礼用飞镖，每一种都有象征十巫的印记。离弶的联络飞镖上就刻着巫礼专用的曼陀罗印记，因此他毫不怀疑地离开了房间。</p>
为着不惊动其他人，离弶从窗户跃到客栈屋顶，一路向城门跑去。城门已经下钥，离弶好说歹说，刘廷尉才予以放行。</p>
虽然城外风沙在夜里小了很多，到达间歇湖时，离弶还是弄了一身的沙土。由于走的急，他忘记带火折子，眼下四周漆黑一片，未见莫秦的踪影。</p>
心中泛起一丝不安，离弶惊呼“不好！”刚要返身，颈间寒气乍现，本能往旁边退了一步。不知何时，身边已经为了一圈人，虽然视线模糊，他依旧能感受到这些人手中兵器的寒冷。</p>
“尔等何人！”离弶努力看清四周，一边呵斥道。</p>
“素闻九黎十巫与众不同，今日得见，不吝赐教！”人群中，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离弶自然听出此人内力深厚，不似常人。</p>
“尔等约本座来此只是比武的？莫秦在哪里？”</p>
“你说那个小巫使？竟敢偷听我们，死不足惜！”那个声音充满不屑，看来莫秦凶多吉少。</p>
“这么说是尔等偷用了我们的联络飞镖，将本座骗纸此地？”一想到莫秦恐遭遇不测，离弶额头的青筋暴起。</p>
“本来我们只想灭口，谁知看到他已拟好联络的信息，顾将计就计，引你至此。”</p>
“杀我弟子，引我来此，目的何在？”离弶警觉地看向周围，他们极有可能随时攻击他。</p>
“想请大人配合我们演一场戏。”</p>
……</p>
柴房里，离弶将自己的遭遇说与他们。</p>
“后来我被他们攻击，加上视线不清，吃了很大的亏，终因寡不敌众，被击晕。”</p>
程昱听完看向姜思瑶，询问她的看法。</p>
“好一出‘离间’，这是让我们把矛头指向九黎十巫吗？”姜思瑶紧皱眉头，感觉此事没那么简单。</p>
“在下很奇怪，何人能与巫礼大人周旋这么久？”程昱尚有疑虑。</p>
“我也不知，那些人的身法不似中原。”离弶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p>
“先不管其他，眼下有一事需要你。”姜思瑶带着离弶前往尉迟俊停尸的房间，途中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并对他说道，“九黎的试毒蛊可知天下奇毒，请看看尉迟大司马所中何毒？”</p>
听完姜思瑶的描述，离弶停下脚步，似乎在想事情，要不是姜思瑶催促，估计他会一直站在原地。</p>
尉迟墨兰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听程昱讲是之前失踪的巫礼，她心存芥蒂，却又急于知晓兄长死因，犹豫再三，同意让他为兄长验毒。</p>
离弶从身上的布袋中掏出一个铜制蛊盒，焚檀香，运功驱出蛊中试毒虫。这虫浑身火色，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道红色丝线，但爬到尸首上，丝线侵入皮肤，不显于表面。</p>
“这是何物？”尉迟墨兰看着这通体红透的虫子，甚觉恶心，不觉捂嘴。</p>
“九黎南境归于南海，海中山，曰流波，多岩浆泥沼，生虫，赤体，力大，性毒，吐丝成茧，曰火蚕。”姜思瑶解释道。</p>
“火蚕毒性为万毒之首，也能识天下奇毒，乃我九黎圣物。天底下也只有九黎十巫能驯化火蚕练就试毒蛊。”离弶显得无比自豪，尉迟墨兰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只听是剧毒，便躲得远远的。</p>
经过翻动尉迟俊的尸体，火蚕已绕遍周身，最后停在针柄冒出之地。只见它抬起下颚，用两颗细小的齿牙一点点拨动针柄，逐渐将银针剥离。就在离体的瞬间，银针突然弹起，刺向离着最近的姜思瑶。</p>
姜思瑶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就要被刺中，突然身体一轻，腾空旋转起来。银针从她耳边划过，面纱顺势被甩了出去，和银针一起钉在房柱之上。</p>
离弶和程昱赶紧围上来，姜思瑶恍惚中与姬桓四目相对。</p>
姬桓刚好进屋，目睹银针刺向姜思瑶，他毫不犹豫冲过去将她抱起，免受无妄之灾。</p>
绝美容颜展现在眼前，这不就是那晚落水的姑娘？姬桓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慌。</p>
程昱拍着脑袋，也深感惊讶。</p>
“你二人在我兄长面前……岂是不妥！还不……速速分开！”尉迟墨兰见状很是不满，面色通红，一颗心砰砰乱跳。</p>
姜思瑶回过神，立刻脱离姬桓的臂膀，面纱已被银针刺破，她情急之下扯破衣袖，遮挡住脸颊。</p>
“离弶……哥哥……这是为何？”姜思瑶未免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姬桓却看到她绯红的脸，不禁嘴角上扬，心情大好。</p>
“看来敌人早有防范，正因尸血不能危及他人，毒针偷袭才会另我等措手不及。还好没有伤到念卿姑娘，否则离弶百死不能赎罪！”离弶看了看毒针，有些自责，向姜思瑶不停赔罪。</p>
“离弶哥哥无需自责，且来看这是何毒？”姜思瑶并未责怪，离弶欠身，着丝帕取下银针，置于火蚕身前。</p>
火蚕围着银针转了一圈，突然厮叫起来，声音尖锐，透着凄惨。随后，它调到离弶手臂上，齿牙咬住银针，似要夺过来。</p>
“这火蚕行为怪异，果真识得此毒？”程昱见它疯狂撕咬银针，不免好奇。</p>
练就虫蛊自然要懂虫语，这是九黎十巫的基本功。离弶侧头，火蚕附于耳边，吱吱叫个不停。</p>
“什么！”离弶惊呼一声，险些将火蚕甩到地上。</p>
强行将火蚕驱赶回虫蛊，离弶铿锵后退，跌坐在椅子上。</p>
众人互相对视，对离弶的态度深感奇怪，还是姜思瑶上前，轻声询问。离弶摇着头，嘴角微微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这到底是什么毒，竟能令巫礼惊厥？”程昱有些心急，奈何离弶始终没有张口，只是呆呆坐在原地。</p>
眼见外面已经天黑，离弶依旧惊魂未定。</p>
“想必今日也问不出什么，先让离弶哥哥休息吧。”姜思瑶见状，只得停止了调查。</p>
“不用了……我告诉你们……”借助蜡烛的微光，离弶缓缓抬头，目光显得有些呆滞。</p>
“得知他们死后症状时，我就有些怀疑，现在表明一切，我仍心有余悸。”离弶慢慢站起来，看着众人，继续说，“火蚕之所以会发狂，是因为它嗅到了同类的气息……”</p>
“难道他们……”程昱似乎明白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p>
“没错……他们所中的正是火蚕自己的毒……”</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