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兮牵着韩姬的手一路走回了寝殿.沐卉忙迎了过來.
“娘娘.小阿哥已经睡下了.郭小主也已经回房歇下.”淳吟是与沐卉一起回來的.那样的场面毕竟不适合两个小孩子.淳吟也觉得待在那里不舒服.寻了借口早早的回來了.
“行了.不必你们伺候.我与姐姐再闲聊一会儿.你们也去休息吧.”莼兮点了点头.一收拾完.便与韩姬同床躺好.
经过这一路走回來.不知是越发寒冷的风.还是在启祥宫外听到的那些声音.韩姬已经不再沉思.脸上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也已消退.
莼兮拉了拉盖在她们二人身上的被子.又往韩姬的身边靠了靠.
突然想起几日前的那个晚上.韩姬突然來翊坤宫找她满脸的疲惫与忧伤.睡梦中点点的言语.都刺痛人心.让她好不心疼.
“莼儿.谢谢你.”清醒的韩姬自然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谁的精心安排.他们用心良苦.虽然是瞒着她.却又给了她这样大的惊喜.
“姐姐.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听到莼兮的声音.韩姬心里的某一处又像是被敲击.她眼含着热泪望着莼兮.这世间.也只有这个女人.才会为她着想.为她的幸福筹谋.
韩姬不知道莼兮是如何让艾塔答应这桩婚事.更不知道那晚苦苦哀求.叫着自己姐姐的雪宓.在听完她的斥责之后.又是用怎样的心态在大殿之上.故作轻松的说出那样一句:“雪儿怎么会委屈.这该是一件令雪儿开心的事情.”
“莼儿.其实现在想一想.我当初入宫的目的.住进王府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却又变得不重要.变得很可笑.”韩姬叹息.
“姐姐可是觉得有愧于雪宓么.”莼兮为她轻抚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安慰:“你沒错什么.所有的人与事都是注定好的.何况.换作是我.我也许会做的更加过火.而姐姐你.其实伤害的只是雪宓早该懂事的心.不经历一些什么事情.她又如何长大呢.”
其实想一想.沒有人是永远善良的.人总是在为自己以为对的事情上费心费力.韩姬本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却在最好的年少.遭遇了最不幸的事情.
错的是上一代人.所以艾塔才会在多年之后.生出了愧疚.才会在看见莼兮的那封信后.毫不犹豫的答应.即使.这样做会伤害了那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女儿.
“人只有在满怀愧疚的时候.才会真心的对另一个人好.”莼兮又道:“姐姐最该明白这个理的.你当初的目的.不过是想让雪宓也感受一下.你这些年的痛.而那痛苦只是你的万分之一.她受了.默默的承受了她应该受的折磨.因为她觉得对你有愧.她的阿玛.她的额娘.甚至她的两位兄长.因为他们.你们母女这些年受的苦难.她无法弥补.她也会觉得.她之前遭受的情伤.与你的相比.并不算什么.所以.她怀着对你的歉意.想尽力让你得偿所愿.她已经无力去改变她现在的状态.她的生活.但她还是想要让你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那样.她的心也会好受很多.”
说着.莼兮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來.那是昨日.送來的那封信里面的.
韩姬接过.看着上面清秀的几个字:府中有喜.
当时莼兮还不太明白字面的意思.但她确定府指的就是裕亲王府.而写信的人她也只是猜测是雪宓.在今天套出西鲁克依云的话.知道她确实是有孕之后.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來.雪宓一句轻描淡写.却又极为重要的一句:“不委屈.”是莼兮确定了写信的人就是雪宓.
想必雪宓早已从艾塔那里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么.沒有阻拦反而暗中帮助.
“姐姐不必难受.好好的做一个待嫁的新娘子.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期盼.”莼兮抱着韩姬.在她耳边说.
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从韩姬的眼角滑落.这一刻她终于愿意打开自己的内心.去接受这几日突如其來的变故.
不论是从前的怨恨.还是那些年遭受的苦难.到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在失去母亲以后.最想要的是一个家.有着温暖的亲人.
所以她偏执的想要去破坏那个看起來幸福的家庭.所以她才会对艾塔那些谎言厌恶.因为她等了这么多年.等來的还是一个令人痛心的父亲.
所以.当她用语言铸成的刀子.一刀刀割在雪宓心里的时候.她才会跟着难受.
原來.她那么需要一个家.当莼兮出现的时候.当莼兮与她越來越近的时候.她感受到的温暖.是因为她们彼此把对方当成了家人.
“莼儿.谢谢有你.遇见你.是韩姬最好的运气.”韩姬含着泪回抱住莼兮.
这一刻.她们都明白了很多.有些人.有些恨.放下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带着爱去承受那一份满怀愧疚上的感情.
第二日午后.莼兮亲自送韩姬出了顺贞门.
“娘娘.前儿的事情有点眉目了.”拂儿一手扶着莼兮往回走.一手拿着绢帕为她轻试身上的花瓣.
“讲.”莼兮晓得.拂儿是最关心那件事情的.也必然是早就得了消息.当着韩姬的面也不好提及.这刚送了人出门.就迫不及待的同她说了.
拂儿瞧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见沒有自己想要讲的那一个.这才回头说:“娘娘.前儿个池子里的鱼果真是被人下了些东西.那日一早.奴婢也忙着小阿哥的百日宴.殿里殿外的來回跑.自然是沒有顾上喂鱼这件事情.后來.奴婢查过.那天靠近鱼池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与奴婢关系甚好的玲儿.一个是平时打扫殿外的小李子.另外一个就是孔阳.”
“那些天都各忙各的.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只有他们三个去过鱼池的.”莼兮一挑眉.低头拂去自己身上最后一片花瓣.又抬眼看向她.
“这些天.每日每人的工作都是一大早沐姐姐亲自安排的.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且几乎都是有同行之人.奴婢也打听过.那一早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各自的印象都很深.每个人的说辞.与谁在一块儿做了些什么.都是对得上的.玲儿几乎与我同进同出.她去池边也是得了我的吩咐去喂鱼的.那小李子只是循例清扫了四周.其实也算不上去了鱼池边.而当时他还碰巧遇见了玲儿拿着鱼食过去喂鱼.当时还闲话了几句.被沐姐姐瞧见.给责骂过.”拂儿解释道.
莼兮停下脚步.当然的问:“如此.谁又知道孔阳去过.而且他去的时候有沒有人呢.”
“有的.”拂儿点头:“当时有好几个人都看见孔阳在池边徘徊了很久.他名义上还是翊坤宫的首领太监.自然不会有人敢上前去问.自打娘娘对他越发的疏远.他平时倒也是清闲的.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去池边转转.更沒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这一问自然也都说了.”
“说吧.还查到了什么.”莼兮知道.拂儿近來也懂事儿 不少.性子虽然急了些.但也不会无故的同她说些不尽不实的话.定然是看出來什么异样.甚至已经有了证据.
“奴婢让小芹子去他屋里找了一找.竟然找出了一大袋的鱼食.”拂儿道.
莼兮一笑:“兴许人家只是喜欢那一池子的鱼呢.毕竟喜欢鱼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呐.孔阳房里的鱼食.也许只是与你一样喜欢喂鱼呢.”
“奴婢也这样想过.”拂儿撇了撇嘴.又说:“可回想起昨晚回宫的路上.咱们遇上僖嫔娘娘那一幕.奴婢就明白了.那孔阳曾经就为僖嫔办过事情.如今也很有可能受僖嫔娘娘的指示.弄死那一池的鱼.为娘娘的喜事儿平添一些晦气.甚至是制造些别的什么诽言.让娘娘联想起昨晚.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感到恐惧.”
莼兮脸色忽变.拂儿说的并不是沒有可能.昨晚僖嫔的出现本來就很诡异.而且想一想当时鱼池里的鱼刚被发现死了的时候.淳吟一开口就说那不是什么好兆头.
依着淳吟的性子.她不像是会说那样话的人.上一次安嫔她们的死.僖嫔就曾经威胁过淳吟.若是这件事情与僖嫔有关.那淳吟也很有可能已经被她拖下水了.
莼兮盯着拂儿看.很认真的看.拂儿与她对视一眼.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要开口解释.就听见莼兮说:“拂儿.你果真是越來越伶俐了.能想出这么多可能的事情.倒也很好.可你虽然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毕竟沒有真凭实据.你要如何确定孔阳就是害死你心爱的那一池子鱼的罪魁祸首呢.”
拂儿也愣住了.是啊.她可并沒有证据啊.那些鱼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啊.她为难的看着莼兮.声音小得快要让人听不清:“这也是奴婢最头疼的了.”
“沒什么可头疼的.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大的进步了.拂儿.我很高兴.”莼兮拉住她的手浅笑.然后转身继续往回走:“如果你沒把那些死去的鱼儿们全都处理了.不妨剖开它们的肚子看一看.”
拂儿又愣住.她怎么会沒有想到呢.那些鱼儿肯定是吃了什么才死的.破开了鱼肚子.里面一定有沒有消化完的东西.甚至是毒物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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