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说刘特派员来了,有没有可能再发展一个内线?”
孙栋盛苦笑道:“病急乱投医,就算有可能,也是缓不济急,倪新那个人,取得他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说这些有什么用?先办交接吧,我向你介绍一下目前第三中队的状况吧。”
二十七号下午八点,苏州河畔一处杂乱的棚户区,一间半截青砖、半截木板搭建的简陋的房子里,张克清的助手,三轮车夫老莫拎着两张烙饼、几根大葱回来了。他居住的这间棚户房正处在简易马路的拐弯处,巧妙的利用了视觉误差,外面看起来不大,实则算上拐弯形成的一个三角形,里面的面积并不小。
老莫走进房间,反手掩上了门,搬开几张木板拼成的床铺,下了密室。淞沪日伪通缉榜上的头号要犯、军统上海分局局长周成斌在这里养伤已经十天了!
时间推回到十天前。周成斌连中两枪,左肩的一枪是擦伤,倪新的那一枪却击中了他的右腿外侧,子弹留在体内。周成斌拼尽全力跃出地面,反手盖上井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下!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唯一的一枚美制军用手雷,决意同归于尽!
手雷在地面爆炸会累及无辜,他却不能把手雷投进竖井里,周成斌并不知道张占无法脱身赴约,这里距离事先约定的联络点不算太远,他要利用手雷在地面爆炸的巨大声响和漫天烟雾向战友示警。
半个小时前接到命令离开安全房的张克清坐上了自己助手的三轮车,恰好路过此路,竖井里传出的枪声没有惊动夜市其他的人,却逃不过张克清的耳朵,他低声命令放慢车速,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张克清一眼看见委顿在地上的周成斌,他心念一动:既然看到了,焉能袖手?命令道:“老莫,看见那个人了吗?你只要对他说‘我是张克清的助手’,他就会跟你走,把他拉到安全地方。”边说边跳下了三轮。
老莫是一个合格的助手,一句话没有说,拉着三轮快步进了夜市。
半个小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老莫把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周成斌安置在了这间密室里。老莫学过一点战地急救,简单包扎止血后,周成斌悠悠醒来:“这是在哪里?张克清,张先生在哪里?你是张先生的助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反问道:“你是谁?”
此人是张克清的助手,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他,也没必要隐瞒,周成斌答道:“军统上海分局局长周成斌。”
那人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周成斌愕然。
过了一会,那人又回来了,说道:“你叫我老莫吧。我只是奉命救你,外面一定在大规模的搜捕,你左肩是擦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右腿上伤的不轻,如果不马上手术,活不了多久,我只懂一点急救常识,没有这个能力……”
“军统欠张先生,我个人欠张先生的,太多了……莫先生,我再求你一件事:去找我的部下……”
“不行!如果你的部下知道你在这里,岂不就知道张先生的身份?我不是军统的人,说实话,救你,是奉命行事,我本人是不赞同的。”
周成斌神色黯然,说道:“你说得对……谢谢,我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太轻……我死后,等条件允许了,请把我的情况告诉戴老板:我周成斌没有辜负老板的栽培和教诲,请戴老板替我回报张先生和您的数次援手之恩。”
“这件事我也不能答应,为了协助你营救刘泽之,张先生已经被上级处分了。如果让上级知道他又出手……所以我们救你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周成斌默然片刻,又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死在这里总比落入76号手中要好得多。”
“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如果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何必冒险救你?我没有能力,可是张先生有,他虽然是电讯技术人员,却接受过专业的医学培训,只要子弹没有打断骨头,他就有把握把子弹取出来。我先给你注射一针镇定剂,你睡一会恢复体力,我这就去和他联系。”
周成斌再次醒来,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试着触摸右腿,剧痛袭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莫手持一盏很小的汽灯下了密室:“在麻醉药和镇定剂的双重作用下,你睡了十八个小时。手术还算成功,子弹取出来了,侥幸没有打断骨头。暖水瓶里有水,这是消炎药,每天三次,每次四片,你记得吃。五天后你可以上去在房间里透透气。我每天只能给你送一次饭,你将就一下吧。”
“谢谢,外面情况怎么样?我能见张先生一面吗?”
“见面?没这个必要。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反正你现在也走不了。”
不知为什么,老莫对周成斌很冷淡,话里话外透着一丝厌恶。
话不投机,周成斌只能沉默。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二人在此期间说过的话不到十句。周成斌几次想离开,又想到以张克清的谨慎,他没有开口让自己走,说明时机不成熟,一意孤行自己有危险还在其次,也许会害了再次仗义援手的朋友,只能耐下心来养伤。
这天老莫终于开了金口:“周局长,我刚接到上级指示:76号对您的追捕告一段落了,如果您的身体许可,随时可以离开。”
周成斌艰难的起身:“谢谢,我这就走,但愿有机会报答……”
老莫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什么报答?你不害我们,就烧高香了!我一会给你拆线,明天凌晨送你走,你是少将局长,总不至于没地去吧?你走后这个落脚点我们也就放弃了,免得你翻过手里加害我们。”
周成斌苦笑了一下,说出了和部下联络的办法。
老莫惜言如金,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二人默默地吃过晚饭,老莫替周成斌拆线。结束后周成斌拿起简易行军床上的手表递过来说道:“这是上次我回重庆,戴老板送给我的,我转送给你做个纪念。”
老莫脸色一肃,啪的一下重重挥开周成斌的手:“我不要!”
毫无防备的周成斌脱手,手表掉在地上,老莫黑着一张着脸离开了密室。周成斌艰难的俯身捡起手表,叹了口气,爱惜的擦拭着。
二十八日凌晨两点,老莫下了密室,把配枪扔在周成斌身上:“拿着!还有药品,也送给你了,按照你的话,十分钟前电话也打完了,走吧。记着你的承诺?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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