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收季,正好赶上国庆放假,按照技术员的指导,乡亲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收制种包谷和商品包谷还是有差别的,制种包谷是将整个母本的棒子收回来直接卖掉,而父本早在授粉完毕,就已经砍下来喂牲口了。为了保护籽,父母先将棒子连着秸秆割下,再一车车的堆在院子里,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奶奶坐在院子里剥皮,看起来是轻松不少,可这一天下来,手指也肿了,我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十指连心”的疼。这段时间乡亲们也都坐在自家院子里剥棒子,心细的人总结出经验,可以拿着钉子,先将包谷皮豁开,再去剥皮,我们也试试,果然轻松了不少,正所谓:“劳动创造美”,只要用心想办法,就没有困难。即使这样,每天起早贪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熬到假期结束,对我来说,每逢假期就是我噩梦的开始,也是因为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识干扰,我不甘心当个农民,可对比现实,只能说我是心比天高,却又不知何去何从。
不用脱包谷粒,也省了不少麻烦,乡亲们分工合作,老弱年幼在家里剥包谷,年轻人负责犁地,在这个机械化盛行的年代,人们已经不屑于使用牛、骡犁地,有用四轮拖拉机的,有用手扶拖拉机的,还有直接雇佣大型旋耕机的,还没到霜降,这地里的活都已忙完,剥好的包谷棒子,也早已整整齐齐的码在房顶。现在离冬天来临还有一段时间,乡亲们都互相打听着亲戚朋友,商量着该去哪打工赚钱,有些人去了番茄酱厂,有些去了农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赚点是点,而母亲要为我和弟弟做饭,脱不开身,看着别人都在赚钱,自己却闲的发慌,最近父亲接了几单做铁门的生意,需要喷漆,本来打算雇个人手,可母亲却要将机会留给自己,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虽然是男人做的事情,但看在钱的份上,母亲豁出去了,这些天忙前忙后,为父亲打着下手,最重要的是学会骑摩托车了,村子里很少有妇女骑摩托车的,为了中午能回来为我和弟弟做饭,她又一次挑战了自己,每天中午骑回来,做好饭,再将饭菜带给父亲,只是母亲不懂挂档跟油门之间的关系,总是在两公里开外都能听见母亲轰隆隆的摩托声,父亲几番教导,母亲都没有听进去,依然沉浸在这轰隆声中无法自拔。一时间也成为村子里流传的笑话,人未到声先到,可好景不长,才得意了一个多星期,就将摩托车撞到树上,差点上树,好在人没事,一番惊吓过后,母亲再也没有碰过这辆摩托车。
学校刚刚结束了期中kǎo shì,当看到自己落后的成绩排名,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直优秀的学生,俗话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在这些新同学中有学习成绩更好的,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无人超越,现在才发现自己活的多自我,突然感觉到压力来袭,想着在这个新的竞争环境下,我必须更加努力,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第一名争取回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有筹码换取母亲继续让我读书的决心。
自从我们一家从敦煌回来,父亲变的更加少言寡语,每天骑着他的摩托车,悠闲的上下班,在众人眼里父亲就是老实巴交,吃喝嫖赌永远不会沾的好男人。今天放学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母亲骂骂咧咧,说父亲打麻将赌博了,围观的邻居都不敢相信,奶奶在一旁指责父亲,具体原因是铁匠铺隔壁开了一家弹棉花的铺子,老板是南方人,闲下来都喜欢打麻将,没事的时候父亲也过去凑热闹,时间长了,父亲居然不顾生意,上瘾了,在这之前母亲发现几次并警告过父亲,父亲不以为然,今天母亲路过铁匠铺正好撞见在赢钱,母亲一气之下掀翻了麻将桌,在母亲眼里,父亲忠厚老实,根本不是南方人的对手,肯定输钱,在父亲心里,他只是消遣一下,输也没输大钱,不至于掀桌子,还让他没面子,但又不敢跟母亲吵架,实在受不了母亲的嚷嚷,只好将一锅饭端出去倾倒在院子里,回铁匠铺了。母亲气不过去找外爷理论,说要跟父亲离婚,我和弟弟无暇顾及肚子,却只知道流泪,我觉得这次肯定要离婚了,并且跟弟弟商量好:“如果他们离了,我们要跟父亲,不跟母亲”,因为在我看来,母亲把父亲唯一的兴趣爱好给扼杀了,弟弟一向听我的话,态度也很坚决。
第二天下午放学回家,看到母亲居然回来了,外爷和大佬也在,所有人都指向父亲,责怪着:“放着好日子不过,竟干些没名堂的事情”,父亲低着头,眉头紧皱,他用心和现实较量着,但还是较不过,最终同意了大家的讨论结果:“这个家由母亲完全当起来,以后父亲挣的每一分钱都要上交母亲”。这样一来,母亲在这个家的地位更加稳固,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而所有的伤痛全部压在父亲心里,作为男人,不能哭不能喊,只能承受着。我心里明白,但不知如何去劝说父亲,只好用毛笔在一块硬纸板上写上:“爸爸,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