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报总编》 第30章 赵超群又高价卖头条

    张火出事后，他那一摊子事，暂时交由赵超群管。刘平原本来想让李青春管的，但考虑到赵超群资格老些，不给他的话，他会有意见的。为了宁人息事，他只得勉强如此了。</p>

    华强集团的gōng guān部部长朱小丽给魏紫打diàn huà，说有事与她商量，请她过去一趟。</p>

    魏紫便一的打了过去。坐定后。朱小丽告诉魏紫，他们准备在清江日报上登一个版的文字tú piàn广告，按以前的老规矩，还是送给分管这条线报道的记者，让记者拉这个广告。华强集团一向行事低调，做广告不多。</p>

    以前，清江日报允许并且鼓励记者拉广告，且拉广告的回扣相当丰厚。报社把这叫拉广告稿费。具体回扣是这样的，按标价90%至100%收费的，回扣15%，按60%至80%收费的，回扣10%，再低，回扣就越来越少了。</p>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熙熙，皆为得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这等政策，记者哪有不拼命拉广告的，为了拉广告，记者拼命地为有广告资源的客户做新闻，以取悦对方，让他们把广告送给自己做。</p>

    为此，还造成了很多矛盾。有本部记者与记者之间的，有记者与部主任之间的，也有部与部之间的。有时为争广告搞得剑拔弩张。只是大家还背着知识分子的外壳，顾及面子，没有**一样大打出手，动刀动枪。</p>

    此政策，虽然一时使广告上升了一些，但无异于饮鸩止渴，严重扰乱了报社的工作秩序。对于报社的回扣政策，被报道单位大都很清楚。他们也乐意让记者尝些甜头，好好好地替他们报道，形成一种紧密型的关系。</p>

    有些单位回扣是要分成的。但朱小丽的华强集团不同，他们严禁员工拿回扣，怕这样腐蚀了员工，做出什么不利于集团的事儿来。不过，集团员工尤其是高级员工，工资水平都相当高，像朱小丽，年薪就有二三十万。</p>

    魏紫对朱小丽的关照表示感谢，同时告诉朱小丽，报社已实行新政，不让记者拉广告了，请他们直接跟报社广告部联系。不过，魏紫也不想白来一趟，她与朱小丽聊起了集团的近况，看其中有没有新闻可挖。</p>

    聊起了新闻，魏紫脑袋突然开了窍，他想到了现在稿子归赵超群管了，而对赵超群比较贪，卖头条的事，私下里也有耳闻。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让朱小丽拿过广告稿子来看看。朱小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打印得整整齐齐的一叠稿子送到了她的手上。魏紫很快便浏览了一遍。稿子7000来字，标题为“看华强如何开拓海外市场”，内容相当吸引人。这更坚定了魏紫的想法。</p>

    她跟朱小丽说：“小丽，能不能把广告费给我，我想办法把广告文章作新闻发？争取发头版头条。”</p>

    朱小丽说：“这个我们没有做过，不知道行不行？”她知道这是违法的事儿。</p>

    魏紫劝说道：“做头版头条发，比做广告发，效果不知好多少，你们傻呀，这样的好事都不干？”</p>

    朱小丽被说动了，她说：“那好吧，我们就合作一次试试。要多少钱？”</p>

    魏紫说：“优惠你们，就按1个版的广告费收钱吧，20万。”</p>

    朱小丽说：“好的。”</p>

    魏紫解释说：“告诉你吧，我一个人也拿不了这么多，报社老总那里要打点。大头是老总的。”</p>

    朱小丽说：“是这样的呀！”她很吃惊，没想到报社老总也这么贪！</p>

    魏紫说：“正因为这样，你最好先付款，我把真金白银往老总的办公桌上一摆，更能保证稿子过关。</p>

    朱小丽说：“这个没问题。我相信你们，你把银行卡账号留下。今天马上就把钱打到你的卡上。”</p>

    魏紫留下了建行卡账号。</p>

    下午，魏紫到自助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一查，20万元钱已汇到卡上。这么多钱，取款机上取不出，她到柜台上取出10万元，把钱装进准备好了的手提包里，而后拿着包回了报社，直奔赵超群的办公室。</p>

    魏紫来到赵超群的办公室，正好办公室没有外人。戴着老花眼睛的赵超群正在处理一篇稿子。他已57岁多，马上就奔58岁了，眼睛明显老花，不戴老花眼睛，看电脑上的字如看蚂蚁一般，爬来爬去的不知是什么东西。</p>

    魏紫进来后，有意把门反锁了起来。</p>

    赵超群说：“小魏呀，你这是什么意思？”</p>

    魏紫说：“赵总，我有事跟你商量！”</p>

    赵超群说：“什么事呀？”</p>

    魏紫说：“华强集团想上一个头版头条。”</p>

    赵超群说：“你通过正常程序发稿吧，能上头条的部主任会签的，我也不会卡你的。”他打起了官腔。</p>

    魏紫说：“没有你的支持，发头条太难了。”</p>

    赵超群说：“我会一碗水端平的，是好稿，自然会签，不是好稿，那就没办法了。”</p>

    魏紫说：“他们想上个头条，托我带来了一笔稿费。这稿子，原来是一个广告稿。稿子题目叫‘看华强如何开拓海外市场’，不但标题很像新闻，内容也相当棒，一点也不比我们发的好多新闻稿差。是我劝说他们做新闻发的，按一个版的广告费优惠点算钱，付给我们15万元钱。我想给赵总您10万。”</p>

    魏紫有意隐瞒了5万，说着，她打开了手提包。把10扎崭新的票子放在了赵超群的办公桌上。</p>

    赵超群一下脸色变了，厉声说道：“怎么，想huì lù我！” 他瞄了一眼这一堆票子，估计可能是一扎1万元，共10万元。他远不是第一次卖头条，老手了，钱也收过不少，但整10万的收，还没有过，心里不踏实。加之上次卖头条，被狠狠地评了报，差一点露了马脚，是刘平原打圆场，送了他一个人情，才平息了事态，因之警惕了不少，故意如此说</p>

    。魏紫心里打鼓，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赵总呀，什么huì lù，讲得难听死了也，是稿费！”魏紫拿出了发嗲的功夫，她猜想赵超群可能是在装。</p>

    赵超群说：“小魏呀，你知道我说出去，你会有什么结果吗？”</p>

    魏紫说：“我相信赵总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了。既然你怕刘总，那我把钱退回去就是的了。不过，我告诉你，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魏紫也很聪明，她故意拿话来激赵超群。</p>

    赵超群说：“把稿子拿来看看吧。”他看着桌子上的一扎扎票子，眼睛很有些馋。再加魏紫这一激，便有些心动。他刘平原有天大的把柄捏在自己的手上，还前怕狼后怕虎的，真没有出息，越老越活得糊涂了！</p>

    魏紫便把u盘递了过去，并告诉他文件名。赵超群把u盘插进了电脑，打开了u盘中的文件。他浏览了一遍，觉得稿子确实不错，发出来，别人发现不了破绽的。</p>

    魏紫说：“稿子怎么样？”</p>

    赵超群说：“稿子不怎么样，只能说还过得去。”他很有城府，有意这么说。</p>

    魏紫说：“赵总，就答应我这一次吧，我已答应人家了。反悔的话，多不好！”</p>

    赵超群说：“那就试试看吧。你把稿子交王锻志审看。我会给他打招呼的，就说是我约的稿子。”</p>

    魏紫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也就适时转弯了。魏紫看到大功告成，很是高兴，刚才一惊一乍的，让她出了一身冷汗。</p>

    魏紫见好就收，说：“赵总你费心了，我走了。”转身欲走。</p>

    赵超群喊住了她说：“小魏，这东西拿回去。”他指着那一堆钱说。</p>

    魏紫知道她的心理，即扭捏作态，她一边说：“赵总也，叫你收下就收下。”一边三步两步走过去，扯开赵超群身边写字台的一个抽屉，把钱一古脑儿塞了进去。</p>

    赵超群也没有阻止。他不知道刘平原与华强集团总裁林跃进的特殊关系，因为刘平原不是一个喜欢动不动就到处张扬的人，与私营企业的关系，更是有意低调，从不张扬。赵超群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关系。</p>

    魏紫走了。</p>

    魏紫才走，赵超群便拨通了王锻志的diàn huà，说是约了个华强集团的稿子，让魏紫采写的，他已浏览了一下，很不错。过会儿，魏紫会把稿子交他审看。魏紫过后便交了稿。</p>

    既然是赵超群约的稿子，王锻志看都没有怎么仔细看，随手便在采编平台上将稿子传给了赵超群审看。</p>

    赵超群特别认真地将稿子做了一番润色后，签了个建议发头版头条的意见，传给了刘平原终审。</p>

    刘平原也觉得稿子还不错，便签了，同意发头版头条。</p>

    稿子第2天便在头版头条位置刊出了。7000字的稿子，在一版发了2500字，其余转2版。在一版发长稿，一般都要转版的，能在一版发2500字，已是很不错了。</p>

    华强集团朱小丽的反馈意见是很满意。</p>

    清江日报在上午11点钟左右，便投递到了华强集团。华强集团的董事长林跃进有浏览报纸的习惯。清江日报、清江时报、清水日报的头版，他每天都要扫一下标题的，遇到他认为是重要新闻的东西，偶尔还要看个仔细。但一般就是扫一眼而已，几分钟时间，他事情繁忙，没有多少时间看报的。不像某些政府机关的官员，一杯茶一支烟，可以打发大半天。因为事情太多，他下午上班了好一阵才挤出时间来浏览一下各报。</p>

    林跃进在浏览报纸时，看到了华强集团上了清江日报的头版头条，吃了一惊。因为平时有重要媒体的记者来采访，gōng guān部都要报告他的，一般记者也要采访到他。而这一次，没有听到一点风声。</p>

    他一个diàn huà把gōng guān部朱小丽喊到了办公室。</p>

    林跃进说：“小丽呀，今天清江日报的头条是怎么回事？采访我一点也不知情。”</p>

    朱小丽便把他们怎么策划，想发一个版企业形象宣传文字，清江日报的记者魏紫怎么跟她策划发新闻，并说要给领导送钱的事，统统竹筒里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p>

    林跃进吃了一惊，他是为刘平原担心。他把朱小丽打发走了之后，便给刘平原拨了一个diàn huà，请刘平原马上到华强集团一叙。刘平原问有什么事。他说diàn huà里不便说，到了再说吧。刘平原估计他没有大事，不会找自己的，找自己必有事，于是便驱车赶到了林跃进处。</p>

    进到办公室，林跃进立即起身迎接，寒暄。</p>

    双方坐定后，刘平原问林跃进：“林总呀，什么事呀，这么急？”</p>

    林跃进说：“刘总呀，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有些紧呀？”</p>

    刘平原说：“没有呀，我一不缺吃二不缺穿，日子过得虽没有你滋润，但也无忧无虑呀？”</p>

    林跃进说：“刘总呀，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一句，100万200万，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打给你。”</p>

    刘平原说：“你这是哪里的话呀？我怎么摸不着头脑。”</p>

    林跃进说：“刘总呀，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吧！”</p>

    刘平原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老朋友了，就别兜圈子了吧，直说好不好！”</p>

    林跃进于是把朱小丽告诉他的事儿兜底说了出来。</p>

    刘平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告诉林跃进，自己没有向魏紫开过口，收过一分钱。不但这一次没有收钱，干新闻这么多年，也从没有卖过稿子收过钱。请老朋友放心。他估摸，很有可能是赵超群收了钱。赵超群卖头条的事，他私下里也偶尔听说过。只是没有人去查罢了。这次，稿子又是赵超群签发的，再没有经过别的老总的手了，赵超群的嫌疑当然最大。</p>

    林跃进说：“刘总呀，我就是不放心才请你来的。千万别为了几个小钱，误了前程误了大事呀！确有困难，有我呢。”</p>

    刘平原说：“请你放心，我不会为几个小钱而葬送自己的，那太鼠目寸光了。”</p>

    林跃进说：“那就好！”</p>

    刘平原说：“林总呀，这事就到你这里打止算了，不然传出去。报社又不得平静了!”</p>

    林跃进说：“我听你的。”他们接着又聊了一会儿别的。</p>

    刘平原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他对林跃进说：“如果我需要你们作证，证明刚才你说的这件事，你愿意吗？”</p>

    林跃进说：“刘总呀，只要你有需要，我们没问题。这问题明摆着不是出在我们这里，我们没有多少责任的，就是有什么责任，我也能为老朋友扛！”</p>

    从林跃进那里回来后，正赶上下午的编前会。在编前会评报时，没有人对今日的头版头条提出什么异议。因为这条广告稿，确实太像新闻稿了。</p>

    刘平原在心中暗笑起来，因为他忽然想起了时下流传的一个段子。那段子是这样说的：“如今这年月——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医生见死不救，草菅人命，越来越像shā shǒu；shā shǒu出手麻利，不留后患，越来越像医生。明星卖弄风骚，给钱就上，越来越像某女；某女楚楚动人，明码标价，越来越像明星。jǐng chá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dì pǐ；dì pǐ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jǐng chá。广告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广告……”</p>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超群，赵超群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颇有些大将风范。刘平原很为赵超群感到可惜。这样一个不乏才华的知识分子，心态又如此地沉稳，如果把心思都用在办报上，应该是能出大成果的，不出大成果，那才是怪事呢！而他如此贪婪，用心不一，实际上自己毁了自己。上次评报几乎把他卖头条的事给揭穿，他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真是钱胆包天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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