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熙钰让张婆子上了车,自己坐在前头赶车。此时已是午后,日头毒辣,天气炎热异常。张熙钰因为今日身上的mí xiāng毒开始逐渐发作,他一早就觉得身体不适,此刻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张熙钰暗自叫苦,本想上车走一段路之后将那张婆子擒住,但眼下自己这状况,能不能干得过这个死老太婆还真不好说。
那张婆子问道:“贺老三,你怎么往北走?你不是跟人说好在南边的大兆村碰头吗?”
张熙钰说道:“哦……那什么……南边官差设卡了,我得从北面那岔路绕道过去。”张熙钰说得那北面岔路,一条通往临宣城,一条则是通往穆家庄的必经之路。他希望马车能慢些走,最好路上能碰到丁溢香,否则他这命可就难保了。
张婆子擦着汗说道:“还要绕路?哎哟,那你得快点了,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哦!”
此时马车已远离临宣驿,张婆子这才把竹筐上蒙着的布头盖子打开。张熙钰回头一看,只见那竹筐内赫然躺着一名男童!这男童大约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因为天气炎热,身上捂的一身痱子,闭着眼睛躺在竹筐内一声不吭,看样子是被下了mí yào。
张熙钰问道:“天这么热,这么捂着,这孩子没事的吧?别到了那边没气了,那可就麻烦了。”
张婆子说道:“哎哟,你就放心吧。使这**我比你在行。”说罢,她拿水葫芦倒了点水在那孩子身上,又拿了块湿巾给他擦了擦,那孩子果然转动了下脑袋。
张熙钰眼见那孩子没事,稍稍宽心。只是这丁溢香怎么还没来,张熙钰觉得自己两眼看路都开始泛迷糊。再不服解药真快坚持不住了。
此时马车已拐过岔路,朝着东面穆家庄方向前行,张熙钰坐在车前摇摇晃晃,忽然觉得腹内一阵翻腾!嘴一张,一口污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车后坐的张婆子吓了一跳,问道:“你咋啦?贺老三?”
张熙钰忍着腹中剧痛,说道:“没事……我……”可话还没说完,他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马车上。此时只见张熙钰变身的“贺老三”,开始出现异样,伴随猛烈地抽搐,一会变身,一会现形。
旁边的张婆子看得大骇,大声喊道:“贺、贺老三……你……你这是咋啦?!”
张熙钰倒还清醒,眼见要穿帮,实在没办法了。于是勉强支起身体,猛扑向张婆子!心想今天再要不把你zhì fú,恐怕这孩子以后都别再想找回来。张婆子一看这“贺老三”忽然猛扑上来,扭住自己脖子不松手,她于是边挣扎边喊道:“贺老三!……你……你干嘛!……你疯啦!”
那张熙钰身上一使劲,毒性蔓延愈加快速,手上力量也越来越弱,但依然紧紧箍着张婆子不放手,可障眼术却已经完全失效,蜕变成自己本来的样貌。
此时张婆子看清了与她缠斗的“贺老三“变作个陌生的年轻人,猛然醒悟过来,好哇!原来此人是假冒!于是挥拳就冲张熙钰身上砸去,可无奈张熙钰就是紧搂着她不撒手,情急之下那张婆子张嘴就冲着张熙钰手臂一口咬下!
要说那张婆子打架本事不大,咬人倒是挺厉害。张熙钰被她咬一口没松手,她就再来第二口!几个回合下来,但见张熙钰臂膀上,脖子上被咬的鲜血淋漓。张熙钰终于不支,手一松跌落到车外。还好那马车早已停在原地,否则这一下就得被摔死。
那张婆子见张熙钰滚落到地上,她想要上去驱赶马车掉头返回,说来也奇怪,那马儿竟似知道她是个恶妇,任她怎样鞭策驱赶,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地方。张婆子急得没法子,又怕在这大路上被人撞见,无奈之下只得从车里抱出那孩子,慌慌张张按原路徒步返回。
张婆子前脚刚走,从穆家庄方向就过来一骑快马,马上坐着的正是那丁溢香!丁溢香老远就看见路旁停了辆马车,道上还躺了一个人。她策马走近一看,正是那位等着她送药的张熙钰。只见他这会脸颊苍白,眼皮乌青,嘴角挂着黑血。一看就知道他身上mí xiāng毒发有一会了。于是丁溢香赶紧下马,伸手试了试张熙钰脉搏,发现还有口气,于是掰开他嘴,给他服了颗解药;又从马鞍上解下水囊,给他嘴里灌了点清水。
不一会,张熙钰缓过神来,半睁着眼睛,见是丁溢香,赶紧低声问道:“刚才……有没见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婆娘?她……她偷拐幼童……不是好人……”
丁溢香来回跑了一天,累得半死,根本懒得理会他。见他已经醒转,于是将一个小瓷瓶丢在地上,说道:“这瓶子里有这几天的解药,三日一粒,多吃无益。药如果没了,就让贺老三来找我。”说罢便要离开。
张熙钰边喘着气,边努力说道:“如果那婆娘跑了……那略卖人口的罪名必定要算在你们铁锤帮头上。到时临宣驿的帮众肯定会被清理,甚至你们穆家庄也会被官兵围剿,因为那孩子是临宣府……一位大官的公子……而那婆娘的男人,就是……贺老三……”
丁溢香本来要走,听了张熙钰这番话停住脚步,问道:“贺老三?他略卖孩子?”
张熙钰点头说道:“正是!”
丁溢香满腹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熙钰知道,现在自己动弹不得,要想追上张婆子,就得靠丁溢香这最后一线机会。虽然她也是铁锤帮的人,但只能赌一把眼前这位丁姑娘良心未泯,于是他把永安府内幼童失踪以及昨晚听到的贺老三与张婆子的对话,原原本本跟丁溢香说了一遍。
丁溢香听后,大吃一惊。她虽然身在铁锤帮,可她本性善良,甚至可以说是嫉恶如仇!虽然她也隐约耳闻铁锤帮欺行霸市、偷抢拐骗的大有人在。但平时师傅穆坚待她不薄,所以看在师傅面上,她也不好妄自议论。但此时听说贺老三夫妇背地里居然干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这倒是不能不管!而且这事涉及朝廷大员,师傅应该还不知情,一旦事情败露,势必要影响整个铁锤帮!
于是丁溢香说道:“我刚才来时,见她带着孩子往原路返回了。”
张熙钰问道:“丁姑娘,你能驾车吗?……快载我去追那恶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