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问道:“你认识他?”
四姨娘于是把白天遇到张熙钰的事情经过跟黑袍人说了一遍,又说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小子,根本不认识他。他使了障眼术我误以为他是常富贵,才……才让他进了这屋。”
黑袍人说道:“杏荷啊!你自己多少斤两你得知道,没事你逛什么街?这光天化日之下,凭你这点道行,能瞧出你狐妖身份的大有人在!”
四姨娘听卫砺炎训斥,也不以为意,翻着白眼、撇着嘴在一旁扮鬼脸。
黑袍人又问道:”洒家问你,你师兄卫乌子有没来找过你?“
四姨娘说道:”他来我这儿干嘛?师兄他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吗?怎么了?“
黑袍人说道:”这小子十几天前偷了洒家的招魂鼎,不辞而别!洒家出来找他,到这临宣府周围一转,就听说这带有狐妖作案,咬死咬伤好些人,洒家估摸着是他干的!哼,这小子自己作死也就罢了,早晚还得给洒家招来惹端!“
四姨娘平时深居简出,所以她倒不清楚有狐妖伤人这事儿,这会听师傅一说,她这才想起来,说道:”难怪这臭小子刚才问我是不是到处伤人!……唉,原来我是给师兄背锅呢!师傅啊,师兄这本事也就您能降得住,别人谁还能伤了他?您就别担心他了。“
黑袍人说道:”洒家担心他个屁,若要被洒家逮着这畜牲,洒家非扒了他这身狐皮!“
四姨娘问道:”师傅,您那招魂鼎落在师兄手里了?这宝贝……要是被他用上……那……那他还了得?”
黑袍人说道:”嘿嘿,他这么爱捣鼓就让他去试试!凭洒家现在的道行,尚且不能启动这玩意,就凭他?“
四姨娘说道:“就是,有多少斤两自己得知道!”
顿了顿,黑袍人又问道:“杏荷,那些虎威大炮怎么还没到临宣驿?按你上回说的时间,早该到了,怎么回事?”
四姨娘说道:“这些天戊大虎上京了,我也没法再跟他打听。不过,据说是南方暴雨成灾,好多地儿都被淹了,估摸着是现在没法运送。不过这批东西迟早要来,你们多点耐心吧。”
黑袍人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说道:“这人洒家先带走了,这小子既然会障眼术,那倒是可以为我所用!但若他不听话,那也不能再留他活口。”
四姨娘刚要说话,黑袍人忽然伸手指在嘴边,示意她禁声,又用手指点点屋外,意思有人过来。随后黑袍人一把扛起地上的张熙钰,朝里屋紧走几步,摇身幻化成那只硕大的夜猫子,展翅飞出窗外。
此时门外响起那常富贵的声音:“四姨娘,四姨娘……您在屋里吗?”
四姨娘今晚原本兴致不错,可被师傅这么一搅合,弄得索然无味,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干嘛啦?”
门外那常富贵说道:“哦,刚才那小子跑了,他还……还使了妖术,我怕他来您这儿骚扰,所以……”
四姨娘喝道:“没有没有,老娘睡觉了!”
刚才这位黑袍人名叫卫砺炎,道号摩阳子。这“四姨娘”原是山中野狐,后来遇着这位黑袍人卫砺炎点化它修道成精,取名林杏荷。卫砺炎原本也是狐妖,因为道行高深,法力高强,被鞑靼丞相脱欢赏识,做了鞑子的国师。随后卫砺炎又安排徒弟林杏荷在临宣府最大的妓馆三凤楼里做了头牌,接着林杏荷魅惑了这永安府的主人——临宣府都指挥使戊大虎,最后成了戊大虎的小妾,这样林杏荷就成了安插在戊大虎身边的一个鞑子间谍。
张熙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牢房内。四周阴暗潮湿,腥臭熏鼻。牢房一侧是上了锁的木栅牢门,门外过道上点着几盏油灯。
张熙钰感觉周身乏力,头痛欲裂。定了定神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之前事情的经过。他挣扎起身,走到栅栏门前,边拍打着牢门,边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有没人……”他正喊着呢,忽然听得边上有人shēn yín。
张熙钰吓了一跳,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黑暗中有一人戴着锁链,蜷缩着身体躺在牢房角落里。张熙钰小声问道:“这位兄台,你……你是谁啊?我们这是在哪里?”
那人边咳嗽边喘气,嘶哑着嗓子嘿嘿冷笑道:“小子啊!你别他妈……跟老子演戏……咳咳……咳……你们铁锤帮……耍再多花样,老子也是一眼……一眼就看穿!……你们别他妈做梦了!”
张熙钰听他说话吃力,似乎此人伤得不轻。只是他说的什么铁锤帮,自己因为从小就在道观修炼,所以从未耳闻。于是张熙钰问道:“这位兄台,您可能有误会。您刚才说的这些话,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我是出家的道人,不打妄语,我不是铁锤帮的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什么铁锤帮。”
那人边喘气,边骂道:”我呸!铁锤帮shā rén劫货,欺行霸市……咳咳……临宣府百姓……哪个不知?现如今又勾结北蛮鞑子,私贩军械,出卖谍报……简直是一群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无耻hàn jiān!你这小子居然说没听说过,嘿嘿……你这编瞎话……水平还差得远呢!……咳咳……咳咳“
那人刚才估计说话太用力,此刻更是咳嗽不止,一时也没法再跟张熙钰对话。
张熙钰这才大概听明白,估摸着自己是被囚禁在这个叫作铁锤帮的牢房里。他正思量着呢,忽然牢门外的过道上走来几名家丁打扮的壮汉。这些人打开牢门后,领头有一位家丁用火把将躺在地上那人照亮,然后对张熙钰喝道:“小子!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他长相了啊!”
张熙钰听得一头雾水,问道:“这位大哥,你干嘛……干嘛要我看清他的长相啊?我又不认识他。”
拿火把的家丁喝道:“叫你看你就看,别那么多废话!”
张熙钰满腹狐疑,心想:”既然要让我看,行,那就仔细看上几眼吧。
张熙钰借着火把仔细察看那位趟在地上的大汉,但见此人肤色黝黑、剑眉凤眼、膀阔腰圆,只是此人周身上下戴着铁链锁具,身上伤痕累累。
过得片刻,那名家丁又问张熙钰:“怎么样?看清楚了吧?”
张熙钰点点头,于是众家丁一把将张熙钰拽起,左右夹持着拖出牢房。张熙钰大惊,喊道:”哎!哎,你们这是要干嘛啊?!带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