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雪浪挂瑶帷,百二朱楼倚翠微。
殿染灵霞生瑞彩,亭明返照霭余晖。
霜披枫叶逞红锦,雨湛芭蕉炫绿衣。
菊桂争奇风景异,黄莺白鹭逐时飞。
傍晚时分,广武君府后花园石亭之内,一年约十五六岁,魁奇秀雅,磊落俊伟的青衣少年垂手而立,曼声而吟!
“云皓辰啊,云皓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吟诗弄月,莫非当真要如那陈后主、隋炀帝之流弄到身死国破的地步不可么?”
“哼哼,自然不能,假痴不癫嘛,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本公子当病猫了!”
声音甫落,青衣少年自嘲般的喃喃自语。
数年来炎唐国周边风云变幻,波涛汹涌,云皓辰早有心思出手干预,无奈非但有老祖宗从中作梗,更有冷芳凝和冷香凝一对姊妹花昼夜看守,每每打算硬闯之时,娘亲临别前的谆谆告诫便在耳边想起!
“皓辰我儿,娘有要事必须得回宫一趟!”
“九霄玉清宫律法森严,娘亲虽贵为圣女,然宫主召见也不得不从!”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功名利禄也好,儿女情长也罢说起来不过是过眼云烟,在这片缺少轮回,铁血搏杀的玄古大地,一切以实力为尊!”
“除此一切尽为虚幻,唯有踏入超脱天地,不死不灭的玄仙大道,方可把握永恒!”
“爹娘子女三人,你不但是唯一的男丁而且天资聪慧、根骨奇资佳,云氏一族生灭兴亡系于一身,万事以修炼为要,切记、切记!
母子一别虽然已有五年的光阴,然而直到今日,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尤其当九霄玉清宫几个字从娘亲的口中,云淡风轻般的响起的那一刻,云皓辰而言的耳畔,犹如九天惊雷在回荡!
云皓辰生存的这片大地,唤作玄古大地,这是一片位于六道夹缝的奇异天地,因资源丰盛,在修炼方面得天独厚,素来为各个位面所觊觎,千百年来各大位面的大能,几乎是不惜代价般,使得自己的部族迁往此处!
例如云氏一族及所在的炎唐帝国原本就不属于这片大地,却是发源于一个遥远的国度,唤作大唐!
大唐自贞观年间,国力日盛,万国来朝,尤其自玄奘法师西天取经以来,更是上达天庭,日渐为诸天仙神瞩目!
贞观末年,三藏法师师徒五人的竭力保举,释迦摩尼、燃灯古佛全力运作,甚至就连素来洒脱不羁的太上老君也以默认李氏先祖的身份方式帮兵助阵!
在几位术法通天的大老的照拂之下,大唐终于获得迁往部分子民的资格,在东华州立国,号曰:炎唐!
在这片崭新的大地,千门林立,万国争雄,在这犹如天上繁星般的璀璨阵容中,有几股超尘拔俗的势力,为各方敬仰被尊为圣地,而九霄玉清宫便是这样的存在!
九霄玉清宫门人,多以女子为主,行事低调,是故世人只知云皓辰乃是一代奇才广武君云啸天的儿子,却不知其有一个胜之百倍的娘亲!
云氏嫡系一脉因世代为将,累有折损,人丁单薄,特别自三年前东华州举行百年一度的万国争霸战以来,因精英多数出征,而愈加兵微将寡。
数年来,只因少了云牧这尊震慑四方的尊神,外有强敌压境,内有庶出夺权,大有朝不保夕之势。
在此种内外交困的险恶形势之下,作为云家嫡子的云皓辰自然为各方所瞩目!
如果云皓辰本人能如父亲般雄放英武,自然会令各方有所收敛,偏偏云家老祖宗似对朝廷失望透顶,竟然一面下令其擅长变化,鬼机灵变的胞妹,化作云皓辰的模样出入各大风月场所,声色犬马,不务正业,做出一副浪荡浮夸难当大任的模样,一面以许诺收为重孙媳为yòu huò,使得云皓辰娘亲一脉的两位后辈,冷家姐妹严加看守,禁止其涉足红尘!
老祖宗辈分最尊,云皓辰自然不好公开顶撞,唯有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表面上摆出一副纸醉金迷的模样,暗地里勤加修炼,隐忍待机。
几年来云家嫡系摇摇欲坠,危在旦夕,云皓辰本人置身事外,千钧重担尽数落在胞姐妹的身上,二人苦不堪言,把其视作祸害般的存在。
岁月就在如此多方纠葛之下日渐流逝,直到数月前大凉国兴兵犯境,云氏嫡系已经无人可用,老祖宗唯有亲自披挂上阵,这铁笼般的看守终于有了一丝缝隙!
趁着冷家姐妹因修炼而防守松懈的时候,云皓雪悄悄潜入后花园和自己的胞弟接触,后者终于对眼前的险恶局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二人经过紧锣密鼓般的谋划,一场关乎帝国生死存亡的战役悄然打响!
“老祖宗、大姐、小妹她们所想的不过是保帝国的基业不失,只有我想到了使帝国永久不衰的长远大计。”
“我云皓辰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云皓辰驻足石亭,俯视着眼前翠荡瑶翻,渟膏湛碧的一湖秋水,如潮思绪随着湖面粼粼的波光,起伏摇曳,共同回荡着五百来帝国动荡起伏的峥嵘岁月,渐渐心神愈来愈远,仿佛穿越了唐宋烟云,秦汉风霜,回到了那令其心驰神往的故国大地。
“该来的终于来了,咦,好热闹嘛!”
思索到关键所在,云皓辰喃喃自语,双眸之中的沧桑和深沉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恰在此时随着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几十道人影映入眼帘。
当前的乃是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自己的五位爷爷,再往后便是一众小字辈,非但亲姐妹囊括在内,就连冷家姐妹也在队列之中,紧随其后的乃是边军留守的一大批将领,阵容之大,倒令云皓辰颇为意外!
“你这坏小子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我们五个老家伙亲自来一趟!”
见云皓辰见了众人反而大模大样的在石亭内坐了下来,竟是摆足了君爵嫡子的架子,云家五老排行在首的大爷云天彪,未免有些不悦,没好气的开口询问道。
这位老爷子年近百岁,修为深湛,乃是云家除广武君云牧外的第一高手,封为侯爵,自云牧离去后当之无愧的成为云家旁系的领军人物,隐隐有夺嫡之势,旁人敬畏有加,云皓辰却好似视若无物,双眸依旧凝视着湖面,随口答道:
“没有军机大事怎敢劳动几位爷爷的大驾!”
“听闻边关吃紧,皇帝下令增援,不知几位爷爷打算出兵几何,何人为帅?这仗又是如何打法?”
“好个狂妄自大的小娃,等老夫执掌帅印第一个铲除的就是你!”
见云皓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云天彪心中不由勃然大怒,脸上却是强挤出几分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出兵方略乃是军事机密向来不轻示于人,不过难得你这淘气的小子肯花心思关心军国大事了,老夫便透露一二!”
“本次大凉国二十万精锐犯境,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因此除七万老军尽数开拔之外,再另行征召二十万新军,如此一来连同镇守雁门的守军我方兵力便强过对方,当可无虞!”
“呵呵,好家伙三十万大军出征当真是地动山摇,威风八面,恭喜侯爷高升了!”
“只是行军作战不必打架斗殴,未必人多就管用!”
“正所谓兵马不在多少,唯调度耳,若是人多就赢,那大家不妨各自摆开阵列,数数那方人多不就结了,还打什么?”
云皓辰,噗哧一乐,旋即板起面孔徐徐开口,末了却是话锋一转,肃然道:“好有侯爷想是年事已高,头脑不太灵光了,以一道之力妄想出动三十万铁甲却是异想天开了!”
“倒说说看!”
见这浪荡公子居然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教起自己,云天彪不禁暗暗好笑,顺水推舟般的考教起对方。
“澜月道下辖三郡十府三十二县,疆土约是帝国的半成,乃是大唐初期先后迁入的四十几万关中老唐人为根基,经过近六百载的生息繁衍,目前共有户四十七万八千六百,有口四百六十余万人,在册之修七十万余人!”
“列国用兵,素来五丁出一甲,即便按照特例四丁出一甲,也难以凑齐二十万大军,况三十万乎?如果涸泽而渔,勉强为之,则补给必大为艰难,一旦不能速胜,必被对手所制,此为其一!”
“再有故土自唐末,藩镇征战,五代更迭,天灾**不断,再无力迁徙,直至宋祖黄袍加身以来,再现繁华之像,数十年来陆续迁入五百余万宋人,这些人经过繁衍人口已经大大超越老唐人,是故本位面李氏一脉根基渐渐动摇,勉强支撑数十年,终于禅让赵氏!”
“而今老唐人辖地唯有一道,而道内又有一王一君,三公五侯,十方诸侯,封地占据辖地过半,是故我云氏一族虽执掌三边军事大权,然军令所达之地极其有限,征兵令的效果必然大打折扣,此为其二!”
“此外百年前李皇禅位,虽免除一场流血激突,却也埋下唐人和宋人对立的种子,而我云家多年来一直被视为老唐人的守护神,素来为朝廷疑忌。”
“如是情势之下,倘若大军倾巢出动,不能立即结束战事,朝廷便会堂而皇之的趁虚而入,届时演一出假途灭虢的好戏,那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悔之晚矣,是故万万不能不留有余地,此为其三!”
“此三点虽然件件棘手,犹是小可,最可虑却是多年征战,民怨沸腾,当此之时施恩于民,犹恐晚矣,况步步紧逼乎?”
云皓辰不假思索,看似信口而答,却是条分缕析,有理有据。云天彪本人狼猛狠绝,杀伐果敢,更兼饱读诗书,被誉为云家文武双全的柱石人物,也是张口结舌,瞠目不语。
“”
经过云皓辰一番剥肉剔骨般的分析,在场很多人都是毛骨悚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怎么这浪荡公子竟然有如此见识?”
此时此刻,非但因嫡系一脉心灰意懒而令寻高枝的边军将领们面面相觑,就连雄心勃勃,意欲取而代之的庶出一脉也是耸然失色,至于嫡系一脉却是神情一振,惊喜交加,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陷入一阵沉寂之中,仿佛空气都为之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