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龙袍罪同谋反,人证物证皆俱,你还想抵赖不成?”仁宗帝阴冷的眸子不自然一闪,不敢在看江子笙,心底隐隐有些发虚。
前几天才得到这个消息,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在陷害但武贤王府,但是他急需一个除掉武贤王府的把柄,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江子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极其讽刺的看了仁宗帝一眼。
她知道仁宗帝现在是铁了心要把这个脏帽子扣在他们武贤王府的头上,当下也不再做其他的辩驳,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原来是一件龙袍啊……皇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事实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相信你比我还要清楚。今天我进宫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你把圣旨给收回去。”
仁宗帝眸光又冷了几分,他在这个位置睥睨天下十数年,万民对他高呼万岁,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什么时候受过一个丫头片子的气。“江子笙,你太不把朕当一回事了。”
天子一言九鼎,圣旨岂能说收就收。
江子笙直接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案几上精致华美的的琉璃盏,嘭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再尊贵的杯子,也会有失手摔下来的一天,不是吗,皇上?”
她流转的凤眸带着盈盈的波光,如同寒潭。
“你这是在威胁朕?”身在帝位十数年的仁宗帝此刻竟不敢多与她对视,他高抬起满是银发的头颅,眼睛直接越过她头顶,看向了外面的大殿。
江子笙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反而勾起了妖媚的红唇,轻笑出声,“其实皇上,您觉得您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仁宗帝看着江子笙久久未语,又看了眼仿若置身事外的任锦轩,心里却是气得七窍生烟。明明他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被这两个人压制住?
江子笙从果盘中,随意地剥了几颗瓜子,随后将瓜子壳直接丢在了大殿的地毯上,轻叹了一声,“皇上,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极好解决的,你继续在你的龙椅呼风唤雨,我们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是两全其美,可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破坏这个平衡呢?”
“交出兵权,朕必护你们一世周全。”仁宗帝现在越跟江子笙说话就越没有底气。
江子笙看着仁宗帝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哀的神色,仁宗帝终究是信不过他们。任锦轩也不会那么傻,主动把兵权交回到仁宗帝手上,他一定会杀之而后,哪里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江子笙双手一摊,便退到了任锦轩的身边。
仁宗帝只觉得眉心突突跳的厉害,他才不过跟江子笙说几句话,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再看江子笙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当下心中更是恼怒。
一阵凉风吹过,他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咳,知道鲜血染红了手上的金丝帕子,他的眸子才闪过一丝恐慌。
他还想继续活下去,还想再活久一些。
终于他紧紧地扶住了龙椅,眸子有气无力地看着江子笙,虚弱地道,“朕答应你,只要你能查出陷害武贤王府的真凶,朕便收回那道圣旨。”
江子笙看向任锦轩,见他点了点头,当下便说了一个好字。
她知道这是仁宗帝最后让步,如果再过分些,怕是双方都要争个鱼死网破。
“先别高兴的太早,朕只给你江子笙一个月的时间查明真相,至于锦轩,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必须流放边疆。”仁宗帝眸光阴鸷地看着江子笙,布满苍夷的脸上盛满了尖锐的怒气。
江子笙刚要反驳,却被任锦轩轻轻地拉住了手。
“无妨,本君不会有事。”任锦轩手上还有柳卿留下的一大片军火,再加上江子笙在玉麟的铺子的进账,他在私底下已经养了一万精兵。
“兵符朕暂时不会收回,但你们也不能动用。”仁宗帝说着又重写了一道诏书,直接丢给了江子笙。
江子笙微微向仁宗帝行了个礼,最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广坤公公手中的盘子里,拉着任锦轩向外走去。
“慢着,这是什么?”仁宗帝生怕江子笙又给他下了什么毒。
“找太医一验便知。”江子笙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而之前一直停在红漆上的那只白色鹦鹉,看到主人都走了,也扑愣了两下翅膀跟着飞了出去。
大殿之上此时只剩下仁宗帝和任承霖两个人,他们虽然是亲生父子,但从小到大都未曾说过几句话。仁宗帝年纪大了,对这个儿子内心还是有着几分内疚的。
他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眉眼与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任承霖,终是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任承霖不明白,仁宗帝自幼便疼任锦轩,甚至比疼任承恩都要多几分。那个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任锦轩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没想到,只是转眼仁宗帝竟然做了这等残酷无情的事。
“朕的事轮不到你插嘴。”仁宗帝之前一直被江子笙打压,难免心气不平。他还没有发泄出来,却又遭到了这个四儿子的质问,当下更是火冒三丈。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还世子妃和世子一个公道。”任承霖倔强地跪在仁宗帝的面前,脸上写满了正义凛然。
仁宗帝差点没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给气吐血,指着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你,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是。”任承霖重重地向着仁宗帝磕了一个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把江子笙当作自己的亲人,他决不允许她受到任何委屈,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皇,他也要奋力一搏。
“你,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天不成。”仁宗帝从没想到一直在他面前沉默寡言的任承霖会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竟然敢在他的面前顶嘴了。
虽然他这几日并没有去任承霖那里,但也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又想到这几日他把自己的寝殿弄的乌烟瘴气,当下便绷紧了老脸,对一直护在身边的御前侍卫道,“来人啊,把四殿下给拖下去,好好反省。”
他已经对武贤王府给出了极大让步,不管任承霖做些什么,他都不会有所让步。
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真的放过武贤王府,之所以给出一个月的期限,自然是为了拖住江子笙,为自己续命。
御前侍卫听到皇上下令立即走了出来,就要把跪在地上的任承霖给拖走。
“放开我!”任承霖身体恢复之后,就连武功都高了不少,当下一个用力,那拦着他的几个侍卫都被弹了出去。
仁宗帝没想到任承霖竟然还敢反抗,当下脸更是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任承霖,你还真是反了,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任承霖没想到仁宗帝会说出这么狠戾的话,当下停住了挣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许久他轻轻一笑,直接梗起了脖子,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姿态。
“父皇一直都把我当作一个死人不是吗?无论我做的多努力,父皇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不过是一时贪欢留下的附属品……但我这命是父皇给的,父皇若真想拿,便拿去好了!”
任承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的掷地有声,就像是一块巨石,扑通一下掉进了水里,瞬间激起了仁宗帝的心里的千万重浪。
他从没想到,任承霖有一天会以这个姿态跟他说话,当下,整颗心都坠落到了谷底。
看来他真的是老了,他的儿子现在都敢张开翅膀跟他拼命了。
他噌地一下拔出佩剑,重重地拖在地上,向着任承霖一步步走出,佩剑划过地板,拉出了一长串的火花,炫目而又刺眼。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儿子,声音似乎从虚空之中透了出来,苍老而又无比的威严,带着一股不可见的威压。“你可知你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大不敬,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朕砍你一个脑袋?”
他咬牙切齿,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
任承霖凝视着这个君临天下的父亲,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反正他早就是一个该死的人,若是能用他的死,换来武贤王府和江子笙的平安,他愿意。
“你,这个孽子啊……”仁宗帝的声音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挣扎地拿起剑,便要向任承霖劈去。
看着寒光闪闪的剑劈下的一刹那,任承霖脑海中一下子便多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那些好的坏的,都像是diàn yǐng一般从他脑海中过了一遍。慢慢地他闭上了双眼。
广坤公公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猛地一紧,刚要开口,便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极快地冲了进来,心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父皇,手下留情。”任承泽飞也似的进来,便看到了如此惊心的一幕,脚步还未停下,见势,手上的掌风便扫了过去。
“扑哧”一声,那把原本朝着任承霖的佩剑,被掌风所袭,稍稍一歪直接劈到了任承霖的肩膀上。
剧痛瞬间弥漫了他的整个肩膀,任承霖紧紧地咬住牙,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带惊恐的仁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