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花厅。
“都怪你!说什么男儿要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现在把树儿走丢了,走死了!你这杀千刀的,你还我的树儿!你赔我的树儿!”
海棠仙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或者更胜。只不过,此时此刻,仙子没心思打理自己的风华,她正戳着一个肥肥胖胖,养尊处优的男子的脑袋,大发神威。
不用说,这男子即是百花谷主,花魁,花辞树的爹。
一名下人提着一个木盒子,匆匆来到花厅,“禀告主母,那名伺候殿下的女子人头带到。”
“棠棠,你这又何必呢?”花魁望了一眼那盒子,摇头叹息。
“什么何必?树儿要是不在她那逗留,怎么会到丁香雨巷,怎么会被人害死!”海棠仙子对那下人说,“打开我看看这贱婢,长得什么模样,害我树儿为她送命!”
“是!”下人答应一声,就去打开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一个女子人头眉清目秀,但不是索爱。
海棠仙子一看,说“贱婢就长这样?”她以为这个就是害死她树儿的人。
花魁偷眼望去,却是面色一变。差点失声喊出来。
海棠仙子早就在留意她丈夫的举动,见他眼神变换不定,知道不对劲。
当着下人的面,一把拧住花魁的耳朵,大声说,“你是不是认得这贱婢?快说!你们爷俩该不是去嫖了同一个人?”
花魁被夫人当众家暴,虽然颇失面子,但现在也顾不得了,忙说“认得认得,但此人绝非风月楼的人!”
“哼!这是什么人?”
“这……”
“说不说!”
“这……”花魁挥一挥手,要让下人退下。
那下人见主母当面责打花魁,已经颇为尴尬,又有几分害怕,担心花魁日后不利于己。这是非场合,早就想溜了。见花魁挥手让他退下,如蒙大赦,赶紧把盒子往厅中案几上一放,转身就想走。
“慢着!”海棠仙子却把他叫住,“人头谁送来的,你把他叫过来!”
“是!”下人见海棠仙子没有再吩咐,忙加快几步,快速离开花厅。
“哼哼!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海棠仙子冷冷的看着花魁。
“她是千星城主的小妾。”
“你又怎么认得她的?”
“这……”花魁满脸通红,见海棠仙子目光如刀,知道再不坦白,那就会真的挨刀了,只好细声说,“我跟她有过……”
“好啊你,你个花心萝卜!”,海棠仙子一听就明白了,这花魁在外养小妾,还是别人的小妾!海棠仙子接连得知儿子遇害,丈夫在外面厮混!急怒之下,双手一拨那几上装人头的盒子,回转身,就去掐花魁的脖子。这是要搏命厮杀的架势了。
那花魁一点都不敢躲避,任由海棠仙子把他脖子死死掐住,他只敢双手去掰海棠的双手,给自己留口气。
海棠仙子手掐脚踢,正在耍泼。却见花魁拼命的拍自己的手背,挤眉弄眼,又指指身后地上,似乎她身后有啥东西要她留意。
海棠仙子顺着花魁的手指回头一看,见那盒子人头已经滚到一边,地上有张纸条,似乎是盒子里掉出来的。
海棠仙子觉得奇怪,便慢慢把手松开,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眼花魁,这才一脸犹疑的走过去,捡起纸条。
花魁则靠着椅背,喘着气,刚才海棠仙子急怒之下,是真的想要掐死他的。
花魁喘了一会,见海棠仙子拿着纸条,呆立不动。便也凑过去,看纸条上写什么。
只见纸条上画了一朵黑色火焰,写着几个字:还我宝符。
“什么符?”花魁看得莫名其妙,便问海棠仙子,“棠棠,你知道说的是什么?”
海棠仙子点点头。望着花魁。
花魁见海棠仙子满眼的恐惧,身子还在微微发颤!
这是闹哪样?他们夫妻这么久,还没见过海棠仙子弱成这样,连花魁都着慌了。忙说,“棠棠,你是怎么回事?怕什么?”
“魁哥,我知道谁杀了我们树儿了,我们不要报仇了,逃吧?逃去爹爹那?或者,或者……”海棠仙子这模样,这语气,这说辞,竟然是方寸大乱,语无伦次。
这把花魁惊得,他们百花谷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势力不算一流,至少也是二流,海棠仙子素来强悍,她爹爹更是狠角色,怎么见到这破纸条,就吓成这样?
花魁虽然有点风流,但绝不是草包,相反还有几分才智。他忙安慰海棠仙子,“好好!棠棠你说怎样都行,只是你把话说清楚,我好做打算。”
海棠仙子双目含泪,把纸条随手放在案几上。说,“他们惹不得的!”海棠仙子深呼吸一口气,说“爹爹胸口也有个这样的火焰标志。我小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后来爹爹告诉我,他曾经加入这个大陆的一个秘密组织,组织的标志就是黑色火焰。”
“这组织很厉害?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花魁一口气追问海棠仙子,“岳父大人拿了他们的符?”
百花谷此时,忽然人声嘈杂,似乎大难临头,都在各自奔逃。花魁又想追问妻子情况,又想出去察看,一时真是觉得分身乏术。
花厅外,护卫首领花定急急忙忙跑进来,“禀告谷主、主母,谷外飘来一片黑雾,我们的花草禽畜和人,碰到黑雾就……”
花定还没说完,管家花荣也气急败坏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嚷,“有奸细,绝对有奸细!。”
花魁喝住花荣,“什么奸细?把话说明白!”
管家花荣见谷主神情严肃,颇有几分处变不惊的风度,也不禁稍微放心,忙说“厨房小三子试了一下菜,全身发黑立即就死了。兽屋里的牲口,全都死了,毒死了。”
“哼!放毒雾,下毒药,这组织也够下三滥的,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花魁嘴上鄙视对手,心里却焦急异常,这是内外交困,敌人动手非常干脆,百花谷,连预警都没有,我百花谷怎么惹上了这样的大敌!
“花定,去药房取百花散,分派给大家,要他们全退到这里来。”
“花荣,取……”花魁还未说完,花厅外,嗡嗡嗡嗡声大作,大批大批似蚁非蚁,似蜂非蜂的碧绿色虫子涌入了花厅,爬满了厅中各个角落,这些虫子爬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焦黑,发出腥臭,可见这些毒虫毒性极烈,沾都沾不得。
一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在嗡嗡声中异常清晰:“哈哈哈,花魁啊花魁,我还真的小看了你,居然还能指挥若定!还不算太过草包啊。哈哈哈哈。”
花厅门口,一个双手跟鸟爪子似的干瘦老者,慢悠悠的度了进来。
海棠和花魁见了这人,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乖女儿!乖女婿!你们好啊。”老者冲着海棠和花魁笑着说,他这笑着说话,有多难听就多难听。
“你?你?你不是爹爹!我爹爹不是这样的声音,不是这身形,不会用毒虫!可是,你的脸怎么长得跟爹爹一模一样!”海棠真的是惊呆了,此rén miàn貌跟自己的爹爹可谓一模一样,连神态都十分相似,但就是身材不像,声音不像,还有,他爹爹也不会驱使毒虫的本领,这种差别之大还是很明显的。
“噢,跟你们闹着玩的。真没劲。还浪费了我花了一点时间把这面孔扒下来。”这老者随手一抹,把一张miàn pí剥下,直接扔虫子堆里。那些虫子在脸皮上滚得几下,直接就淹没了那张海棠仙子的爹爹一样的面孔。
海棠仙子听老者这么一说,当场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这意思谁都听明白的,眼前这人,杀了他爹爹,剥了他爹爹的面孔来跟他们“闹着玩”。花魁忙扶助海棠仙子。
花魁见这人满脸的皱纹和各种伤疤,说多丑陋就多丑陋。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勾人心魄。
花魁不敢再看,知道此人必定擅长摄心摄魂一类的功法。
“我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老者负手而立,却是对着花荣和花定说,“谁先杀死对方,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华荣和花定本来并排向外,护在花魁身前,面对着老者,听老者这么说,不禁侧头望向身边,两人虽然都没有动,却已明显看出在暗暗提防对方。
“我数3声,3声过后,你们俩不动手,就没机会了。”老者语调尖锐,有种莫名的兴奋。
“预备——”老者不理花定花荣,自顾自的开始自己设定的游戏,“3!”
他居然直接念出了“3!”
滑稽吗?一点都不滑稽!
花定和花荣突然双双出手,就像跟老者早已演练好一般,3人配合得丝毫不差。
性命相博!岂敢大意。两人本来并排而站,此时,花荣的右手握拳,反拳就打花定的脑门,花定的左臂曲肘,撞向花荣的胸口。使的都是近身搏斗的阴狠快打,招数辛辣。
砰砰,花定的鼻子被拳头敲进了脑袋,花荣的胸口骨头全部凹进胸腔,刺透心肺。两人双双瘫倒在地。
“嘻嘻嘻嘻,很好!很好!你们两个我都放过!”老者有如顽童,生死如同儿戏。
看得花魁脸色发白,而海棠仙子则不断发抖。
此时,山谷里,刚才的人声鼎沸,去哪儿了?
四处静悄悄,什么声音在敲敲。
偌大的百花谷,残枝败叶,腐尸横陈。
谷外山崖,一条身影背着长弓,纵横跳跃,奇快无比的在乱石中穿行。他跳到崖边一处平台,取下长弓,拈出羽箭,弯弓搭箭,弓如满月,一支卷着赤红火光的长箭,箭头挟着劲急气流,从谷外如飞火流星,呼啸而过,一路卷起残叶,扬起尸衣,破开屋宇,撞开石墙。
“毒尊者!”箭手的声音响彻整个百花谷。“毒尊者!”“毒尊者!”回响不断。只见他喊完这一声后,纵身下崖,每每下降速度过快,就或手攀或脚垫,减缓一下下坠的势头,如此几番,临到崖下,他一撑崖壁,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如飞鸟投林,就扑向前去,灵灵巧巧的落地,脚尖一点,又向前窜去。飞身入谷,分秒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