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柏庐就被几个华丽服的宫人带着,离开了那座金雕玉砌的繁华朱楼,他没有问要去哪里,但他知道无论是哪里总都好过这看似繁华的人间地狱,只是他还未曾意识到有些地狱不是用眼睛看得见的,而是建筑在心灵当中,如果被禁锢于其间,则永生永世不得脱出。
珍稀的白鹿是要给供奉给当今皇帝的贡物,作为稀有的祥瑞被地方官吏礼遇非凡,可惜这白鹿再是灵慧异常却也是个畜类凡胎,在山林草泽中撒野惯了,到了看似巧夺天工其实早就失了山林灵气的皇家御苑,也就如进了囚笼的囚犯,怏怏不乐精神萎靡起来。
可是皇帝兴致不减,照旧要来鹿苑,可是急坏了内廷的总管,祥瑞的宝贝没了精神他们脱不了干系,于是变着法子要哄白鹿开心,还特意请了御医来看看视,好歹让这位鹿祖宗在皇帝面前精神了不少。
柏庐因为地位低微,只是随着高阶的内侍们跪伏在地,皇帝明黄的袍角流水一样划过草地,身后跟着一双黑的官靴,皇帝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宜春啊!”皇帝听声音很是年轻,似乎不会超过卅多岁的光景,语调愉悦:“白鹿是难得的祥瑞,天下太平啊!”
薛宜春没有说话,他白皙如玉的面容看似温和却少有表情,他的眼瞳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带着淡淡的,似乎有西域人的血统,高鼻深目,唇丹红,头发微黄带着卷曲的弧度,很是漂亮的一个人。
“怎么,宜春今日兴头不高?可是朕有什么做的不对,开罪了爱卿?若是朕的错处,回头亲自给宜春赔罪就是了。”皇帝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半开玩笑的口吻,亲昵随性的姿态。
“陛下,臣并没有任何不悦之处。”薛宜春性子似乎略显阴郁,两条清秀的眉总是微蹙在一处,这会儿倒是真的好像是不太高兴。
“宜春,今日说好了是你陪朕到御花园走走,你却总是不高兴,难道是朕昨夜得罪了你不成?”皇帝口角噙着微笑,神态间颇为悠然,宽大的袍袖下悄然无声探出的手掌握住了薛宜春因为常年累月习武带着薄薄老茧的修长十指。
“陛下!”薛宜春额角绽开一个十字路口,昨夜的事情陛下居然还敢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人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完全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势!他本可以用足了力气挣脱皇帝的咸猪手,奈何对方毕竟是皇帝,外rén miàn前言行之间诸多忌惮,也只有放任皇帝肆意握着不曾松手。
“既然陛下让臣随着来看白鹿,臣还不曾看见,陛下何不恩赐臣亲眼去看看呢!”薛宜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轻轻挣脱了皇帝的手,毕竟他是练过十几年功夫的,要不是对面的人是皇帝陛下,恐怕他的手腕子早就已经肿成猪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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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朕听宜春的安排就是了。”皇帝不得不讪讪地收回了手去,两人前后慢慢走来,谁知道那位本来活蹦乱跳的鹿祖宗看见万乘之尊的皇帝陛下和他最钟爱的侍卫统领相携而来却被吓的一溜烟跑到假山石背后的洞子里不肯出来,着实是令人扫兴的很。
几个内侍急忙就去驱赶,却是近前不得,那白鹿发了性子也很是厉害,将头一个进洞的内侍一蹄子就踢了出来,白鹿乃是祥瑞,轻易伤损不得,这一来就无人再敢上前了。
眼看着皇帝就在跟前,一干内侍急得团团转并无一良策,侍卫们都在边上乐得看笑话,内侍身份都是宦官居多,素常眼高于顶,侍卫们多半也看不上怪里怪气的阉人,两方之间的关系不和睦已经有许久了。
“你去,将那白鹿轰出来!要是赶不出来当心你的小命儿!”官位最高的鲁内侍颤巍巍的兰花指戳上了柏庐的脑门,接着他就被推了出去。
“慢着!”忽然有人走了过来,正是薛宜春:“陛下从来惜老怜弱,你们就这么让个孩子去冒险吗?”
薛宜春安抚地拍了拍柏庐单薄的肩头:“莫怕,这差事不用你去做。”柏庐还是平生第一次这么靠近薛宜春,这个传说里足以祸乱后宫的男人,他的眼睛如此清澈和善,能够看见柏庐自己的影子,瘦瘦小小的映在瞳仁里面。
柏庐的嗓子发涩,低低答应了一声:“我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