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染,微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房间里,四下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个人抱膝蜷缩在床上。房间渐亮,他抬起头,将手中紧抓的相片又放在面前。微光足以让他看清相片上那熟悉温暖的轮廓,眼泪随着哀声流淌出来,他忍不住用头猛撞膝盖,砰、砰、砰……
“见见,来吃饭了。”母亲端上热腾腾的菜肴后来敲他的房门。这个场景仿若仍在眼前,可他现在却只能通过手中这张全家福才能见到他们的面容。“郑坚啊郑坚,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的至亲就在你身边你都不能保护好他们!你怎么这么没用……”
许久,郑坚的情绪渐渐平稳,他走下床准备出去时见到墙头挂着的警句,顿时一定。“勿忘初心”,见到这四个字,他原本悲伤气馁的心情霎时间全部变成了懊恼和悔恨。
“如果当初自己不止是为了‘初心’而对所有事都不管不顾的话,现在绝对不会这样!如果当初自己分出一丁点的心思来帮他们制作几套盔甲的话也不会这样!如果……”郑坚越想越怒,一拳砸向初心二字。
嘭,身着黑色铁盔甲的郑坚轻易将钢筋混凝土墙砸穿,整栋楼都随之一震。意识到不能肆意发泄后他的双拳上生出一排利爪,将墙上这几个字撕成了粉碎。可是这样仍不解恨,他跑到窗前,对天怒吼:“为什么会这样!!啊啊……”
嘶嘶、呜吼、汪呜……底下已是一片废墟的城市里却传来各种奇怪诡异的吼叫声。
是它们让他落入如此下场!是它们让城市变成了废墟!是它们让这个广袤丰饶的国家都变得支离破碎!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郑坚恨不得冲下去厮杀,但是他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冲动。这些天的惨痛教训已经证明,就算他身上这幅盔甲让他强悍无匹,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战胜数之不尽的它们,他现在只能如丧家之犬般含恨逃走。
“它们比流行病毒扩散的还要快,比残暴凶狠的怪兽还要强。这才两个多月,正规军队就已经无法阻止他们。它们如此恐怖,根本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会变成怎样。”郑坚在心中自问,“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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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6年4月,夜晚。郑坚像往常一样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家,刚进家门就发现家里一片狼藉。他带着疑问来到客厅,父亲沉着脸坐在茶几前一言不发。郑坚不敢触霉头,放下东西默默去找母亲。母亲正在厨房做宵夜,郑坚悄声道:“妈,怎么了?”郑母摇摇头,轻叹一声:“哎,你问你爸去吧,你这孩子,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从小到大,郑坚在家里还从没遇到过这样尴尬紧张的气氛,他猜到事情肯定出在自己身上,为了让家里气氛能够缓解一点,郑坚硬着头皮又来到客厅,问道:“家里这是怎么了?”
郑父深深换了一口气:“我问你,上个星期你为什么不接受院里的调职?”
这一下问住了郑坚。他从南方军工大学毕业后在国南wǔ qì研究院已经工作了三年。三年来他一直是wǔ qì科电磁装备部的普通研究员,拿着一份勉强够生活的工资。上个星期他们部长拿着一份调职函来找他,要他调去院务处主管部。他以喜欢本职岗位和不会管理技能为由拒绝了调职。部长十分意外,在国南wǔ qì研究院里,主管部的工作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香饽饽,他居然不考虑就拒绝了。部长也乐意不强求,他不想去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来求这个岗位的。
郑坚想了一下:“我不想去!”
“你不想去?”郑父的音调越来越高,话语愈来愈急:“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纸调令,就那薄薄的一张纸,花费了我多少心血!你一句我不想去就这么打发了?你说说你,今年已经28了,要事业没事业要家庭没家庭要钱更是连个屁都没有!我好不容易为你谋了一份薪水丰厚又轻松的工作,你为什么不想去?!”
郑坚想不到父亲如此干涉自己的人生心中抵触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根本不顾郑父激愤的情绪反激道:“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人生不用你来横插一脚。”
“那我问你:你们南院五点半下班,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为什么才回来,你究竟在外面鬼搞些什么?”郑父气的直哆嗦。郑坚一梗,这正是他不想告人的秘密。现在是个只看结果不重过程的世道,在没有可观的成果之前根本没有人会认同你,郑坚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他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两年多来他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他搪塞道:“我和郝持在做一些私人研究,没搞什么!”
“我再问你,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人拿着这个来我们家里撒野?老子十几年来还从没像今天这样抬不起头来过!”郑父拿出一张纸条,狠狠往茶几上面一拍,“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签名!”
郑坚看到纸条上的字和自己的签名,更加不知所措了:“本人郑坚今日在六哥处借款一百万贝里,限2336年四月三日之前连本带利奉还。若超期不还,利息翻倍,任由处置,2335年十月,郑坚。”“这……”郑坚不知道说什么好,简直百口莫辩。“这几天正好是实验出结果的时候,我居然把这个给忙忘了!这才没过几天啊,他们怎么这么不讲理跑到我家里来闹事了……早不该晚不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么横生一截……”郑坚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父盯着郑坚,静静等待他怎么解释。郑母见气氛不对,一人一碗夜宵放在他俩面前:“来来来,先把这碗馄饨吃了。吃完了再说。”那帮混混们闹了许久,郑父郑母连晚饭都没吃,郑母带头端起了碗。过了这么久,郑父的气已经出的差不多了,他端起馄饨就准备吃。郑坚趁着父亲不注意的这一下,一把抢过借条急忙往门外逃,“我出去一下,这件事我会解决的!”砰,郑父刚想起身,郑坚已经逃出门外。
郑坚拿起移动终端拨通了郝持的diàn huà:“郝持,你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你!”diàn huà那头传来郝持慵懒的声音:“前几天累的要死,我正准备睡觉呢!”“好,那你在家等着,我马上来!”
搭乘上市内空中公交轨道后郑坚心烦的根本静不下来,空轨内正在播放的新闻却马上吸引了郑坚的注意力:望夏国核裂变小型化技术取得重大进展,世界局势将会如何改变。
这档评论节目正在对这刚出炉的消息仔细讨论:只有行李箱大小的超wēi xíng核能有多么广阔的运用前景,能量密度究竟有多高,稳定性如何等等。连经常接触最新技术的郑坚也大吃一惊:“听说我国核裂变小型化的最好成果是一个集装箱那么大,他们是怎么缩小那么多的!”吃惊之余,郑坚回想过去的新闻,细思极恐:“望夏国最近几年一直不断的曝露出各种先进科技的新闻,各项科技一直遥遥临先全球。望夏国的科技进步速度之快,让人脊背生寒!”
郑坚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他就已经到了郝持家门口。郝持通过两人移动终端的交互知道他到了,正好打开门迎他进屋:“来,里面说,怎么回事。”郑坚将六哥去自己家里打砸的事情告诉郝持,十分不情愿的说到:“我们好不容易取得了实验成果,差一些资金就可以制作盔甲。这么一来,估计我们的研究资金会捉襟见肘了。”
“那时就跟你说:不要为了制作盔甲就铤而走险。那个包维宁声称一百万就能帮你凑齐制作盔甲所需的材料,过了这么多个月,他给过一丁点材料给你看过没有单单制作一副盔甲所需的将沁合金原材料就需要九百万,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能让你用一块钱买九块钱的东西?自己有钱捂着不用,企图从包维宁那里贪便宜不说,反而去找那些dì pǐliú máng借钱。这下好了,麻烦找shàng mén了吧!”郝持迅速换好一身衣服,推着郑坚往门外走:“走,我们先去把钱还了。”“现在可是深夜了啊!”
郝持坏笑着挖苦道:“不然你还想他们再去你家里砸一次?”“你这张嘴能不能别这么损!”郑坚锤了郝持一拳,和他一起去找六哥。
两人在小酒吧里见到了六哥。郝持一见到人就开始道歉:“六哥,实在对不起。最近我们工作上有点忙,一不小心将您这茬给忘了,请您不要见怪啊!”
六哥将他两晾了许久慢慢按灭了手中的烟头,把翘在茶几上的腿收回来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来我六哥在你们眼里根本算不上个人物啊,还得我叫上兄弟们去请你们才来!”
郝持仍哈着腰道:“哪能这么说呢,真是因为工作太忙,不小心疏忽了您。您看,我们将钱都带来了。”说完,郝持递给六哥一叠在路上取的xiàn jīn。
一旁的马仔点了告诉六哥,“没错。”六哥将钱一叠一叠摆放清楚指着道:“这里一共一百三十万贝里,是吧?”郝持点点头。六哥接着道:“那好,你们还欠我一百万贝里,我给你们半个月时间,还过来就算两清了。”
六哥又点上烟,摆摆手示意郑坚二人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