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在城南久攻不下,不得已进军河西抢粮,立即就引起了江忠源的注意。
严密的分析了现在双方的攻守态势,江忠源嘴角不由的露出了弧度。他对长沙战役现在已经是有了胜算。
他所说的胜利并不是简单的长沙防御战,他的胃口显然更大,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在长沙城外围歼太平军。
而此时,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报!营外有一人求见大人,说是大人的故友。”
“故友?”江忠源一愣,“他说了他是谁么?”
“他说他叫左宗棠。”兵勇禀报道。
“季高来了,太好了,快请啊!”江忠源大喜过望。
自长沙保卫战打到今天,他其实一直对前敌总指挥向荣毫无信心。他所盼望的还是晓畅兵机的左宗棠能够到来。他们两人联手,或许能在此役中有所作为。
江忠源进扎蔡公坟以后,立即派人去六十里外的湘阴给左宗棠送信,请这位当世的诸葛亮出山谋划战局。他在信中写道:季高兄,长沙危险了,要靠我们湖南人自己来保卫。官军现在处于优势,倘若季高兄能够前来,运筹帷幄,长沙就有望保住了!
左宗棠素知江忠源的为人和才干,他的邀请分量很重。左宗棠最终决定出山,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不久后左宗棠就与新任湖南巡抚张亮基一起抵达长沙。
左宗棠视察城防以后,赶紧去见江忠源。
一阵寒暄过后,左宗棠急切地问道:“岷樵兄,你在蓑衣渡、道州和郴州,就想聚歼洪逆,未能如愿以偿。如今洪逆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长沙城外,长毛背水结阵,犯了兵家大忌。官军已经封锁了他们的东面、南面,北面又是天险,所以现在只要再封锁住河西,就可以将长毛彻底困住。河西最紧要的地方是土墙头、龙回潭。我想现在应该立即派一支军队进军河西,扼守两地,防止敌军逃窜,然后便可将他们聚歼。如果这样实行,那么你的愿望不就实现了?”
江忠源大为惊喜:“知我者,季高也。此言正合我意!现在官军对长毛已经形成包围之势,只有西面还有空隙。只要调一支军队扼守龙回潭,防止敌军逃窜,绝对可以将他们聚歼在长沙城下。不过可惜的是我现在还有蔡公坟防务,估计在这边是不能脱身了,所以还要劳烦季高请中丞另外调兵过江。。”
左宗棠点点头,随后与江忠源简单叙了一会儿情谊,就急匆匆的赶回长沙城。
一到长沙城,新任湖南巡抚张亮基派人来找左宗棠,把他直接带到签押房。
签押房是处理机密的要地,张亮基在此约见,可见其对左宗棠的信任。他说话间是愁眉不展:“季公啊,大概把长沙的情形都给你说了。现在长沙城内外,有两提督,一个是城内的鲍起豹,一个城外的向提督,总兵呢有十个,他们互不统属,很难协调一致。我这巡抚虽然按朝廷的体制,提调本省兵马,提镇以下俱受节制,可是,提督毕竟是一品武职大员,论品级,比我这二品巡抚还要高。这位新任的鲍提督,偏偏又是个草莽出身,人称三大提督,脾气大,架子大,烟瘾大。向提督及外省的兵勇更不用说,他们觉的是为我这湖南巡抚卖命,一肚子的牢骚。这些兵勇,纪律又差,自从到湖南来,盗案、劫案、qiáng jiān案,天天不断,简直比土匪还可恨,长沙百姓已是深受其苦。这一点,根本没法与长毛比。长毛一不抢掠普通百姓,二不糟蹋妇女,一路下来,都是如此,说句不得体的话,我对他们甚是佩服!单从这两条说,谁要把长毛当成乌合之众,那就是鼠目寸光。大清的这个对手不简单呢。明天我与众将军约定,共同商讨守城大计,到时我等着季公一鸣惊人。”
张亮基接着说道,“我这些年理民政的时候多,理兵事的时候少,要我拿出个守城的方案,那真是赶鸭子上架。季公熟读兵书,胸怀万千甲兵,我就把长沙城拜托给先生了。”
左宗棠笑笑不答。
次日一早,张亮基坐堂,请各路官军前来商讨守城之策。张亮基让大家讨论应该如何尽快解围,结果各军只强调自己的困难。广西军说自己与贼周旋最早,时日最长,军士都疲乏不堪。山西军说他们吃不惯大米,军士们都瘦得皮包骨头。嚷嚷一通并没有对军事行动提出实质建议。张亮基突然问一直默坐的左宗棠有什么高见。一堂的统领循抚台的目光望去,见不过是一介布衣,就都有些鄙视。
左宗棠傲然走过众人,直接说道:“各位军门,现在的形势我想大家也清楚,长毛屯驻城南,背后就是湘江,西面也是湘江,而官军由城内天心阁至城外蔡公坟、杨家垅,绕出黄土岭、太乙寺、新开铺,直到江边,已经把长毛锁围于省城与湘江东岸的狭长地段,长毛数万人靡集于此,已经是自趋绝地。”
到最后,左宗棠总结性发言:“如今长毛的粮草gòng yīng全靠西路,只要官军派一支人马西渡湘江占据土墙头、龙回潭,就截断了长毛的粮道,也断绝了他们西逃的路线。”
向荣不以为然,说:“合围之策并不是没想过,但一旦合围,长毛必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长沙城怕是更难固守!”
左宗棠寸步不让,说:“左某请教向军门,难道要为长毛留出一条路,让他们继续逃窜官军已从广西剿到了湖南,难道还要再剿到湖北、江西还是四川”
这话问了向荣一个大红脸。向荣与太平军作战以来,采取的就是撵的策略,把太平军撵出广西境,责任转到他省了,他这个广西提督自然也好交待。因此驻jun1 zhǎng沙以来,他更没打算与太平军死拼。其他各军更不用说,自然也是这番心思。向荣说:“向某无能,如今是个革职的提督,谁都可以兴师问罪。不过,孤军渡江西去,谁愿去谁去,本提督无人可派,也不任其咎。”
他当然是在推诿,这个时候太平军在城南的攻势很猛,张亮基、江忠源、是真的不能他顾,唯独向荣手握雄兵,没有用武之地,是可以西进的。
此前,张亮基曾会同曾国藩的老师吴文镕参劾过向荣。向荣一直是怀恨在心,现在又怎么可能听从张亮基的指挥?
扯了半天,向荣就是不干,到最后是不欢而散,张亮基也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他还是想努力一下,在得知新任钦差大臣徐广缙的先锋大将福兴率军来到长沙城南的坪塘后,张亮基写信给他说:“河西最紧要的地方是龙回潭,请迅速派兵扼守,以免敌军从那里逃脱。”福兴收到信后,并不回复,也没有派兵前往扼守龙回潭。
绝望之下,他甚至亲自前往湘潭试图说服徐广缙。可惜的是无论他是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徐广缙就是无动于衷。徐广缙对张亮基说:“长毛首领生长在岭南,害怕寒冷,将来肯定不会北进。从湘潭南下回窜广西是他们的唯一选择。所以,扼守湘潭比进jun1 zhǎng沙更重要。”
既然清军内部矛盾重重,那么太平军自然是不会客气,先前杨秀清被吓得一身冷汗的也正是因为这个。
骁勇善战的石达开迅速渡江以后,立即控制了龙回潭等要害之地,以粮食接济城南大军。在水面上,一方面配置大批本排船只和炮船,既利运输,又能作战,另一方面又用船搭成浮桥,联络东西两岸,控制了东西数十里的阵地,从此,进攻长沙的太平军就不再局处于城南一隅。
湘水以西位于长沙城西南十五里的龙回潭,是军事和交通的要地,有大路西北通宁乡抵常德,西南达湘潭至宝庆。常德的地主阶级闻知石达开率部西渡,“一日数惊,惶恐迁徒”。太平军控制了这片地区,无论能否攻克长沙,其“漫然不可复制”之势,实际已成定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