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与葛兰从星系其它区域赶来时,威尔正在处理一些积压数月的文件,看到威尔,莱特与葛兰本来很是高兴,可他们脸上的震惊明显是多于这份欣喜的。
“殿下,您的肤色——”葛兰很是无语,失踪几个月而已,没想到回来时都快黑成炭了。
莱特显然更为威尔的肤色感到着急,匆匆打了招呼后,就跑去找医生研究肤色的医治方案去了。
“亚尔维斯呢?”威尔自回来就没看到他,很显然他并不在这个搜救队中,这很奇怪。
“他说有些事就紧急回去奥德了,具体怎么回事他没有说。”葛兰如实回答。
“这样吗?”威尔摆弄着手里小小的存储卡,这里面的资料还是由亚尔维斯分析最好,但他不在的话也只能自己亲自做了,可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亚尔维斯如此紧急地离开?难道是家族出了状况?
葛兰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艾利的身影,就有些着急,“殿下,艾利大人他——”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阵洪亮的声音从舰船的某个角落传了过来。
“威尔,我饿了!”艾利的声音悠扬而又极具穿透力,对舰船上所有军人及工作人员的耳膜又造成了一次毁灭性冲击。
威尔无奈扶额,只能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回答道,“艾利,我马上做饭,不过你能不能用终端呼叫我?咱们已经离开大草原了,真的不用这么费力大喊。”
众人都觉得王子殿下教训地很对,他们可受不了这种声音摧残了,但糟糕的是那位王子妃殿下并不受用,准确地说,王子的提议他并不接受。
“用终端太麻烦,还要选择联系人,这样随口一喊你就听见了不是吗?威尔,你过来时顺便带些冰块,房间里的雪莲蔫了,似乎是温度太高。”
威尔无奈回答:“好吧。”
将艾利的随身物品全部带来是葛兰的吩咐,所以艾利才能一回来就看到那株有安神作用的雪莲,他还为此很是满意。
可王子殿下却不是那么开心了,不管艾利怎么使唤自己,他都没有怨言,但现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大的声音全舰人都能听见,这下他本就荡然无存的王子威严当真消耗殆尽了,妻奴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艾利,你当真不是故意的?
威尔心里苦,可再苦也得忍着,相对于艾利饿肚子这件事,其它的其实都是小事。于是,短暂苦恼的威尔再次打起精神奔向厨房,给亲爱的小宝贝去做营养餐了,这种只有下人才会做的事他却做地心满意足精神奕奕,厨房那边甚至专门辟出了一块精装修的小区域用做王子专用,天知道这群厨师看到王子殿下天天为了王子妃的饮食忙里忙外时,是什么表情。
众人瞪着眼,这是他们的王子殿下对吗?这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对吗?可为什么与新闻报道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黑了不说,就连气质都不见了,他看上去好像和自己也没有太大区别吧。
这艘军舰不是威尔之前带着艾利环游宇宙的那艘,而是独属于席泽尔上将的军队中枢舰,所以大多数人是不了解这位王子及王子妃的特殊情况的。
席泽尔针对王子的礼仪课真的重新开始了,而且远比威尔幼时接受的教育要严格的多,对此威尔有点蒙,他怀疑席泽尔如此严苛地对待自己,分明就是在警告他要管好老婆,如果艾利再胡闹下去,受罚地分明就是自己。
这位上将对自家王子的气管炎行为感到不满,但实际上,他也是因为对艾利毫无办法,才只能在威尔身上下手。
可威尔也同样对艾利毫无办法。
艾利前天不顾阻拦跑去机甲修护区,威尔急匆匆跑去给他套上防辐射服时,他已经成功组装了半个机甲,把机甲区那群工作人员都惊地不轻。要知道机甲这种东西就算是用机械臂操纵进行组装,其过程也是繁复异常,考虑到机甲性能,大多数时候都是数十个工人一起配合才能将受损的机甲维修并重新组装完毕,可这位王子妃竟然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
简直是将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无视掉的节奏,那几位资深人员甚至将艾利奉为神明一般看待了,每每遇到艾利都会露出极度崇拜的目光。后来艾利又跑去舰船的总控制室,协助里面的操纵人员,将困扰这艘军舰多日的一些程序漏洞给修补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几幕,艾利在众人的崇拜目光中修整机甲时,威尔在厨房;艾利单挑军人进行比试时,威尔在厨房;艾利协助医生成功治愈病人时,威尔在厨房;艾利赢了机甲模拟战时获得欢呼时,威尔在厨房;艾利喊着说饿了时,威尔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
众人对王子妃的印象是——全才!众人对王子的印象是——厨师!
军舰正以光速返回奥德帝国,因为时间并不紧张,所以并没有动用时空跳跃技术。
存储卡里的资料威尔研究后,就全部交给席泽尔上将处理了,那位父王的心腹自然会将里面的情报做最恰当的处理,而且他那边掌握的情报肯定比自己多。
父王隐瞒了自己很多事,威尔知道这点。
布莱克复制艾利的计划始于四年前艾利从禁闭室出来后,那时候他才知道艾利死而复生这件事,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原本的基因图谱只是用作研究,可之后因为某些事布莱克才转而进行□□,某些事是指入宫抢走艾利并彻底失败,这些即便是艾利自己都从未透露的往事,让布莱克逐渐放弃了拥有艾利的企图。
那时的艾利就已经拥有了极其强大的体能,数月前人造星自爆事件更说明布莱克根本没有能力掌控艾利。
那三个克窿人其实知道的不多,存储卡里的资料基本都是艾利的基因图谱以及克窿人的类型,因为复制艾利的全部基因极度困难,所以这些复制品只能获得艾利某一方面的能力,例如蜕变机甲的能力里克他们就是没有的,他们拥有的只是强大的体能以及拿起英雄剑这项本事。
但英雄剑是不好掌控的,拿起英雄剑意味着基因限制被解除,克窿人的生命也将在短时间内消耗殆尽,这也是里克他们最终只剩下一年生命的最主要原因,按照艾利的说法,这些人如果没有碰触英雄剑,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目前布莱克掌握的资料其实对威尔很不利,上次艾利被英雄剑插入所引起的身体变化全部被记录并成功传输走了,如果这些资料被利用,那么,新一代的复制品将比黑色机甲更难对付。
这不是奥德帝国任何人愿意看到的。
威尔虽然一直忧愁此事,但在艾利面前却总是笑意盈盈,面对挚爱,他不忍心让他同自己一样忧伤。
可威尔知道的事艾利也同样知道,甚至知道的要比威尔多的多,包括自己存在的秘密,他很久以前就入侵过哈蒂的终端,甚至连波文星都去过了。
去波文星的事没人知道,他利用了威尔身上的短剑,那柄能瞬间移动的短剑其实早被艾利注意到异常,能瞬移三次的宝石也因为被他消耗两次后只剩下一次可用,才会在那颗偏僻的蛮荒星球上停留那么久。
曾杀死自己的布莱克其实没有那么神秘,他所拥有的一切先进技术奥德的帝王其实也都拥有,只是那位帝王太过低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守口如瓶,只给他配备了相应的装备却什么都不告诉他,难道是只求保他性命?
艾利对此不愿多想,人类的思考模式他从来都不习惯,最主要的是这和他无关。
目前最让他惧怕的不是布莱克更不是克窿人,而是身旁的英雄剑,那柄剑里封存着艾利的记忆,但他总觉得不是记忆那么简答,那感觉就像是里面有着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事实上,自他穿越过来,还是首次接触到这身体真正的主人,近乎狂暴的情绪险些将他击溃。
他从来都不是艾利,他只是13号,用偷来的身体和名字活到现在,他身边的一切似乎都不那么真实。
他没有那么强烈的存活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将身体还回去,他现在足够强大也自认拥有活下去的绝对权利,曾经的艾利太弱了,所以……他选择维持现状。
这是明智的选择,任何一个自利的个体都会这么做,可他不知道,在他判断这是否明智的时候就已拥有了情感,也早有了身为人类的一切,自他穿越来的那一刻起,就和真正的艾利逐渐融合了。
他排斥的只是英雄剑里的记忆而已。
神明亲手创造的特殊存在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包括他穿越而来这件事也绝不是巧合,现在发生的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是命中注定的。
艾利依旧每日享受着与威尔共度的时光,曾为机器的他变得贪心起来,他贪恋着威尔的温柔,更贪恋他的每一言每一语,在这个宇宙里没人会如此待他,更没人愿意陪他一起吃肉一起做着那些看起来很奇怪的事。
即便是蓝也做不到,他知道那个人在人造星自爆的最后关头离开自己了,尽管那是最好的选择,他却无缘无故地怨了起来,这种情感让他难受,明明是错误的想法却挥之不去,他厌恶人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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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今天难道消停下来,他没出去胡闹,只是在休息室的自然光下老实看书,琼早就回到奥德帝国了,现在没人能陪他一起,只有好白偶尔会过来看看他,但他知道那是威尔的意思。威尔的想法总是无意间被这只雪猫接收到,而好白的出现只能说明威尔在想自己。
不管外表伪装地多冷漠,他始终都是对威尔有感觉的,就像现在,他感到的是难以置信的幸福。
可这短暂的幸福感在身着黑色斗篷的亚尔维斯出现后就彻底消失掉了,亚尔维斯冷着脸,质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利合上书本,他知道眼前的亚尔维斯似乎知道了什么,“我是艾利,只是这样。”他不知道亚尔知道多少,所以也不会多说。
亚尔维斯愤怒咬牙,他大跨步走向艾利,手中也露出冒着蓝光的石头,那石头是从波文星弄来的。
艾利忽然感到了巨大威胁,那石头释放出的信息正在迅速侵染自己的脑神经,内部程序迅速出现大片错误指示,他想要快速躲开可身体却在此时僵住了,他看向亚尔维斯,眼中已全是杀意。
“专门用来克制你的机器属性的石头,艾利,如果你现在是个人,不可能受它影响!”亚尔维斯怒吼着,这么久以来他们都在和一个什么东西交流?机器还是人工智能?不管是什么,那东西都不具备真正的自我思考能力,艾利的所有行为所有语言可能都只是实现设定好的程序!
“我的机器属性?”艾利当然知道亚尔维斯在说什么,这个身体原本就不是纯粹的人类,一半机械一半血肉,这就是他能吞食晶石并获取其中能量的关键原因,可一直以来机械的那部分都处于沉睡状态,只有在与英雄剑融合时才出现了苏醒迹象。
“不要再伪装了,哈蒂的上古日记中早有记载,‘史上第一台机甲乃肉身,人类蜕变而成!其后虽恢复人身但大脑不可逆,原意识丧失殆尽且无心无情极度危险!’”亚尔维斯愤怒极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算艾利曾经是人,但如果当年的死亡让他的大脑发生了这种变化,那他就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而且绝对不能再留在威尔身边!
艾利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亚尔维斯手中的石头恐怕不仅仅是用来克制自己的,所有类似的机械应该都会受影响,他的主程序已经出现了瘫痪迹象,他必须离开这个人!他挣扎着想动,但主程序与脑神经的接口似乎都被切断,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了。
他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他努力了这么久拼搏了这么久,再也不想让随便一个人就决定自己的生死了,‘亚尔……你在意什么,我们可以……谈……”
他不认为自己的存在妨碍到了亚尔维斯。
“谈?你根本不存在自我意识不是吗?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程序计算的结果!”尽管亚尔维斯找到奥德帝王质问了这一切,但得到的答案让他失望,那位行事历来雷厉风行的统治者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优柔寡断?这不合理也不正常,在亚尔维斯看来,威尔身边所有潜在的威胁都必须铲除!
“不……”艾利眼中全是泪水,被人否定原来这么难受吗?“我是独立存在的……我拥有自我意识,我不是被人设定好的存在!!”他嘶哑说着,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他以为自己会就此彻底关闭,可主程序却在停止前得到瞬间喘息的机会。
威尔大力推开了身前的亚尔维斯,更将那块破石头踢出了房间,他将瘫软的艾利护在身下,“亚尔维斯,你疯了吗?!”
亚尔维斯却只是擦了擦被威尔打出血迹的嘴角,眼中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坚定,“威尔,我早就给你发过信息了,关于艾利的事你应该重新考虑才对!”
“信息,什么信息?”威尔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切,被人拦截了吗?”亚尔维斯受不了艾利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个机器罢了,装出这么一副模样来实在让人厌恶,“威尔,你身后的人根本说不上是个人类,最初嫁给你的那个艾利肯定死了,而现在这个,脑袋里面装的无非就是些电脑程序而已!”
艾利想否定却又无法否定。
“什么……意思?”威尔无法相信,亚尔维斯的话听起来更像是胡言乱语。
“连克制之石都找来了?威尔,你的这位挚友当真是非同一般。”用这种调侃语气说话的人是哈蒂。
“威尔,我刚刚说的事哈蒂一清二楚!”亚尔维斯指着哈蒂继续说道。
威尔望向哈蒂,哈蒂却没有否定。
艾利咳嗽着,身体的部分机能这才慢慢恢复,他遭遇了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
“亚尔维斯,谁允许你私自离开帝国的?!”席泽尔责备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他身前投影出了雷契尔帝王的亲笔令:即日起撤销亚尔维斯在军部的一切职务,并不再允许随侍威尔王子,由席泽尔上将迅速遣送回国,并处一个月监/禁。”
席泽尔挑着眉,“走了,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看向威尔,可那位王子殿下还处在极端震惊之中,哈蒂却在此刻冲到他身前,“上古记录没错,但有些事却需要自己亲自判断,亚尔,你最擅长的不就是编程吗?为什么不仔细思考一下,这样的艾利是否能做的出来?”
是的,亚尔维斯的顾虑他们都曾有过,但现在的艾利明显与上古记录中的不一样,有太多的不一样了,所以……才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