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我要cí zhí”。
一个二十多岁有点黑的年轻人对梳着中分的**说到。
**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抬起头看了看林迟,表情上带着一丝疑惑,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走,叹息了一声心里想到,“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受了点委屈就要放弃大好的前程,还得历练啊!”
林迟低着头,有些忐忑的瞄着眼前颇具威严的经理,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还是不敢看经理的眼睛,想到公司人整天的你防我害,勾心斗角,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心中一定,挺直了稍显瘦弱的腰,“一定要cí zhí,唉,心累了”。
“你确定吗”,“你要放弃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吗”,“还是说我这里庙小,你找到新的去处了”。
连续三个问题,**并没有给林迟说话的机会,双眼带着一丝审问,定定的看着年轻人,其实他还是很欣赏林迟的,这是一个敢拼敢干,能吃苦耐劳的人,自从六年前被他堂哥带到公司,看着他从一个小学徒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技工,到现在独当一面,手下带了三个小工,出色的完成了公司交给他的许多任务,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都看在了眼里,这也是为什么林迟的工资年年大幅度上涨的原因。
如今集团开拓了新业务,把吉尔吉斯斯坦的一处安装工程给了六公司,七千万的工程款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公司正是缺人之际他实在舍不得放林迟走,这么好的一颗苗子眼睁睁看着溜走了太可惜。**想留住他,但经理的威严让他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寄希望于林迟能回心转意。
“经理,我是要回家,我发誓我要是给别人干不得好死”。双眼闪着一缕晶莹,林迟委屈的看着**,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关于经理的最后一句话他心里清楚,四公司与六公司业务有重叠,已经用高工资把好几个工友拉走了,虽然四公司与自己有过接触,但他并没有答应,他知道如今自己的一身本事是从哪学的,是公司几个师傅手把手教会的。当时从集团下来几个高级工程师,**就把林迟和两个年轻人派去跟着几位师傅打下手,而因为林迟的吃苦耐劳聪明好学,使得几位师傅对他青睐有加,也很用心的教林迟。
林迟能有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他的苦心培养,他心里有对自己的坚持,就算公司所有人都被拉走了,他也不可能走,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林迟做不出来。
性子里带着些许懦弱的林迟还是有些义气的,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使得林迟有了自己的性格,并没有一些人的势力眼光,他要走也是他实在受不了公司里的勾心斗角,林迟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在工作上不管多大的苦,多艰难的活,多危险的作业他都能受得了,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委屈,真的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下去了。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林迟,心里咯噔一下,靠,话说重了。看着有些倔强的林迟,**知道这个孩子自己留不住了,叹息一声,他对着林迟说道,“回家呆够了就来,先不要打cí zhí申请,这样以后回来待遇不会变”。
“好了,去财务吧”!
说完话**重新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工程进度表,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林迟的想法了,他了解,林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林迟有些失落的看着**,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经理再见”。他转过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他现在脑子里唯一想着的就是,我自由了,自由了……
脚步沉重中略带着些许轻快,来到财务室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靠左手的墙边是一张银白色的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个身穿粉色紧身长袖的měi nǚ,她就是财务邓莹。
邓莹今年二十六了,比林迟大三岁,但比林迟入职晚,谁让人家是大学生呢,林迟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对于邓莹他们这些大学生还是挺羡慕的,虽然如今大学生多如过江之鲫,但也掩盖不了大学生本身的起点高,人家刚一毕业就能坐在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的办公室里,而自己奋斗这么多年的了,却还在车间里,工地上爬上爬下,挥汗如雨,想想就觉得失落,没上大学是林迟最大的遗憾。
曾几何时,林迟还想着等我有了钱一定要去高等学院深造,学习高深的文化知识,咱不能比别人差。后来工作的繁忙使得林迟也淡了这个心思,毕竟没学习的时间,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孩子了。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繁忙的工作可以使自己得到充实,精神的丰满需要自己去学习,学习知识,学习为人处世,学习生活的技巧,只要一刻不停的去努力,人生才会越来越精彩,我们会得到很多,但失去的也会很多。或许繁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得过且过。
邓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但装扮上你也会看出她是一个不缺乏时尚的都市丽人,淡淡的馨香散发在小小的办公室中,林迟知道,这是莹姐非常喜欢的一种香水,独特而又淡雅。好闻有不让人觉着厌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里的温馨,看向眼前的měi nǚ。
“呃,莹姐”!林迟有些诧异,眼前的měi nǚ好像不太高兴啊,那一副精致小脸上哭的是梨花带雨,红肿的双眼,涂着淡粉色唇膏的嘴角上带着几滴泪水,一只欣长白皙的小手若有若无的擦过眼角。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邓莹匆忙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又拧了拧娇小可爱的鼻子,将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嘶……嗯,尺子,你有事吗?”邓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的问道。
“莹姐,你怎么了?”若不是看着她还有些红红的眼睛,以及声音里的一丝颤抖,说不定林迟还误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没什么”,邓莹表情上泛着一丝慌乱,双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听说你要cí zhí?”她抬头打量了林迟一眼,轻轻的问到。
“啊,奥,不想干了,想歇一歇。”昨天晚上和几个好友一起喝酒,这件事已经给他们说了,几个好友也都理解,受了这么大委屈,是谁也忍不了,他们还劝了一会,希望林迟能好好考虑考虑,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但都知道林迟生性耿直,做好的决定是不会改了也就作罢,只好祝福他以后过的好一点。可能邓莹是从他们几人处得到的消息吧!
“你怎么这样啊,你知不知道你将错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你知不知道公司已经做好决定,把你和柴龙,郝奇他们几个调去国外,就是看你们年轻有闯劲想好好培养你们。”邓莹突然张嘴训了林迟一通,语气里带有一丝愤怒,也有一些怒其不争,两只红红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林迟,“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出了国,工资起码是现在的三倍,虽然要在国外待三年的时间,但只要回了国,你的职位地位都将大幅度提升,你以后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
“莹姐,我……”,林迟弱弱的看着邓莹说不出话,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脾气,虽然娇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但林迟的小心脏就是提不起气来。想着莹姐近三年来对自己的百般照顾,每一次在食堂打来的那一份红烧肉,每一次在自己汗流浃背时递上的冰镇矿泉水,每一次发工资时提醒对自己钱的规划,还有怕自己洗衣服时累着给自己宿舍买的洗衣机,林迟心里就一阵打鼓,此时他心里对这个比亲姐姐还亲的莹姐多了无限的愧疚,“莹姐,我让你失望了”。
“失望?我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失望……”,邓莹迅速把头转向书架,不想在看林迟一眼,但脸上的怒气稍微下去一点,斜着漂亮的双眼瞄了他一眼,说到“你要是不想我失望就乖乖回去上班,不然……你别再认我这个姐姐。”邓莹说着顿了顿,给了一个让林迟哭笑不得的威胁。
“姐,我就算是在狼心狗肺也不能不认你这个姐姐啊”,林迟小心翼翼的说到,这个姐姐给了在外孤独的孩子一丝暖暖的温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不再让他感到害怕,说着说着林迟眼里泛起了一丝泪花,“你也知道,我性子有些单纯,跟别人交往也是以和为善,在外这么多年了,还没跟别人结过仇,红过脸,但这次不一样,有人好端端的陷害我,我不能再忍着,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就想到了cí zhí,我也好长时间没回过家了,我想回去看看,让心静一静。另外,我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你这是逃避,你这是懦弱,你这是……呜呜”,听了林迟劝解的话,邓莹非但没消气,怒气值还蹭蹭往上涨,还没等说完,“哐嘡”一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林迟,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林迟一下给吓懵了,反应过来后匆匆扭头看了一下房门,还好,门关着,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把她怎么地呢,林迟有些无语,这时候了想着什么啊。定了定神,林迟有些着急的抽出几张面巾纸,一边递给邓莹一边说到,“měi nǚ姐姐哎,咱先别哭好不好,让外边人听见咱可怎么见人啊!”
邓莹一把夺过递上来的纸巾,放低了一些哭声,“你还害怕没脸见人,呜呜……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看你都办的什么事啊,干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就不会稳当点,成熟点,嘶……”,邓莹擦着眼泪,说完拧了一把鼻子,把纸巾怒气冲冲的摔在了办公桌上。虽然看着很生气,但总算是不哭了。
“měi nǚ姐姐哎!小的求您别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你看看,哭的妆都花了。”林迟怕怕的看着邓莹。
“啊……你敢骗我”,原来是,邓莹听了林迟的话,急匆匆用手在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摸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干净的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最多就是梳一下眼睫毛,上点淡粉,从不化妆的啊!
林迟看着愤怒的望着自己的邓莹,心里嘿嘿笑了,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家莹姐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当然不用擦什么庸脂俗粉,刚才我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哈”,林迟说着,伸出了右手用拇指轻轻的压了压一点点小拇指,在邓莹面前比划了一下。
“嗤……呵呵,少给我打马虎眼。”邓莹看着他做出来的搞笑动作,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随后妩媚的瞪了林迟一眼,看来刚才的小马屁邓莹心里甚是受用呢!“那你说说,你还有一些什么原因?”
林迟让邓莹这一眼瞪得差点把小心脏跳出来,赶紧用手拍了拍胸口,组织了一下语言,“莹姐,你也知道,我家里就只有爷爷一个,伯伯叔叔们都外出打工了,我大妈婶婶他们还得边照顾孩子边种地,老人年龄大了,跟前最起码得有人陪着吧,万一老人有个什么闪失,家里没人知道那不就完了吗。另外一个原因,当年因为国家政策是谁开荒谁承包,我爷爷正值年轻力壮开荒了五六十亩山坡地,然后承包下来,这几年爷爷一直说年龄大了干不动了,他一个人最多也只能种好十亩地了,剩下的地荒在那他心疼,所以回去一个是照顾老人,然后把那些地捡起来,这样我也求一个心安,毕竟老人把我养大不容易。”
“可是……可是我听好多人说过,现在种地根本就不挣钱了啊,而且种地很辛苦,得到的回报都不如付出的多啊!”邓莹听了林迟的一翻肺腑之言,愣了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是啊,种地都不如一年打工赚的多,现在谁还想着去种地啊。
林迟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看着邓莹在对面坐下来后,手肘杵着桌面,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邓莹说到,“莹姐,你不用对我这么没信心吧!你是觉着我吃不了种地苦?再说了种地挣不挣钱关键是看你种什么啊!”小时候除了上学就是跟在爷爷后边在地里干活,现在这身力气,都是打小练出来的,说到种地,林迟再熟悉不过了。
邓莹看着林迟不管是表情上还是语气里都洋溢着一股子发自骨头里的自信,铮铮的出了神,他还是他,那个自信的少年郎,邓莹相信了他说的话,这不是逃避,而是对现在生活的厌恶,他深切的想换一种环境,一种让他的单纯可以保持下去的环境。想到这里,邓莹深深地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