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的直觉告诉他,那道涌来的黑流绝非善类,借着洞壁反射出来的弱光,他隐隐瞧见,黑色激流下方有东西在蠕动。
“傻儿跑快点,前面有桃子吃。”林归连哄带骗,催促傻儿加速。
他一手推着傻儿往黑漆漆的石洞中跑,另一只手提着石剑,指向身后那道黑流,以防血蛤蟆突袭。
这样一来,无论黑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挥剑阻挡。
“蛤蟆,”
林归的骗术似乎起了作用,傻儿在林归的推力下,一边摸索着光滑的洞壁,一边趟着及膝的水流奔跑。
如果石洞内光亮足够的话,林归一定能够瞧见傻儿两眼发光,嘴角流满口水的饥饿模样,两人忙活了一下午,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傻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探路,林归在光线朦胧的后边断路,两人一前一后,配合得极为默契。
林归奔跑之余,双眼还不忘地盯着身后涌来的黑流,看着黑流离两人越来越近,他除了逃跑之外,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片刻之后,那股黑流忽然冒出一阵黑气,其间夹杂着瘆人恐怖的气息,加速向两人涌来,那股黑流,神秘又莫测,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灵。
久久没有见到血蛤蟆的身影,林归眉心早已拧成一团,脸上写满了担忧。
说时迟那时快,加速的黑流突然涌近林归脚后跟,林归还没来得及惊叫,他的脚后跟就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传来。
“啊,”
林归没有时间自怜,只得化疼痛为力量,将石剑划进黑流当中,企图把涌来的黑流截住。
石剑划入黑流的那一瞬间,再次闪现出一道白光,在幽暗的石洞中,那一抹白光极为刺眼,像是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
扑哧一声,石剑划过黑流,拍出几只黑色的虫子,黑虫随着剑光撞在洞壁之上,瞬间化为几滩黑液。
林归猜测,那些隐藏在黑流之下的虫子,很可能是一群吸血蝌蚪。
这一剑过后,奔涌的黑流似乎减慢了许多,但依旧紧紧追在林归身后,它像就是一条黑色的巨蟒,左冲右突地追逐它猎物,蛮横至极,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林归再次动用石剑,体力似乎又下降了不少,再者还要推着傻儿跑,他真是苦累到了极点,额头青筋暴涨,但为了活命,他也只能咬着牙坚持,继续逃命。
扑通一声,奔腾的黑流忽然停下,紧接着像条眼镜蛇一样,灵敏地弓起身子,龇牙咧嘴,好似随便准备向猎物扑咬而去。
竖立的黑流,比林归的头还要高,差点就碰到了宽大的洞顶。
与此同时,傻儿也忽地停住了脚步,由于惯性作用,林归和他一同撞在了一堵墙上。
“这是一个死胡同,难怪黑流会突然停住。”
林归虽然万念俱灰,但依旧没有丧失生存的希望,他立即转身,背对着土墙,手持石剑直指立起的黑流。
“蛤蟆,”漆黑之中,傻儿不停地用手去扒土墙,企图扒出一个洞来。
竖起的黑流弓着身子,慢慢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蛤蟆头,蛤蟆头空洞的大眼中,充满恐怖的死亡气息。
可惜石洞一片漆黑,林归看不见,不然非的被那妖孽的蛤蟆头给吓晕。
“跑进一个死胡同石洞,这是天要亡我林归呀。”
林归唏嘘不已,他不明白,自己前世是不是造过什么孽,才落得如此惨败的结局。
“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绝不窝囊。”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村小子,林归骨子里就有一股对抗自然的蛮劲。
林归振奋精神,握紧石剑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隐隐有疼觉传来。
毫无征兆,蛤蟆头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咄咄逼人的恐怖杀气,射出一团黑色的东西。
“扑哧,”石剑灵光闪现,宛如一道闪电,牵动林归双臂拍出,正中那黑色的异物。
黑色异物碰到石剑,顿时化作一团黑气,连半点渣子都没剩,这不得不让林归怀疑,那团黑色的异物,可能是血蛤蟆的妖气所化的。
嗖!嗖!嗖!
蛤蟆头又连续射出三团妖气,林归体力有限,只挡住了中间那团妖气,其余两团妖气从他耳旁飞过。
砰!砰!
那两团妖气与傻儿擦肩而过,撞在后面的土墙之上,留下两个巴掌大小的窟窿眼。
“蛤蟆,”傻儿吓得蹲下身子,抱头独自言语。
“没想到妖气的威力如此之大,倘若被打中,那身上肯定要多个血窟窿,当场毙命也说不定。”
林归惊恐万分,不由得向后连退几步,直到背部紧紧贴在土墙之上,他才停下。
林归眼前视线朦胧,不由得提高警惕,高举石剑,不敢有丝毫松懈。
背部贴紧土墙时,林归背部忽然觉得一阵暖和,与脚下冰冷刺骨的井水相比,他背部的感觉确实算得上是温暖。
“等等,”林归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背部传来的,好像是一股暖流,这么说来,他背部的土墙上有液体在流动,既然有水流,那就说明有出口。
林归欣喜若狂,他举起石剑,猛地向上一刺,然后再将石剑一划,最后收回石剑,他的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极为顺畅。
噼里啪啦。
林归所在的洞顶上,随即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堆枯枝烂叶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脚旁。
几道红色的光线,顿时从裂口处洒落,照得林归的身子一片赤红,原本黯淡无光的石洞,也泛起了红色的光亮。
那几道红光,林归再熟悉不过了,残阳如血,照进石洞的,正是外界的夕阳。
“傻儿,桃子,”林归指向那一道缺口,示意傻儿爬上去。
“蛤蟆,”傻儿擦了擦嘴巴,开始沿着土墙向上攀爬。
嗖!嗖!嗖!
蛤蟆头见傻儿要逃,连忙射出几团妖气弹。
砰!砰!砰!
林归挡在傻儿身后,将石剑一横,三团妖气弹全部击在石剑之上,瞬间消失。
一股阵痛感传入林归双臂,有如千万根针扎,同时抵挡三团妖气弹,这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哎呀,我叉,”一剑挡住三团妖气弹,林归正觉得自己英勇洒脱之时,傻儿却被妖气弹吓了一跳,一失足,就踩在林归的头上了。
“傻儿,你倒是快上去呀。”林归咬紧牙关,伸长脖子,用脑袋当傻儿的垫脚石。
哗啦啦。
一堆枯枝烂叶夹杂着无数细沙,从傻儿离开的地方掉落,弄得林归灰头土脸的。
傻儿爬出去之后,洞顶的口子被撑大了不少,更多夕阳余晖洒进洞内。
原本漆黑的石洞,现在完全是另一幅光景,洞内红彤彤的,像极一个血洞。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那几缕夕阳之后,林归内心踏实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丑八怪,我要先走一步,就不陪你玩了,”林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和妖怪对话,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仿佛他的逃离,势在必得。
“呱,”黑色的蛤蟆头周围黑气缭绕,红光闪烁,渐渐开始幻化出血蛤蟆的本体。
血蛤蟆那先发制人的一吼,依然爆发出猛烈的吼风,一时之间,吼风冲天,腥臭无比。
“就是现在,”林归旋即转身,一脚踏在土墙之上,不偏不倚,正好踏在刚刚妖气打出的窟窿上,然后随着吼风用力一蹬,立即就冲破洞顶的枯枝烂叶,跃出石洞。
重见天日,死里逃生,林归脸上笑开了花,山村小子,犹如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无比顽强。
他跃出洞外才发现,这里,居然就是分界线。
原来那条铺满枯枝烂叶的沟壑,就是石洞的出口,这样一来,溪水的水流为何在此消失,也就解释得通了。
溪水水源流的突然消失,就是因为水都流入了沟壑,流入了下方的石洞,成为井水的一部分,为血蛤蟆所利用。
既然已经回到山神庙的边界,林归便不必再担心血蛤蟆追来,他一手握着石剑,一手拉着傻儿,步履蹒跚地往村子里逃去,此时此刻,他真想大喊大叫一番,以此来宣泄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