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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用shǒu jī拍下来了！”朱冬梅一惊一乍地说道。</p>
一大清早，陈金秋就将姥姥推在门口后，她收拾屋子，准备今天重新开张，没想到朱冬梅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跑了进来，告诉她昨晚看到的一幕终于让她相信江楚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p>
“不信你看，”她拿出shǒu jī，用她那涂着绿色指甲油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就是这张。”一幅画面灰暗的tú piàn展现在陈金秋眼前，陈金秋看到在医院的候诊室里，有一个轮廓很像江楚成的人，肩膀上靠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朱冬梅用两个手指将tú piàn向外扒，tú piàn瞬间放大，“看清楚了没？这个肯定是你们家楚成！”</p>
别说放大了，就是只看个剪影陈金秋都能认出江楚成来，和自己生活了四年的人会不认识吗？只是陈金秋听到朱冬梅说江楚成跟女校长刘淑彤一起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心灰意冷了，可能自己的表情让朱冬梅以为自己不相信。现在，江楚成做的任何背叛她的事，她没有什么不相信的。他是个骗子，彻彻底底的骗子。</p>
“想不到江楚成这个人看着老实，背地里还挺能沾花惹草！”朱冬梅仿佛自己的丈夫背叛的是她一样，气愤地说道。“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她偷偷地看了看陈金秋的表情，陈金秋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不说话。</p>
如果不是平时能和她说说话的只有朱冬梅一个，她早就把她骂出去了。她居然还拍zhào piàn给自己看，不用说，很快，街坊领居都将知道这件事，金钱豹的事的影响在这条街里还没有褪去，又出了这事，陈金秋斜睨着眼睛看着朱冬梅冷笑了一下，豆大的泪珠从那张冷笑的脸上滑过。</p>
“哎呀，金秋你别哭呀！”朱冬梅赶紧劝慰道，“让姥姥看到了多不好呀！”</p>
陈金秋抹了抹眼泪，回头看了一眼姥姥，干瘦的姥姥在清晨的阳光下，用那双昏黄的双眼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p>
“金秋，碗我帮你送来了！”门口突然停了一辆三轮车，是长顺街卖陶瓷的徐松，这是她昨天去dìng gòu的八十只大碗，前几天的大闹一场，将家里的碗几乎全部摔碎了，她关上铺子消沉了几天，想想事情总要过去的，生活还要继续，准备重新开张，于是到徐松那里dìng gòu了八十只大碗，徐松一时没有这么多，说第二天一大早给她送过去。</p>
陈金秋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围裙撩开，从口袋里掏钱。</p>
“碗放在哪里？”他搬了一摞碗，进来说道。</p>
陈金秋还是没有理他，愤怒与绝望正充斥着她的脑海。</p>
“你没长眼睛呀？就放在桌子上呀！”朱冬梅代替陈金秋说道。</p>
徐松搬了几趟，在桌子上摆满了，走到陈金秋跟前说道：“搬完了，八十只碗，你要不要清点一下？”他问眼睛看着远处，手里拿着三张红票子，仍然呆若木鸡的陈金秋。</p>
“好了好了，你这人这么罗唣，不怕你少了，拿钱赶紧走吧！”朱冬梅催促道。</p>
“得嘞！”徐松伸手过来拿陈金秋手里的票子，怎么拉也无法将陈金秋手中的票子拉出来，“妹子，妹子……”徐松小声地问道，意思让她松手。</p>
“金秋……”朱冬梅也赶紧喊陈金秋。</p>
陈金秋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放开红票子，徐松边找钱，边看看陈金秋和朱冬梅，仿佛明白气氛不对，什么话没说，蹬上三轮，回头疑惑地看了两眼，就走了。</p>
“哟，你看这大碗，真是又大又好看，”朱冬梅故意打岔说道，陈金秋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金秋，要是没事我先过去了，晚点我再过来，这事不要往心里去，不值当。”朱冬梅干笑着说。</p>
说完她慢慢地挪动脚步朝门口走去，在门口看着姥姥又说道：“姥姥气色不错呀，回见呀您！”用她那让陈金秋恶心的长指甲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看着她消失在门口，陈金秋重重地眨了一下眼。</p>
她走到桌子边，看了看一桌子的碗，我要干什么？哦，对，要清点碗数。她思绪一阵混乱。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自从父亲陈道平去世之后，整个家就变得一团糟了，自己作为长女没管好弟弟，现在丈夫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又要照顾姥姥。还有……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出生后怎么办？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这样的。想到这里陈金秋又掉下眼泪来。</p>
五、六、七……她边想边将碗摞起来，边默数着数量。</p>
她回想起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江楚成，她爱他，太爱他了。又回想起江楚成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她试图验证江楚成是否爱自己，又试图去找出江楚成背叛自己的蛛丝马迹，她胡思乱想，将江楚成不在家里所有的时间都想成江楚成去tōu qíng，去风流快活，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扫地做饭，她又想起杨富平的妻子林小兰和她吵架时暗示江楚成与校长有一腿，没想到现在居然有证据了。她去了解过那个叫刘淑彤的女校长，年纪轻轻的就坐上了校长的位置，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丈夫带着女儿跑了，不是她水性杨花是什么？她开始将所有的怨恨集中在刘淑彤身上，早已忘记碗数到多少只了。过几天，整条街的个街坊邻居都会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到时候自己沦为了笑柄。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是坚强的，是强势的，整条街都知道我陈金秋不好欺负，只有强势反击，才能争回自己该有的尊严，她决定了！</p>
“咕哝咕哝……”后面的姥姥用干枯的喉咙发出咕哝的声音，陈金秋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碗已经被自己摞的很高了，不住的摇晃。倒吧！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碗还在摇晃，左右……左右……渐渐地站稳了。</p>
“啪！”陈金秋用手将摞高的碗塔用力地推倒，碎片炸飞了一地。</p>
她要争回自己的尊严！</p>
她没有清扫地上的碎碗，像往常一样去厨房给姥姥煮了青菜粥，用汤勺一边地喂她吃，一边给她擦嘴，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今天一句话也没有。</p>
姥姥一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每回想咕哝些话出来时，都被陈金秋的勺子塞了回去。</p>
“第八套广播体操正式开始，预备……”学校的广播声里传来每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彻整个街区。</p>
她一刻不停地喂，粥很快喝完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了。这时姥姥的手颤巍巍地抬了起来，在她的手腕上点了两下，像是要拉住她，咕哝着，未吞下去的粥从嘴角流了出来，陈金秋蹲下来，用纸巾抹去。</p>
“我一会儿就回来。”陈金秋将碗放在桌上，将姥姥推到门口，天阴沉得可怖，但无论什么天气，老人家最喜欢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p>
她要争回自己的尊严！</p>
她出了门，朝学校走去，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学校，父亲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将名额让给了江楚成，自己在这里读过书，弟弟也在这里读过书，隔壁的彭希列在学校做门卫，对面的杨富平在这里做班主任……</p>
这里的所有人与这间学校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p>
他们在这个老街区了住了二十多年，街道两旁都是教职工家属楼，好多已经退休了，或者转业了的都一直住在这里，有的甚至租了出去，学校也没有强行收回，她每天的早点铺也做的是学生的生意，可以说她的家是依靠这所学校生活。这里的居民都依靠这所学校生活，她对这所学校的感情很深，每天早晨给学生们做早点，听着学校的广播打扫屋子，有时候光听着学校的铃声也知道是几点了。这些她本习以为常，今天却生出莫名的眷念感，有一种所有的事情都成为过去的感觉。</p>
“金秋，早啊！”路上碰到温桂荣的媳妇和张嫂买菜回来，看到陈金秋走过来，两人齐声打招呼。看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已经知道了吗？陈金秋面无表情地直接走了过去，随你们去说吧。</p>
有个迟到的学生骑着自行车飞快的从她身边驰过，差点擦到了她的手肘，她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p>
“第七节，跳跃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广播声音越来越大。</p>
陈金秋走到校门口。</p>
彭希列的大狼狗大奔看到陈金秋隔着铁栅门摇着尾巴。</p>
“金秋呀，来找楚成？”彭希列边说边为他打开门。这是个严厉的老头子，从来不轻易放人进去，但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陈金秋不用多说，直接开门了。</p>
陈金秋没有回答，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走了进去。</p>
“……努力学习，坚韧不拔的精神，是我们没一个人……”广播体操结束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陈金秋明白，每周都会有学生代表分享学习的演讲环节。这个环节完结之后，下一个环节才是陈金秋等待的。</p>
她朝操场走去，稀稀拉拉的掌声从操场传来。</p>
“下面有请校长讲话……”操场又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p>
穿过一排花坛后的树林，整个操场尽收眼底，数千名学生一列一列的排满了整个操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上面主席台上校长的讲话。陈金秋每个周一在家里都能听到校长讲话环节，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干练严肃，有几次她都暗暗羡慕，如果自己也能在这么多rén miàn前这么不慌不忙的演讲该多好，今天她觉得以前的羡慕是多么可笑的事情。</p>
只见刘淑彤站在一个高脚话筒面前，总结上个星期的教学工作，旁边围着一些教职工。</p>
她一步一步地朝主席台走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淑彤的背影。</p>
我要争回自己的尊严！</p>
她走上主席台台阶，周围没有人询问她，没有人拦她，有人看到她，但也只是看看，都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她爬完台阶，站在主席台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数千名学生的目光……她突然飞奔上前，大叫一声，用左手一把抓住校长刘淑彤的头发，周围的人都大叫了起来，台下的学生也开始骚动。她将刘淑彤拽倒在地，用右手不停地扇她的脸，只听话筒咯吱一身倒地，传出刘淑彤的尖叫声和陈金秋的骂声：“……不要脸的臭婊子，不要脸的臭婊子……敢偷我男人……我撕了你！”</p>
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去，在街区的上空中回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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