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悲凉的早晨,朦胧困倦的双眼眯开了一条缝。
玄冈稍微侧过头,看了看窗外见过千百回的景物,一成不变,依旧凄凉。这次或许是秋分时节将至,连那鸟鸣声也稀疏了不少。
屋内静的出奇,甚至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玄冈想起了昨日所发生的事,他并未起身,只是将头转向另一侧,对整间房子扫视了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烺月已经离开了。那药杵仍斜放在捣药罐中,丹书也整齐地摊在桌上,一切如昨晚的那样,没有丝毫变化。或许烺月在捣药的最后,也终于发现这些药材确实难以维持玄冈的生命,才选择了放弃,才将最后一点倔强也舍去了。
玄冈的嘴角微微上扬,再次闭上了双眼,摆正身体正对着屋顶,安慰着自己:“早点离开不就好了,还费我口舌。现在终于又可以重新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啦。”
他躺在床上笑了起来,笑得很伤感,很虚伪。在这虚假的疏松惬意之际,心头有一道伤疤开始隐隐作痛。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用右手遮住双眼,可那不知名的泪水竟夺眶而出。
他止不住,他也不可能止住,他知道这才是最真实的感情。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怎么可能会习惯,烺月的到来早已唤醒了自己沉睡的渴望,以前欺骗着自己,可以独自一人生活,可以不求助任何人,可以就这样安静到老。但心中总有一种声音呼喊着自己:“我想要自由。”
身上的枷锁太重,玄冈已经被锁了太多年了,他挣脱着,却始终无法离开。
现在烺月也走了,那个一心相救自己的孩子也离开了,那还谁可以拉自己一把呢。已经没入绝望的玄冈渐渐淡忘了生的希望,那种苦日子是时候到头了。
玄冈竭力地从床上起身,慢慢地走向捣药的桌子。他想弄点毒药让自己痛快点,可刚坐到椅子上,却在无意间瞥到了丹书上所翻开的那一页。
上面记载了一种魔核,可缓解病痛,强骨健身,这倒确实比自己平时所摘的山野草药效果好得多。但这魔核只有在烈鼠身上有,虽为地阶五品,但其常已群居为主,遇到成群的烈鼠,那就相当于天阶一品的魔兽,其势非同凡响。
玄冈的脑中划过一道不好的念头,烺月并非离开了此地,而是去附近的林中着手猎杀烈鼠。而恰恰最令人担忧的是,这附近确实有烈鼠的藏身处。这一系列的联想,不难猜到,烺月此行是有备而去,但也凶多吉少。
这不好的预感在胸口愈想愈烈,玄冈根本无暇再顾及他事,他立刻起身背上药柜,冲向房门。
刚刚破门而出,一张血淋淋的面孔立刻映入了他的瞳孔。倒吸一口冷气的玄冈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烺月。
从头到脚布满了血迹,头部的鲜血已经凝固了,他佝偻着身躯,全身遍布了数不尽的齿痕。微微张大的瞳孔,没有一丝神采,他双眼惺忪,靠着最后的一点意识走到了门口。整个人就这样木讷地处在这里,好似一具失去了意识的活尸。
烺月的身后有着一路鲜红的血迹,那是他所走过的路,在那清晨的日光下,好比一条红毯,迎接着烺月的到来。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了我一个废人,差点”玄冈蹙紧眉头,握着拳,莫不是眼看烺月生命垂危,恨不得立刻来一拳消气。
烺月似乎听到了玄冈的声音,才安心的将双眼闭上,一个倾倒,靠在玄冈的怀中。他惬意地笑着,和气地说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烺月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一颗沾着血迹的蓝**核在太阳的光辉下熠熠生辉,绽放着星光般的光芒。
烺月傻笑着,轻声地说着:“在烈鼠的老窝中,还有很多,到时候我带你去。”
随着声音的消失,烺月的身体渐渐软塌下来,玄冈一把搂住烺月,立刻低头倾听了烺月的呼吸。庆幸的是,烺月只是失血过多而晕厥了过去。
玄冈吃力地将烺月拖到床沿边。他一边照顾着烺月,一边抱怨着:“臭小子,还得我给你处理后事。”
但这时的玄冈是发自内心的微笑着,无论多苦多累,这一切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待遇。尤其是烺月,或许自己早就将希望托付给了这个男孩。
他永远无法忘怀再次见到烺月时的激动与喜悦。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害怕着孤独,害怕着无助,既然如此,何不陪烺月出去闯闯呢。
“嗯。”恢复意识的烺月迷糊地睁开了双眼,想起身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推了回去。头部轻微的摇晃,看了看自己的全身,到处都是白色绷带,连屈膝都已经办不到了。
“醒啦。别乱动,伤口还没愈合呢。”玄冈坐在丹炉旁默默地看着书,见烺月有了反应,起身靠近床看看情况。
“魔核你吸收了么?”烺月的第一反应便是玄冈的病况。
“吸收了,效果好多了,在你昏迷的两天里,竟然没有一点痛楚。”玄冈摆了摆手臂,示意烺月带来的魔核功效有多么奇特。
“我睡了两天了。”烺月有点惊讶自己的伤势竟然如此严重,想赶紧动身启程,却又无能为力。
还在烺月烦恼之时,玄冈看着窗外,满心欢喜地说道:“喂,烺月。我答应你的请求,成为你的专人丹师。我觉得,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烺月好似听到天大的喜事一般,猛地挥动了右手,大哄道:“噢耶。”可这强烈的挥舞,倒是让全身的伤痕立刻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全身僵硬疼痛。
“你不要命啦。”玄冈立刻解开烺月上身的绷带,娴熟地涂抹着草药。
烺月知道这几天里都是玄冈废寝忘食地照顾着自己,不然自己早就命归西天。
“谢谢啊!”烺月不能摆动脖子,只能稍微扬一扬眉毛,摆个笑脸。
“你疼惜一下自己的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玄冈会心的一笑,惬意地说着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