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 第十三章 将乱

    纪子浪前脚出去，张维贞后脚就走进来了，他稍稍注意了一下这个脚步虚浮的公子哥，却没想那公子哥竟一下回头对视到了他的目光，公子哥冲他微微一笑，两人擦肩而过。</p>

    “那是谁？”张维贞走上楼去，进门对道姑皱眉道。</p>

    “纪子浪。”道姑淡然道。</p>

    “纪子浪是谁？”张维贞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喝了一口，就又皱起眉头来，呸道：“火候太过了。”</p>

    道姑没理他这近乎偏执的癖好，“当今的儒家从圣，子斯先生的弟子。”</p>

    “子斯先生的弟子也能当上儒家从圣？”张维贞奇道，“能从赵坤老儿手底下抢到这儒圣的位置，倒是有几分本领。”</p>

    “抢？”道姑冷笑道，“他跟丰仁关系好着呢，皇帝恨不得送给他当！就在刚刚，他还过来劝我放弃对着青城造化的抢夺。”</p>

    “不会吧，子斯先生都能教出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出来？”</p>

    道姑摇摇头，“儒家的人跟咱们想的不一样，人家修的是入世禅，无论何人都与这朝堂分不开关系，既然天下已定了，那边顺势而为吧。”</p>

    “若有人把我老师杀了，还让我去给他卖命，我还不一拳打爆他的脑袋！”张维贞眼中寒光乍现。</p>

    “压抑这么久了，戾气快压不住了吧，”道姑说道，“你这个状态可不好，怒气攻心，哪里还有自在境的样子，若是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从心都未达到呢！”</p>

    “从心从心，顺从本心，”张维贞笑道，“心中有怒而不发，憋得难受，还能得这自在真谛？”</p>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道姑淡然道，“你我两个得道之人坐而论道，鸡同鸭讲。”</p>

    “如此比喻，贴切贴切！”张维贞大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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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的集市人群攘攘，街边摆摊子的小贩很多，大多是卖些酒水吃食的，有满身油腻的屠夫举起锅盖，里面的卤汁煮得沸腾，在那浓香的卤汁里正翻滚着些新鲜的肉食。</p>

    看着两个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天一也只好苦笑着掏出腰包来，让这屠夫给俩孩子用筷子一人穿上一个猪蹄。鲜嫩的猪蹄被煮的粉烂，里面的猪蹄筋却还很有嚼劲，放凉之后更没有了热时候的黏口，肉质更加弹牙，一看便是极为鲜美的吃食。</p>

    一大两小这对神奇的组合往在这街道上走着，突然，一股浓郁的酒香从旁边的酒楼中慢慢飘出，天一情不自禁地吸了吸味道，舔舔舌头，感慨道：“好酒！”</p>

    他往右看去，只见一个朴素僧衣的和尚正偷偷摸摸地躲在个隐秘的角落，左右探看，见无人过来，才一脸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打开的瓷瓶，那浓郁酒香，正是从这瓷瓶中飘荡出来的。</p>

    天一拉过来两个小孩，缓步走过去，问道：“这可是三十年的酱香茅台？”</p>

    这句话一下把这朴素和尚吓了一哆嗦，那和尚猛然抬头看，一见是个相貌平常的武夫，才轻轻松了口气，他笑道：“施主，好鼻子。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出，看来是同道中人。”</p>

    阿入一下咬下一大口的猪蹄，满脸的酱汁，胖嘟嘟的小脸带着圆不溜秋的乌黑小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拉拉王长饮的衣角，“长饮哥哥，那是不是个假和尚啊！”</p>

    “为什么说他是个假和尚啊？”王长饮可没工夫管这个臭和尚，他的全部精力可都是在那看起来诱人至极的猪蹄上哩！</p>

    “真和尚怎么喝酒呀！”阿入肯定道，“他一定是个假和尚。”</p>

    “阿入，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以貌取人，你看看天一叔，虽然就像个没用的中年大叔，可人家也是高手啊！”王长饮叮嘱道。</p>

    “喔喔，阿入知道了。”</p>

    两个成年人对视一眼，他们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p>

    “找到你啦！”</p>

    突然旁边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破衣青年正提溜着一个小光头气喘吁吁地站在旁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这位大师，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我都追不上你了！”</p>

    他把明通小和尚放下，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一把抢过来酒，咕噜咕噜就喝了大半。</p>

    “呼！渴死我了！”燕青哈哈笑道，他抹了把嘴，轻捶了下那欲哭无泪的小师叔的肩膀，“不错啊，还给我们准备酒了。”</p>

    他回头一看，眼睛一亮，一把把王长饮的猪蹄抢过去，笑道：“还有下酒菜！真是太客气了！”</p>

    说完，他就一口咬了上去。</p>

    王长饮嫌弃地看着这个邋里邋遢的家伙，拉起阿入就走，边走还边叮嘱道：“阿入啊，你要记住呀，以后遇到这种人就要赶紧跑知道吗？不然有可能就把你给拐卖走了！”</p>

    “我明白了，长饮哥哥！”阿入坚定道，“我肯定马上跑！”</p>

    天一憋着笑看着这个目瞪口呆的青年，突然之间，他心中竟然涌现出了一丝的感动，那是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后的感恩的心。</p>

    燕青一脸憋屈的又喝了一大口酒，悻悻道：“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一个个嘴巴都跟抹了毒水似的。”</p>

    “啊呦~”</p>

    小和尚费力地爬起来，本来光洁的小脑袋上满是灰尘，他愁眉苦脸地跑到小师叔旁边坐着，声音小小道：“小师叔，要不咱们回去吧。”</p>

    小师叔惊道：“咱们费这么大劲跑过来了，这山都没开就回去？”</p>

    “我，太累了。”小和尚语气就像是个看破红尘满腹沧桑的“过来人”。</p>

    “噗！”这回天一可真是没稳住，他笑着摆摆手，连忙回头去追那两个马上就要跑没影的孩子去了。</p>

    在青城镇的入口，忽然一阵沸反盈天，沉重的马蹄声带着一股千军万马的庞然气势汹涌而至，那是群马匪还是镖局？反正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两种人基本都是一样的，为首的九尺大汉高高举起马旁的小红旗，回身扬声道：“铁血大辕门众听令，绝不可打扰当地居民，绝不可饮酒作乐误事，明日凌晨，于此地集合，现在，解散！”</p>

    “是！”</p>

    九尺的铁铸汉子翻身下马，一杆握起来堪比小树粗的八丈蛇矛被他握起来就像是个不沉不重的树枝，那是用这兵器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后才能拥有的境界，挥之如挥手。</p>

    原本几个被马队冲撞而惊慌的江湖剑客还想过来理论理论，可是一见到这粗壮的身板和这嗜血的长枪，心里都慢慢打了退堂鼓，铁血大辕门？这是从哪来的一个组织？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啊？</p>

    如此张扬的开场在整个青城镇好像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而这场风波，似乎更是之后血腥的开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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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要邀请我？”</p>

    燕青轻笑着看着面前那三个穿着跟自己差不多的江湖剑客，问道。</p>

    “那是自然啊，兄弟，”一个落魄剑客嬉笑道，“你是不知道，这边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听说还有不少上了天的大人物驾到！”</p>

    旁边的一个接茬道：“你说这么多大人物蜂拥而至是为了什么？我听人说，是因为这山上有一把能捅透了天的宝剑，那宝剑都不说是削铁如泥了，只要你拿上这宝剑，常运的能打得过合理的，合理的能干得过从心的，从心的能比得过自在的，自在的，能赢得过逍遥的！”</p>

    “不过这几天这边来的人太复杂了，若是想夺这个造化，单枪匹马的根本没戏，倒不如我们联合在一起，拳打什么大辕门，脚踢那些投机客，夺得这造化，岂不美哉？”</p>

    燕青挑挑眉毛，“有理。”</p>

    “怎么样？”那剑客笑道，“现在不光是我们，但凡是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基本都联合在一起了，咱们这群江湖剑客中也有几个高手，几位合理境界的大能也都纷纷组织起来，等到时候了那群大人物吃个肉，咱们分点汤喝也算没白来不是？”</p>

    “这么复杂啊，”燕青奇道，“也不知咱们这边都有那几个派类啊？”</p>

    “要论有合理境界人物坐镇的，只有三个，第一个是那陕西号称关西剑王英坐镇的关西派，不过阁下是和我们一起从江南来的江南人，这关西肯定是进不去了，第二个则是号称圣手剑郎的中原剑客陈达组织的混世盟，不过听说那陈达是个稳稳妥妥的伪君子，谁要是跟了这货，估计就是给人家当炮灰了，第三个则是兄弟介绍你进入的长渊盟了，咱们的老大李长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江南世家子，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就是仗义疏财的，哥们兄弟几个都受过这恩惠呢，他人想加咱们长渊盟，若是没个在里面的兄弟接应，根本就不可能！”</p>

    “如此好买卖，怎么样，兄弟来不来啊？”那落魄青年挤眉弄眼道。</p>

    “吃的怎么样啊？”燕青问道。</p>

    “每顿有酒有肉！”</p>

    “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