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子为白天在洞中跟随琢玉老人学习,晚上回到部族;兔子忽而宅在屋里研习道医,忽而去山间寻觅药材,乐此不疲。
这日傍晚,子为拉开门,便见兔子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羹款款走近,不觉眉头紧缩,脸都绿了。这些日子,兔子总是煎熬一些莫名的汤羹,美其名曰”食元气,吃芝草”,味道极其难以入口,每每逼子为喝下,除了拉过几次肚子外,倒未见其奇效。
子为屏住呼吸道:“今日我已经吃得很饱了,不如让三毛尝尝鲜?”说着指了指树叉上蹲着的小猴子。
小猴子鬼精鬼精的,竖起鼻子闻了闻味道,一刹那远远尿遁。
兔子不满意地撅起嘴:“子为哥哥,你知道吗?这个桂芝啊,可是我爬了大半天的山,方才采到的呀,还煎熬了几个时辰,你不喝的话,太辜负我的心意啦!”
子为大喝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伸手、端碗、喝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兔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温柔地用方巾揩了揩子为嘴角的药液,随后抛了个媚眼:“月上柳梢头,”子为赶紧答道:“人约黄昏后。”兔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子为按了按额角,忽然很后悔教了兔子那么多——诗经唐诗宋词元曲等等。
不过这次的黄昏后,子为并没有准时出现在三毛经常蹲着的树丫子底下,因为此时他正在床上痛苦地shēn yín。兔子踏进屋里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请了师傅篯铿亲自前来救人。
篯铿瞧了瞧碗中剩余的汤汁,又闻了闻,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徒儿啊,这个不是桂芝,名曰臭芝。二者虽然样子相似,但其色略有区别,特别是这臭芝的气味……一般动物也不会食之,阿木他怎么喝得下的?”说着,他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怜悯。兔子满脸通红,眼泪含在眼眶中:“师傅,那怎么办呢?”篯铿缓缓道:“这桂芝是补元气的,这臭芝嘛,虽然会让人腹痛腹泻,但也没有什么毒性。你且采些苕来,煎熬后给他服下,便可缓解,过两日便会好了。”
说罢飘然而去。
兔子赶紧按师傅的嘱咐,一日三次采苕熬药给子为喝。子为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日,第二天下午,部族里忽然来了位俏生生的姑娘。
阿羊把竹儿领到兔子跟前说:“这位竹儿姑娘,是来找阿木的。”兔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竹儿,心中忽然一酸,嘀咕了一句:“听子为哥哥说了,他师傅有个孙女名唤竹儿,但没说过这么漂亮啊,不然我每天也得去山洞瞅瞅……”
竹儿深施一礼:“请问是兔子姑娘吧?阿木师兄时常念叨你,这两天阿木师兄都没有到山上去,爷爷让我来瞧瞧,是否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子为看到竹儿,热泪盈眶:“竹儿啊,我,吃错了药……哦,吃差了东西,这两日未能上山,还望师傅他老人家原谅。”
竹儿默默无语,少顷把话带给爷爷,老人听后沉思良久,捋着白须对竹儿说:“竹儿啊,你慢慢也长大了,不如与阿木一起住到部族里去。一来你从小熟知药草,也不至阿木再惨遭毒手,哦,不,也不至于阿木再有意外;二来爷爷日后还得远行,你一个人在山上呆着也不好。”
当兔子听说竹儿打算搬到山下来住时,不由欢呼雀跃起来,她有她的小心思,此时便缠着竹儿问东问西:“竹儿姐姐,你喜不喜欢阿木哥哥?”
竹儿眉毛一扬,轻声道:“当然喜欢了。”
兔子一听,心瞬间一紧,顿时闪过一万个念头……
“不过,是喜欢哥哥那样喜欢了。我的亲兄长,尊重更多一些,你懂吗?”竹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兔子这才放下心来,当下要与竹儿义结金兰,最大程度地表示友好,以弥补先前的猜忌。
此事倒让子为得到了一个实质性的好处——再也不用喝各种难以下咽的汤羹了。所以此后,他看到阿羊阿果阿布被端着碗的兔子追赶之时,总是笑着摇摇头,一脸的慈悲怜悯。
这晚,子为从山上带回了打好洞的白水晶项链,串在一起十分好看,还带回了那块水晶洞原石。此时,石头已经一剖两半。烛光下,子为轻轻打开包裹着水晶洞的布片,“啊!”“啊,真漂亮!”阿果阿羊阿布,包括竹儿、兔子都惊叹起来。只见那一劈两半的石头里,许多小颗的紫水晶结晶密集的生长在一起,形成紫晶花,向着球形的中心方向生长。绚烂夺目、熠熠生辉!两半合拢后又俨然是块不起眼的石头。
阿布大声说:“啊!那我们多去河边捡捡,说不定能换一屋子的贝宝呢!”
子为撇了他一眼:“水晶洞,可不是每个石头里都有的,是岩石里有了一个空洞的空间,有水会从缝隙里渗入,再加上温度,压力,时间,就开始会生长水晶,一般还有玛瑙层,最後长成一个晶洞。”说到这里,子为忽然停住了,他发现一谈专业,他也跟爷爷一样叨叨个没完。
阿羊打了个哈欠:“阿木,你说得太复杂了,跟那个数学一样,说简单点呗。”
子为想了想,说道:“迷你型玛瑙晶洞,下大雷雨之后,地表的浅层泥土被冲刷掉,才显露出来,因此常常被称为雷公蛋。”
“原来是雷公下的蛋啊!难怪这么不一般!”众人打着哈欠一哄而散。
子为默默无语,表情隐忍,他没想到自己解释了这么久,结果……他长叹一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子为哥哥,可你不独啊,你还有我啊”,兔子笑眯眯地说着,顺手把水晶洞收入囊中。
未几,子为每天都会收到阿羊阿布阿戈阿果等捡来的各种石头,逼着他切开,子为痛哭流涕,这分明不是水晶洞切了没意义啊,耗时费力的!可每每他负隅顽抗,就会被族人嗤之以鼻,说他不愿意帮忙再也不是好兄弟了云云,子为只得每天悲催地背着一大包破石头上山、切开,然后再背着一包更破的石头下山、回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子为委托竹儿跟兔子缝制、制作了皮蹴鞠、竹风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