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人的船赶往附近的小集市上，但这里离我家渔村已经有很远的路程了，晚上湖风在湖面的刮得更烈了，老人刚好是逆风而行，所以船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p>
“哎呀，今晚一切都挺顺的，怎么快到集市了，这风就突然起了呢，还他娘的是逆风，没办法啊，你就来吧，老头我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老人干脆把那件蓝色的上衣脱去，然后露出结实的上身，两只粗壮的臂膀一张一合，胸脯的肌肉也跟着抖动着。船的速度才快了些许。</p>
这时打鱼的船都在往回赶，各自为了自己的生活奔忙着，我看到了对面岸上有很多灯光在闪绕着，高低不平的房屋成一个大写的一字。</p>
“前面应该就是小集市了吧，你可以卖鱼了”。我把手指向那个地方向着老大爷询问起来。</p>
“你说的对”。老人边回答我，边去用手擦拭那头上的汗珠，汗珠在他脸上一颗颗滚落，他又哼起了歌曲。</p>
他找到了一家老主顾卖了鱼，就只得了八十元钱，我埋怨老人把鱼卖便宜了。</p>
他却说：“我欠着他的钱，这些钱够了，加上你给我二十元的工钱，也刚好100元了，今天赚了，我还是第一次赚这么多钱呢。但你也别觉得亏，老头我啊，带着你这七八十斤的女娃划了多少路，这是要多出力气的”。老头好像还是在担心我那二十元收多了一样。</p>
我和老人在集市上卖了鱼后，已经深夜了，集市上的人也早就睡去，老人的步伐开始变得急切，他迈着大步伐向着一家药铺走去。我跟在后面，他开始敲门，这是一家集市上还有些像样的药铺，大大铁门和宽广的门厅证明了它在附近药店中的实力。</p>
有人开门了，是个胖胖的妇女。“老李头，你来了？瞧这一身的汗臭味道，就不要进来了，我去给你取药”。这个妇女撇撇嘴说道。</p>
“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你也是他的主顾，瞧她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真就跟我们村王寡妇没有什么两样”。我开始为老人抱不平。</p>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说了”。老人忙打断我的话。</p>
“一共是一百一十五元人民币，药啊，你拿好，以后啊，早点，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我不要睡觉了”。女人包好了药，一共是五大包中药，那半靠在铁闸门上，一双大**在黑暗的夜里抖动着，像两座高高的山峰。</p>
“你看，能不能给你一百元，我身上也只有一百元钱啊，多一分我都拿不出来”。老头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p>
“不行，上次你还欠我五元没有给我呢，就算我好心帮你这五元，但这次是决不能少给我”。老人的眼神中陷入了绝望，他的泪珠在眼圈里打转。</p>
“这可是给我那孙女救命的药啊，我老头子没什么用，老天爷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说道这我才反应过来，老人打鱼的时候跟我说的命苦的女孩，就是他的孙女啊。</p>
“你这中药在紫花镇上卖也就十八元一包，阿姨你为何要卖给他二十多呢，我看您生的这么富贵，将来药铺肯定要走宏运的，您何不做次好事儿，一百元卖给老人呢”。我对着那妇人说道。</p>
那妇人的开始表现出犹豫的态度，我接着说：“老大爷，你明天打鱼后把最大的那条鱼给这阿姨送来，你看可好”。</p>
“好好好，一定把最大最好的鱼送过来”。老人连忙的答应着。</p>
“还是这小女娃会办事儿，老李头啊，你这大半辈子可白活了。看在这女娃的份上，就一百元吧，药你拿走吧”。</p>
老人连忙的道谢，我在心中暗骂道：“还不是图老人的那点鱼。不过这老人也是一根筋，只知道卖了鱼能买药，便不知道送了礼可以便宜下来价格”。</p>
沿湖原路的返回是顺风，船顺畅了很多，老人手中的双桨也划得轻松了很多。</p>
“刚才真是感谢你了”老人突然说道。</p>
“她们做生意啊，就是图个吉利，要先说好听的，在说她的东西贵，这样才能让他们松口”。</p>
“没想到你个小女娃懂得还挺多的，这些都是谁交给你的”？</p>
“书本上看到的，对了，您的孙女怎么了”。我问老人。</p>
“医生说是肺里面出了毛病，他妈生下她月子都没做完就跑出去到南方上班了，小孩一个劲的咳嗽，有几次我都以为她要活不下去了，不过还是活到这么大了，她很乖的，她叫喜儿”。</p>
“她妈妈不回来吗”？我问道。</p>
“回来啊，回来也就几天的时间，但一走就是两三年，扔下几百元就匆匆的走了，这几百元有什么用啊，我带着我那可怜的孙女啊，东奔西走的求医问药，已经早就把家里弄得一贫如洗了”。</p>
“看，这就是我家了，跟我一起上去吧，我还要生炉子为我那可爱的孙女熬药呢”。老人一路都是很急切的样子。他把锚拴在岸边的大树上，抱着药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我跟在后面。</p>
此时的湖面又是一片平静，屋里的灯亮了。</p>
“爷爷，爷爷，是你吗”？屋子里传出虚弱而又柔美的叫声。</p>
“是爷爷，爷爷还给你带来了一个伙伴呢”。老人欢快的答应着。</p>
他们的房子在清谷湖旁边的一座山坡上，山坡上的树长的很大，在这黑夜中树的倒影映在湖水里，像灯塔一样。</p>
我一进屋就闻到了强烈刺鼻的药味，一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她装着一双破旧的拖鞋，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可以确定她的妈妈一定也是一个měi nǚ，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小mèi mèi。</p>
“这个姐姐是谁”。她好奇的问老人。</p>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老人笑着对小姑娘说道，然后去生炉子熬药。</p>
“爷爷，我不想吃药了，太苦了，我不想在吃药了”。小姑娘的声音变的有些呜咽。</p>
“不行啊，喜儿听话，把药吃了你的病就好了，那样以后爷爷出湖打鱼啊，就可以带着你了，你不用一个人在家里等爷爷，我们爷孙两再也不分开了”。小女孩欢快的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让我跟她的爷爷一起生炉子熬药。</p>
黑黑的夜里，我感到了温暖，这种真实的感受让我的胸腔堵了一下，差点泪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p>
“姐姐，你怎么了”？喜儿看着我，好奇的问道。</p>
“你的姐姐是想起什么伤心的事儿了”。老人看了我一眼关切的说道。</p>
晚上的夜很寂静，偶尔听得到远处大客船的鸣笛声。喜儿喝过药后我们又做夜宵吃。</p>
那一夜我和喜儿成了要好的朋友。老人在柴房的一间小床上睡下，刚刚躺下呼声就响起来了，我知道老人这是累了，他为了喜儿的病已经拼尽了全力。</p>
我跟喜儿睡在一张床上，她咳嗽的很厉害。我把被子给她盖了盖，她依旧是咳嗽的厉害。</p>
“你从哪里来的啊”？喜儿睁大眼珠问我，把脸对向我。</p>
“渔村”</p>
“那里好玩儿吗”？</p>
“那里是个很美丽的村庄，那里地里有很多的庄稼，绿油油的，山上还有狠多的野果，我们饿了就可以吃野果子。还有一座山峰像极了鸡头，人们啊就叫它鸡头山，山头上还有瀑布流下来，漂亮极了”。</p>
喜儿把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着我，仿佛这些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p>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村庄”？喜儿接着问道</p>
“是的，我很喜欢那个村庄，但是现在我开始有些不喜欢了”；我斩金截铁的说道。</p>
“为什么开始不喜欢了”？喜儿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p>
“因为那里的人不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是妖孽的化身，谁只要跟我成为朋友，就开始变得倒霉。你怕不怕。”我向着喜儿问道。</p>
“我不怕，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爷爷说过，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喜儿坚定的说道。</p>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也不喜欢你吗”喜儿眼珠一转不转的看着我问道。</p>
她接着说：“我的妈妈在南方，我想去找他们，但是我害怕，我从来就没有出过远门，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们，最主要的是我的身体不好。姐姐你也看到了，我生活不能自理，还需要爷爷的照顾呢。我要是你我早就去南方找自己的父母了”。</p>
喜儿的话对我的触动很大，我无病无灾的，也知道父母是在深圳的具体位置，干嘛不自己只身前往去找他们。我在内心里打着算盘。</p>
我们说着，聊着，开心的笑，苦涩的笑，在喜儿的身上，我看到了坚强，那种面对病魔的折磨却还能满面笑容深深的影响着我，我决定明天启程去深圳，找到自己父母。然后在他们那里把暑假过完，在回来在县城里好好上高中。</p>
我在内心告诉自己：“我要像喜儿这般坚强的活着”。</p>
清晨的朝阳照在清谷湖的河岸上，我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喜儿已经起床了，她站在门前的一棵大树旁看远方的湖水，青山。</p>
“我也想我的妈妈了”她看到我走出来，撇撇嘴对我说道。</p>
“洗完脸都来喝鱼汤了”。我听出来是老人的声音。</p>
“想去找他们你就去吧，以后别再说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这样是要遭雷劈的”老人亲切的笑了笑，我知道是老人昨晚在柴房听到我们的谈话了。</p>
饭桌上，我咕噜噜的喝完了一大碗鱼汤。喜儿则是只吃了一点点。</p>
老人为我指明了去襄阳的道路，他说：“我先水路划船送你，到了那边的灌口，你在乘qì chē到襄阳城，然后做坐长途qì chē到深圳”。</p>
“我也要去送姐姐”，喜儿变的调皮起来，随即又咳嗽了几声。</p>
“你不能去，你看看你的样子万一犯病怎么办，去，把药喝了”。喜儿感到了委屈，她说：“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p>
“等你病好了，姐姐带你出去”。</p>
“那拉钩”</p>
我把手指伸过去在她的手上轻轻的勾了一下。</p>
“放心吧，你是我的好朋友了，我对好朋友说话算数”。我用坚定的语气说道。</p>
船划走的时候，喜儿又变得伤感，她的大眼睛不停的转动着，我告诉她以后会经常来看她，她才开心的笑了起来。</p>
老人送给我一包鱼干，让我带在路上吃，渔船到那边灌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到了灌口，我下岸，向老人告别。看着他那佝偻的背影，我想象着昨晚跟他打鱼时候的情景，今晚他肯定又要出发了，为了喜儿能开心的活下去。</p>
我看看这刺眼的阳光，向着父母工作的地方出发。心里却开始对老人跟喜儿有些恋恋不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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