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刘总突然说到了操作ruǎn jiàn的事情,问周强有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买。周强说市外运有个技术人员设计了一套ruǎn jiàn,正在测试,可以问问看。刘总说,我听说致远也在设计,快完成了,你不是和张军关系不错,去看看,比较一下,哪家的好,我们就买哪家的。看到周强有些尴尬,刘总笑着解释道:“外面都传说,我把张军赶出了顺远。其实,我哪里是赶他,他要在我的地盘立山头,继续你们外运的派系斗争。我要对新加坡老板负责,不愿意得罪外运的任何派系,那只好请他自己出去了。对他来说,在致远,得到的更多。回头想想,我还觉得我这是帮了他了。哈哈。至于你么,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影响不大。我还是相信你的。好好做事就行。”
周强连忙说,一定好好做事。心想,你们上面打架,关我一个小小办事员有什么屁事。只不过当时在气头,随手,找个出气筒而已。
周强对当时被打发去开账单讨账,还是有些想法的。毕竟从那时的角度看,做业务员显然更受重用,也更有发展前途。如今看来也是这样,那些业务员可以随意“飞单”和跳槽,做配载的秦泉,甚至都可以自己出去开公司,凭的是什么?还不是他们手里有自己的业务和客户群。周强虽然也有四五个固定的客户在公司走货,也有不少二级dài lǐ在他那里订舱,算是他的业务,可是手里真正掌握的客户,却真的很少。如果离开公司的话,他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做业务的。当然,跳槽的话,周强也知道凭运费科科长的职位,还是能在行业里谋得一个职位。只是看着以前差不多一起进公司的人,一个个都奔着钱而去,自己却在原地踏步,业务也无法拓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想到崔国亮刚买了一套市中心高档公寓楼,做婚房,羡慕之余,也能猜到这么多钱,又能从哪里来。
崔国亮虽然和刘总在公司里是一条线上的,都在努力让顺远国际发展壮大,但是两人之间的矛盾,周强隐约还是有些发现。部门大部分业务都来自崔国亮,几乎占七成以上,刘总已经很难插手海运部的业务,他介绍过来的海外dài lǐ很多并不会被崔国亮重视,只有极少数会被崔国亮接受,最后变成他的客户。当然,刘总介绍的大部分海外dài lǐ,尤其是台湾和香港的dài lǐ,实际上都是想进入中国大陆市场,请求帮助的多,给予实质利益的相对少,所以不太受崔国亮重视,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在周强看来,也许刘总的眼光更远些,或者说刘总的位置需要这些海外dài lǐ的支持,而崔国亮则更注重手里抓到的眼前利益,这个利益才巩固了他的地位以及他的前途。透过雷霆偶尔的话语,周强早知道崔国亮在外运的关系,是一个主管箱运的姓王的副总。这是外运的本地实权人物,和张军是另一个派系。张军那派都是外来的,主要以军队转业干部为主。如今的外运老总张总,算是他们派系名义上的头。实际上,张军那派,只能算是不算派系的派系,只是外人归类的说法而已,他们相对也很松散。本地王副总那一派,却是很抱团,而且比张总精通业务,所以下面人感受到的王副总的权力触角,简直无所不在。可以说,在外运和外运下属的企业里,凡是业务上的事,王副总那派,完全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角色。崔国亮,显然就是那条利益线,伸展到顺远国际的一根藤蔓。
周强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不可避免地成了刘总应对崔国亮的一颗棋子。日常的工作,除了讨债、收运费,然后就是帮着刘总处理各种海外dài lǐ的业务,现在又要去办海运部操作ruǎn jiàn系统。杂事一大筐。对自己好像一点好处也没有。唯一的好处,好像就是做了这个运费科的科长。
这还不算完。5月中旬的一天,刚上班,崔国亮把周强叫进办公室,口气和缓,商量着说,新成立的业务科没有新科长,本来他想亲自带,但一个月下来实在没时间,希望周强能帮他带一带,最后说刘总也是这个意思。周强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可没时间带他们出去揽货啊。崔国亮说,不用出去揽货,我和刘总会带他们去的,你只管在公司给他们上培训课,让他们掌握基本海运知识。说抽空,刘总和他也会来上几堂课。说着说着,口气已经强硬起来,感觉像是命令下来,不容置疑。周强只好说,有刘总和经理把关,我就先给他们上上理论课,不过水平有限,只要他们出去,不丢顺远的脸,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业务科,顾名思义,就是全是业务员的科室,专门做业务。这个科室的设置,一方面是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刘总为平衡海运业务结构所做的努力。崔经理显然并不看好或者说不愿意花更多的精力去培养业务员,但趋势是这样,无法阻挡。自从业务科成立以后,崔国亮已经在部门多次强调要操作科室做好客户的fú wù工作,提高效率,打造港城最好的海运操作团队,同时也对,手里有业务的操作人员、科室科长强调不用主动去揽货,如果有需要,可以介绍给业务科,让他们去联络客户。但显然,没有一个科室的科长,愿意这么做。周强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以后海运部操作部门恐怕是很难再发展业务了,最终肯定会以业务科的业务为主。这也是他不嫌麻烦,愿意接受暂管业务科进行培训的主要原因。
业务科,现在有7、8个业务员,有老有少,来源复杂,基本上都是通过各种关系介绍进来的。这种介绍关系,大都藏在暗处,主要是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周强自然也在一般人之列。
周强开始培训这些业务员之前,刘总突然把行政部的两个měi nǚ下派到了业务部,说是精简人员,让她们做业务部的业务助理,以便业务人员出外揽货时办公室可以有人接diàn huà。这种培训,相对也很粗糙,时间主要安排在上班时间,或者中午午休时间。周强讲海运业务的现状和航线分布,崔国亮讲如何揽货以及如何赢取客户的信任,刘总来讲国际航运主要船东以及海外dài lǐ的操作方式。
当周强开始主持第一堂业务培训课的时候,看到齐丽华也在人群中,像鹤立鸡群,万绿丛中一点红,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接下来,当刘总安排齐丽华专门做他的业务助理,协助他处理国外dài lǐ业务的时候,他才回过味来。好在那个时候,周强对这个海外dài lǐ的业务认识还不深刻,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顺远国际,所以看到有一个大美人在旁边伺候,感觉还是不错的,心里开玩笑道,要感谢刘总大方哈,居然给咱配了行政mì shū,这级别真是,“噌噌”地往上升啊。
要说这齐丽华,这女人其实年纪不大,比周强还小两岁。不过个子高,超过1米68,平素穿高跟鞋,看过去比一般南方男人高多了,就连周强都觉得这女人有些高,到了身前,几乎齐肩并头。所以,在周强心里,齐丽华就是一个大měi nǚ,而不是měi nǚ,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
周强多少有些怵她,觉得这女人什么男人没见过,必定不好对付。后来每次培训课,那些老老少少,甚至另一个měi nǚ包娜娜,都在那里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地问他各种问题,只有齐丽华安静地坐在那里,在一个大本子上认真记录,不时撩一下垂落的一缕发丝,一副温婉娴淑的样子,倒是有了一些好印象。
工作的时候,周强完全把齐丽华当作业务助理和行政mì shū用。所有有关海外dài lǐ的资料,全部让她登记做表,然后做电子文档给他。所有海外dài lǐ业务也是如此。业务操作过程中的部门内部协调,比如订舱拖卡和报关报检等事宜,都是繁琐的事务,周强指导了齐丽华一两天后也都扔给了她。但客户先期联络和事后沟通,周强都是亲力亲为,不愿放手,因为他知道这些客户里有潜在的生意。
周强发现,齐丽华对于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并没有怨言,反而很认真很负责,几乎天天都是业务科最后一个下班的人。俏丽的小脸上,冷艳的表情依然如前,不过,服饰和打扮开始随便起来,或者说由于时间紧张,她已经没有空闲去注意她的外表。裙子开始穿得少了,高跟鞋也很久没穿了,化妆不仅淡了,甚至有没有都难说,有时手臂上居然套起了袖筒,还沾染了不少油墨污渍,整个人除了一头浓密的秀发披散着,打理得比较整齐,其它一看,恍若是工厂里上班的小妹。
周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从齐丽华身边走过,吩咐几句,就像是地主阶级的大公子在数落家里的大丫头。周强的感觉不错,感觉像是在欺负齐丽华似的,所以他每天都会到齐丽华办公桌前翻看她登记的业务进度表,在查看工作进度的同时,询问一些货柜的几个关键要点是否完成到位。每次齐丽华都是很小心地打开登记本,然后用白皙修长的手掌抚平皱褶,移到周强眼前,最开始的时候,屏气、收声地等着周强批评,接下来业务开始熟悉了,也知道了周强想要了解的,就开始在一边小声地介绍。原来她叫周强周科长,叫着叫着,就变成了科长、科长。
周强原来对刘总和崔国亮把他弄到业务科,为他人做嫁衣裳,感觉不舒服,感觉那就是一个公司内部矛盾的漩涡,可是真做起来,发觉这些业务员虽没有把自己当作领导,但也不敢不尊重自己,自己在海运部的地位还是让其它科室的科长有了小小的嫉妒。起码,他们可没有齐丽华那样的大美人,在旁边伺候。
这些科长牛人,几乎天天加班以后就在外面酒店聚餐,然后跑到迪吧去跳舞喝酒。业务科里的几个年轻人羡慕不已,也要周强带他们玩。周强带他们聚过几次餐,到崔国亮那里报账,崔国亮很大方地说每月都可以huó dòng一下,尺寸自己掌握。
周强想,这算是崔国亮给自己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