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我就不信那三个连我都打不过的小鬼还能翻过这条瀑布。”
九头虫一声令下,拥挤的妖群立刻四散开来,不放过草木,不放过石土,凡是可以藏住身形的都被毁灭干净。
白闹三人不做声响,透过水草和水帘细细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小白,你真的打不过那条虫子吗?”一禾很是认真的盯着白闹:自小都是掌上明珠,怎能受得了老鼠的日子,她在期望一个否定的回答。
白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过招可以,但真要是厮杀,他现今确实比不上对方。
一阵沉寂。
半晌过后,白闹背起高战,当先向洞的深处走去,无奈的话语飘在身后:“走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苏一剑和苏一禾各叹一口气,然后慌忙跟上。
只是看根本感觉不到当年那一枪的风采,人走在其中方才震惊:势勾动天地真元,一击过后,既有可怕的直接杀伤,又有真元弥漫的后续。看上去那一块块紧凑的岩石被打磨成玉的模样,里面洁白无瑕,外面莹莹光泽,越往后越是闪亮。
苏一剑疯了一样,连续十几次趴在洞两边打量,手掌不断地摸索,眉头紧皱着,对于掌握剑势和道痕的他,这样的场景弥足珍贵。
白闹虽然感到神奇,但奈何底子不够,也只是欣赏罢了。
闪烁,明亮,刺眼。待得洞里如白昼,光线打在白闹腰间的剑上折射出花样时,这个洞总算是到了尽头。三人摸索着前行,感觉像是锥子一样,越往后越窄。白闹暗道怪异,立刻拔剑划破尺泽穴,龙二带着血海适时现身,虽然说有点腥臭,但凭借着血海的遮挡,众人总算是能看清楚洞内的情形:
一杆铁棍,立在中央,只是锈迹斑斑,毫无威武的模样。地上又四处散乱着一块块晶莹的玉石,形状不一。仅此而已。
女孩子的天性,一禾疯狂的趴在地上捡着,揽在怀里,爱不释手。白闹和苏一剑则四处观察。
先是铁棍,不,应该说是断枪,两人同时发现了那枪杆顶部断裂的痕迹。“看!那边!”白闹一声惊呼,一剑的目光瞬间跟着过去。
枪头完美的嵌在岩石内,一毫一厘不差。
“还有”一剑默默的走向那枪头的下面,似是捡起了什么东西,捧过来时,白闹大吃一惊,那,是一个骷髅!洁白,荧光,和一禾手中的玉石一模一样。
“难道?”两人的目光惊悚,盯着一禾,一禾心有所悟,先是喘着大气,目光呆滞,接着尖叫一声,手里的玉石全都扔了出去。
白闹立刻从一剑手里夺过骷髅,将它端正地摆在地上,接着四处搜寻着其他的“玉石”,一剑跃过失魂的一禾,同白闹一道拼凑着这群骸骨。
不出片刻,一副完整的骨架就在三rén miàn前成型。本是星辉,此刻汇聚成皓月。光芒先是点点,继而四射,连那断枪也跟着不停抖动。威压,强者的威压!三人一兽都有忍不住的膜拜的感觉。只剩龙二,他眼睛眯着,高傲如他自是无所畏惧,只是出奇的安静,没有平日里的张狂。
生命已逝,剩下残骸又能如何,不过是挣扎。三人的膝盖刚被压弯,那威压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所有的光芒也都收敛,汇聚在头顶,一横一竖的慢慢排列。
似是一副古老的画卷撑开,又似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走来,洪荒霸气,暮年垂死,其间的矛盾无可调和又完美融合。
“破千军,逼百威,屠苍生,只见妖族气盛鬼族猖獗,欺我无人。沐残血,踏碎云,出五关,唯盼人族强起百家兴盛,先作先锋。”
一字一句展开来,一禾轻轻的读着,只是女性阴柔,少了壮烈多了几分凄怆。
那是一个怎样的年代?一禾只觉得是满眼血腥,于心不忍的停顿一下,一剑亦是,想要找个时间节点来比较,故而脑海里不断浮现书中的历史。剩下白闹,他不自觉得往前走了一步,“鬼族”两个字揪着他的心:
已是深夜,然而白家大院内灯火依旧通明,下人们在忙碌的张罗着晚餐,守卫们则在擦摸自己的兵刃。年幼的白闹被一身红衣的母亲怀石柔抱在怀里,或许是饿的缘故,白闹显得很不安分,于是偶尔会有几筷子菜被塞进嘴来,挡住他的啼哭。一切的一切,都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威严的男人。
“将军回府!”听得外面家丁的呼喊,整个白府瞬间忙活了起来。守卫成军礼,下人烫美酒。
只见得门外走进一个汉子,其身穿金虎甲,外披黄蟒袍,身材高大魁梧,方脸横眉厚唇,碎小胡子围在嘴边随意分布,一头长发扎着,发尾慵懒的搭在肩上。这便是白闹的父亲,白奇山。
“呀!这么晚了,你们不先吃,你看看把这小子饿得!”面是凶相,偏偏此刻温和,白奇山摸着白闹的头慈爱的说道。
怀石柔满脸幽怨,装怒打开了白奇山按在白闹头上的手,说:“明天你又要出征了,鬼知道你这一去多长时间,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吃顿饭真费劲。”
“哈哈哈哈。”白奇山爽朗一笑,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指着怀石柔说:“哎,这次啊,还真的就只有鬼知道,哈哈哈哈哈。”
彼时年幼,白闹不懂,而今见得鬼族一说,细细品味,方知当年诀别的缘由。
来不及多想,一禾那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全无壮烈都是恨:
“一战横扫,二战深入,三战击溃。勇士负伤,外民受害,岂料得胜遇封关,百呼不得开,妖族涌上,本是残兵老幼,哪能受的摧残。君不见,将不还,小儿俱哭啼,妇人泪淋淋,血肉不见,空余满地白骨。”
“呜呼哀哉,英雄长恨,恨深宫不见百姓怜,恨道宗不识人间苦,恨这青天白日瞎了眼!”
戛然而止,再无后文。三rén miàn面相觑,这段历史,从未听说。
“书里没有记载。”一剑摸着下巴,良久才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白闹急于知道鬼族的事情,忙问道:“碧水麒麟和梦游两位前辈没有给你们讲述过吗?”
一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方才回答说:“没有,师尊对于这些事情肯定是不知情的,而祖师,因为曾经负伤,记忆丢失了不少,他连年轻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线索又断了,白闹虽然有点失望,但还不至于绝望,为父证明还有门径。
“快快快,你们看。”两人正在讨论中,忽听得一禾的叫声,顺势看过去,只见得龙二遮掩的墙体上正在点点浮现出字画,待得完整,两人研究半天,这才对视而呼:“势决!”
没错,是体修,但和穷谷的心法相比又有诸多不同,至少一剑从小都未听过什么势决。
“看来师尊还是出了差错,当年我领悟剑势的时候总感觉差一点差一点,师尊说我是修行时间短,现在看来是门派不同了。”一剑似是懊悔,一拍脑门道。
白闹听得此话,细一想,五绝心法都是练体,中间没有过渡,皆靠悟性,然后强行与武象相连,确实仓促。一禾想通,不由得打趣道:“看来,轩然子爷爷也是个半吊子吆。”
一剑立刻挥手,打断道:“我看呀,不是祖师的原因,你想想,这段历史仿佛完全被抹杀一样,那么这些心法估计也没被保留下来。祖师边修行边补救,能创造出现如今的功法已经堪称天人。只可惜呀,和先人百十年来的积蓄相比还是逊色不少呀!”
三人还正要说什么,唇刚启,突然感觉到山洞一阵摇晃,身形不稳。紧接着,有大气势降临,白闹和一剑大眼瞪小眼,敏锐的察觉不妙,因为这气势和那幽冥雀如出一辙。接着是九头虫嚣张的声音传进洞来,翻译道:“那几个小鬼,别藏了,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现在乖乖的交出高战,我还可以考虑吃你们的时候少过点火!”
话音落,那幽冥雀的气息再次加重一分,三人只感觉胸闷。好在有那杆断枪遇强则强,气势如虹,凶狠的回应着,才不至于寸步难行。
计划本来万无一失,没成想中途出了变故,最后追击上还又让人家逃走,幽冥雀醒来得知一切早已经觉麻烦加身,战意全无,此刻遭遇到里面的力量,也是心里一惊,不过碍于皇族的命令,他不得不拖着伤体硬着头皮的顶上去。
一个威压,一个枪势,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然而毕竟是无根的树,枪势摇散,此时只见得地上那具如玉的尸骨爆发出荧光来,亮于先前,全都注入了断枪之中,枪势因此而一往无前。估计也不仅是势了,还有战意,还有恨,冲天!
“小白,怎么办呀?这位前辈没都没了,估计护不了我们多长时间了。”一禾焦急的拉着白闹的袖口说道。
无言。
玉骨,也碎了,裂缝密密麻麻,四下里有石子滚落,渐渐地见清泉涌进,先是滴答,再汇聚成河。
就连小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