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带领着众人,走向古柳树,那些强健的大汉扛着数十具兽尸走上近前,将那血迹斑斑的凶兽放在用石制成的祭台上,祭台以巨大白玉色的岩石砌成,十分巨大,紧接着与古柳树为邻。
祭台上雕刻神秘骨纹,向征着大荒山村的古老,山村世代生长大荒,从古族立足大荒起,这祭台就存在了,它的古老十分久远。
凶兽尸首上流淌着鲜红妖艳的血液,染红了巨大的祭台,顺着那神秘的骨纹滴下地面上,绽出一朵红花。那庞大凶兽被堆成一座小山,粗长尖锐的毛皮,含着银色寒光的鳞甲以及狰狞的兽角。
有一种触目惊心,胆颤肉跳的画质感,摆放在神秘的祭台上,一股古老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最原始的祈求与期盼。
祭台前,由老村长带领全村村民,男女老少一起向着古柳树忠诚的祈祷,祈求古柳树对古山村的庇护,祷告山村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一场严肃的祭祀在进行,这是一种惯例,每次狩猎归来无论收获如何,这是必不可少的。除了狩猎的祭祀,在每年的初春,夏凉,秋分,冬寒四大季节吉日也要聚行祭祀。
大荒的边缘不似大荒深处常年夏季炎炎,时常天降甘霖。在它的边缘大山里,是拥有四季之分的,这也是大山与大荒的区别。
体型庞大的古柳树一如既往一样寂静,并没有一点反应,如同往常一样不曾取用祭品。若非是清晨时的大发神威,只怕村民们都会认为它只是一颗普通的柳树,或许只是长得巨大罢了。
终于祭祀完毕,村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洋溢着喜气,开始搬动祭台上的凶兽尸体,准备拿去剥皮,割肉,放血,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阿爹,祭灵既然有灵,可为何它都不曾动过供品,打我小的时候起就我就发现啦,是不是咱们的祭祀的供品让它不满意,难道你们偷偷地把好的东西藏起来啦?”一个少年脸色疑惑,不由小声嘀咕。
“兔崽子你乱说什么,难道你啊爹还能把好东西塞进肚子里!”他的父亲怒瞪着眼,拎起他的就要施行加法,不知哪抽来的粗木板就要给他来几下。
“阿爹,你干嘛,我不就牢骚几句吗,你还要揍我?”少年在他父亲的大手下感到害怕,左右挣扎想要逃离。
老村长摆摆手制止,轻声道:“祭灵,是护卫之灵,是我们祭祀和供奉的天灵。祭祀贵在诚心诚意,我们虔诚祈祷它,它才会守卫我们的村子。”
“祭灵也并不是不动用供品,不同的祭灵真正需要的东西也不一样,有可能是最普通的东西,也可能十分珍贵与难得。”老村长语重心长的解释。
“老村长,我并不是不心诚。既然您说,祭灵不需要这些祭品,那为何我们不找它需要的来做供品,这样不是更好吗,更显得出我们的诚意吗?”少年憋红着脸,慌忙追问道。
老村长眼眸含笑,抚摸着少年的脑袋,眼里露出恍惚:“心意到就好,若是它需要,它自然会向我们提。可它从未提出过要求,我来的时候,它就在了!”
祭灵,也是“天祭之灵”,犹如远古毳毛饮血先人,祭拜天地,祭拜虚无缥缈的神灵一般,那时是守护人族,如今“祭灵”是守卫山村,震慑大荒中凶兽,保佑村子正常的繁衍生息。
村中的年轻一代,并未注意到老村长话中的含义,只有还健在的几位老人能明白。
他们还记得,许久以前,他们的山村还不叫古柳村,而是叫古村,一个平平凡凡古族的村子。古族是真正的大荒遗民,传说祖上有很大来头,只是世事境迁早已蜕变成最平凡人族族群。
那时的祭灵也不是古柳树这样的神树,而是一个贪婪的黄鼠怪,每次献祭都会吸取大量的供品,它贪得无厌,那个时代简直是古村的黑暗历史。
那黄鼠怪祭灵的贪婪让多少族民惨死,可身处大荒食不果腹,凶险异常,若没有一个祭灵庇护,只怕繁衍不了几代人就惨遭灭族的命运。
直到那一天夜里,村里的老人不由神色恍惚,他们曾经亲眼目睹了那个极其震撼的深夜,现在回忆还感到可怕。那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暴风狂暴到极致,山洪如海,雷电击打山岩。即使山峰崩塌,地底塌陷,地震呼啸,凶兽如潮水向八方奔涌,那画面至今历历在目,恐怖异常,每每想到胆战心惊。
也在那时,古族村子外不知何因躺着一个人,淋浴雷海之中,缭绕山岳般组大的神雷,一座惊世的黑棺冲向苍穹,像是与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搏斗。
在那最后,黑棺破碎,化作无数的碎片,宛如流星震荡大荒深处,响起阵阵轰鸣,毁天灭地一般。紧接着,闪电消失,暴雨退散,留下了一个年迈身穿黑袍的老者躺在村门口。
每一次想起,几位老人都忍不住唏嘘,自那黑棺从天穹中陨落,遭遇无尽雷霆化作流星,大荒瞬间变成一座黑色火海,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那黑色火焰万劫不侵,水浇不灭。
那时村子里的人都很害怕,只能窝在村子里,那个人也在门口躺了三天三夜。犹记得他们还只是幼年孩子,当时只能躲在残破木屋的角落,阿爹阿妈在抢修被狂风吹散的家。
后来,是当时古族村子的村长,他发了疯一样抱着一座雕像跑到村门口,把那人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天黑之后,不得出村。
这最古老的古族先祖立下规矩,因为大荒黑夜会有鬼魅出没,喜吸人精气阴狠毒辣。当时的祭灵黄鼠怪对这些鬼魅置之不理,让它们肆虐村庄,不知残害死多少年轻的生命,若不是祖传的四个雕像能够克制它们,只怕古族早已成为历史。
在后来,村长在救回那人后,当天夜里就咽了气,他在死前发布了一个命令,一个让族人费解的命令。
让他救回来的人成为古村的村长,也就是现在的老村长。老村长那时候已经很苍老了,一直到它们几个老人垂垂老矣,老村长还是和当时一模一样。
几位老人不由同时看向和蔼的老村长,他们眼角含泪,那时候的老村长还是如此的和蔼,是他改变了山村,他成为村长为村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刃黄鼠怪,他只用了一只手,当时他就是村子的最强大的人,成功让族人信服,如今也一样。
老村长手刃让古族咬牙切齿的祭灵,自然引起一些族人的不安,毕竟没有祭灵的村子,一般都是大荒凶兽光顾的绵羊。因此,老村长为村子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迁移,整个村子跟着迁移。
记得当时老村长是这样说的:“在不远的大荒边缘,那里有一颗古柳树,它将成为我们村子的新祭灵!”
整个古村浩浩荡荡的迁移,正如老村长所言,大荒边缘真的有一个仿若直插天际,苍天般巨大的古柳树,他们在老村长的带领下围着古柳树建起了新村子,老村长还说为了表示对新祭灵古柳树的敬意,古村改名为古柳村,正好古是古族,柳是古柳树,村就是大山中的村庄。
接下来是古族屈起的岁月,那时候老村长教导他们领悟骨文,锻炼血肉强健体魄,猎杀凶兽,一跃成为大山中最强盛的村子之一,他们这些残存的老人就是古柳村强大的第二代,第三代古雄他们已经成长,第四代还在萌芽生长的阶段。
几位老人叙述完,终于热泪盈眶,他们对着站得笔直,脸色激动地村民道:“所以,祭祀祭灵一定要心诚,古柳树保护了我们古柳村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它是有灵的。”
“老村长,我,我不该对祭灵不敬……”少年双眼通红,满脸的歉意。
老村长含笑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用心道:“心诚则灵。”
“嗯。”少年擦了擦泪眼,小脸瞬间变得兴奋道:“老村长,您在爷爷他们那辈就是村长了,他们说你那时也很老,我想问,您到底几岁呀!”
“对呀,对呀老村长!”一群少年瞎嚷嚷着起哄。
老村长扶须含笑:“想要活得长啊,就得让老天都收不了你们。”
“啊,这多难啊!”少年们绝望的喊叫。
“我看你们是这些臭小子是活腻了,居然敢这样跟老村长说话。”村民中走出一些彪猛的大汉,手里不知在哪拿来的粗大木棍,对着那群少年就是一阵群魔乱舞。
“啊,阿爹,别打!”
“快跑啊!”
一时间少年们鸡飞狗跳,四处逃窜,惹得村子里的人一片欢声笑语,刚刚祭祀庄严的气息荡然无存。
商南站在村民中,惨白的脸上也露出嬉笑,他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山村,这里有他以往没有的安详,没有感受到过的喧闹欢悦,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含笑的老村长,暗叹:“老村长既然是第一个外村人,那我就是第二个,我能否像老村长一样,成为让村民信任的存在。”
“少年人,来我这。”老村长正笑着对他摆手。